《白羊城旧事》我是他小弟

60、沿年篇

　　沿年篇
　　出现以来从没有说过这么多的话，像是星辰的猜测，我的确……会脸红。
　　第一眼见到她，歪坐在墙角，眼神底里是朦胧熏染的醉意还有难得的专注，像是在看我，其实又不是。
　　卫生间的镜子很大，所以我一早就发现了她。
　　直到我终于决定转身打破这个让我都有些尴尬的场面，毕竟这是男厕。我慢慢的洗着手指对她说：“我知道我很帅。”
　　谁知她眼神突然迷离起来，看样子是酒劲占了上风，她的左手偷偷掐了掐大腿回道：“你本来就很帅。”
　　这个小动作让我猛然间想起那个活在那本小册子里的姑娘，貌似也有这样的动作，用左手掐大腿，嗯……那是个有趣的姑娘。只是她一直活在别人的世界里，在此之前与我无关。
　　我记得那小册子里的姑娘是个傻孩子，偶尔暴躁偶尔犯傻，经常性的用左手掐大腿装作若无其事的嘿嘿傻笑，这些都是君宝调查回来的，如果不是这么细致入微，还真不知道有这么有趣的姑娘。直到这个酒精发作的傻孩子听了我说“最近烟草要涨价”的消息脱口而出的一句“你放屁！”我想，这个一定就是她了。再想想今天的嘉宾，路南有，嗯，这样就对了，想不到路南有还真是爱她。
　　这一场戏早在雪莹出现时就开始了，这个有侠女病的姑娘，三番五次见义勇为就让我们落了空子，只是她怎么就没看出来呢，雪莹那场戏演的着实不怎么好，假装暴徒的两个手下因为揪断了雪莹的一缕头发，被在院子里罚跪到半夜。
　　自从她出现之后很多时候我都在想，她能在冰天雪地里给桦田送饺子，能忍住女孩子的爱美心里把钱都花在汗青母亲身上，能对那个人的“死”那么的悲痛，能对别人的事那么为己任，而我们所做的事，全都是为了自己而伤害别人，这样真的值得吗？想想京亚是那么善良的女子，以至于为了我而失去了自己和孩子都在所不惜，我有些动摇了。然而不夜城对我来说，已经不仅仅是一个家族企业了，他是纪家的魂，为了他，母亲，父亲，陈年，商叔，已经死了太多人了。过了这一关，不夜城就胜了。
　　我第一次坐火车是在跟踪她回H城的火车上，这个没心没肺的姑娘，一路上37个小时都在睡，昏昏沉沉的像是发了烧一样，H大的风景很美，我站在她身后的时候想，如果当初没有那么一回事，她也许就会留在这里，永永远远都不会遇见我们这一群人，永永远远都不会遇见我。而我也就不会去这样的居心叵测的利用她了。这样反而让我心里好受些，然而我要留住不夜城，就要去利用她，利用她的感情。也可以是任何人的感情。
　　很多时候，为了温习她，了解她，熟悉她，我每天把自己关在不夜城的8层，那里曾经有一个倔强的小姑娘，穿着黑色的胸衣站在房间中央，强装着镇定，漆黑的眼底隐藏着无法察觉的兴奋神色，她静静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为的只是一封手写的信。
　　这一场戏里，我的戏份实在是太多了，在那个姑娘尚未出现时我就独自登上舞台，以至于我都忘记自己在演戏，我第一次看到她脚底满是鲜血跪在家里草坪里上放声哭泣，我甚至忘记这个故事只是沿着预定的轨迹进行，而她只是一颗棋子，我精心设置这一切，却被一颗棋子弄的慌不择路，手忙脚乱。
　　如果我没有让自己在她第一次晕倒时把她抱回家，如果没有让自己在落日的黄昏出现在苏北的滩涂中，如果没有在那个雪花纷扬的北国清晨里被她散发的清凉气息所吸引，我也许会这样在暗黑的空间里继续让自己的根茎颓靡健壮的成长下去，直到寂寞的不夜城侵占整个江南烟火。
　　可是她迷住了我，也如同当年的京亚一样，迷住了君宝。所以更多的时候我们不是在做戏，甚至是想把自己融进戏里。
　　在这战场金戈铁马这么多年，因为京亚的死早就看尽世态炎凉……男人女人趋炎附势，为了得到名利地位会不择手段，以往我所见的女子，总是想把最好的一面展现在我面前，精致的美丽，无懈可击的妆容。也许我身后的一切都是繁荣昌盛的景致，像是镜子迷宫般让人迷乱，可是越是身处其中就越找不到出路，她们放大其中的热烈，忽视其中的虚妄。可是她这样的人是我们这一类人不能碰的，一碰就死，算是逢赌必输吧……我本着探索和利用的居心而去，却在尚未见到她之前就已经沦陷在她的单纯之中，可是我并不知道，甚至君宝提醒我的时候，我还对他动了火，因为我并不想承认自己……爱上了她。多俗套的剧本子，是谁说的，猎人爱上了自己的猎物，这当真算不上一段佳话。
　　以前为了生意，倒是也做过这样的事，每每看到女主角爱上自己的时候，心底除了对猎物的怜悯，剩下最多的就是成功的狂喜。可是那天，她那么慌张失措的瞪大眼睛看着我，说出那样的话，我才知道这欺骗让她有多绝望，她根本就不是一个潇洒坚强的姑娘。
　　后来我就知道了，这世间最厉害的武器不是刀，不是枪，是一颗单纯的女子的心，那多么珍贵，可是那个姑娘……我这样伤了她，她还会爱我么？我说了这样的话，她又会不会相信呢？那个敏感的姑娘，会不会以为我又是在骗她呢？
　　【“我想过我们可以去很多地方，可以去意大利，也可以留在你喜欢的江南，这一直都是你的梦想……你和不夜城，对我来说已经组成了我生命的全部，在那里一个美丽的女子，一座清幽的城……你觉得白羊城怎么样？你这个小绵羊。】
　　【我这个老妖怪啊，已经多久没有经历过爱情了呢？所以在你面前总是像个初恋的小男孩儿，甚至那一晚……我强迫的要了你……星辰，你相信我，那真的不是我计划的一部分，我想要给你清白……可是我真的无法控制我自己，那晚参加他的生日宴回来，我看到你站在窗前等我，想着你曾经多少个日日夜夜都这样的等过他，我……嫉妒。】
　　【……我最后悔的事就是打了你，我是多么希望你能真心的爱我，给我。然而如今，我成为了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可是却没有福气再享受这一切了，你也发现了我那样犹疑不决的时候了么？总想让你知道我在爱你，却又怕这一天真的来了你受不了这样的打击，不忍心看到你受伤，不想让你真的爱上我，这样的我，可是我却又不甘心放开你，不甘心你不爱我……多想清清白白的和你相爱在这世间，可是现世里的纪沿年，已经罪孽深重到无法回头了。”】
　　还是没办法对你说出想说的话，原来战神也有软弱的时候，不是么？爱情并不会让人变得坚强，反而会让人软弱，可是谁说？人的一生至少为一个人感性一次，从前京亚在的时候，我太年轻，并不懂这个道理，而今你在，我却又老了。
　　记得年少时我曾经和父亲作对，十六岁的年纪离家出走，因为花天酒地夜夜笙歌，钱很快挥霍一空，那时父亲断了我的经济来源企图逼我放弃抵抗，然而那个饥饿的黄昏，我站在市中心的快餐店门前，看着屋子里的人们喝酒吃肉，那时我最大的幸福不过是能吃一口热包子。直到后来我收回了京城路，那也吞并了一条街上所有的店铺，再去这个快餐店，大厨们诚惶诚恐，用了比平时多出多少倍的小心谨慎做出的食物，并不如十六岁那一年黄昏的包子可口。不是食物变了，也不是大厨变了或是我变了，只是时候不对了。
　　所以我经常想，你我的这一场相遇，连最起码的时间地点都不对，却偏偏开出一朵绮丽的花来，很奇怪。我曾经以为，我永远都不会开出一朵名叫爱情的花，然而你的出现，让我觉得，我的的确确，在生着。
　　如果时光可以重来，我希望我们的这一场，无关阴谋无关欺骗，有关爱情有关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