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尽狂世风》安子砂

5、真假

　　水里照出的是自己的脸，内心反映的是自己的为人 。 ——《圣经》
　　多伊尔的□□大哥打量了他许久，然后才开口：“多伊尔，他叫旺达，以后他会跟着你，负责你的安全。”
　　看向一旁，歌舒翰见到了一个亚洲人，不，应该是个亚裔。看年龄应该不超过25岁，180cm左右的身高尽管不算太高，但他那挺拔的身材足以让他在外国人中脱颖而出。歌舒翰视线集中到对方脸上，竟然是东方人特有的丹凤眼，黑色头发偏长，微微遮住了视线，歌舒翰用他那独特的标准评论着，这人长得还不错。然后想到他的名字，啧！还不是一般的喜感。
　　“大哥，还有别的事吗？”仍然是多伊尔式的语气，一想到之前他在监视器不知道被看了多少，歌舒翰就有些不自在。虽然他身材很好，可是还没有大度到让别人集体参观的程度。
　　“嗯，待会旺达会带你回你原本的房间，你好好熟悉一下，看能不能想起什么。还有，记得之前你很喜欢弹钢琴，钢琴都还留在你房间，要是觉得闷，就弹弹琴吧！”
　　二人走在那价值不菲的地毯上，没发出半点声音。走在后面的歌舒翰突然听到前面的旺达不冷不热的来了一句：“你的表情很不错。”
　　“什么表情？”歌舒翰有点发愣。
　　“呵呵，就是你被艾莫斯压在身下吻着的表情。”旺达好脾气的解释，仍是不冷不热的语气，可是歌舒翰可以感觉语气中那明显的笑意。歌舒翰现在才意识到，他居然被个毛都没长齐的小鬼调戏了！被艾莫斯吻是歌舒翰人生中最大的败笔，这个要命的旺达居然敢揭他疤痕，总有一天他要出了这口恶气！现在？没关系，他忍！
　　一路无言。
　　当歌舒翰看着旺达走进房间后终于爆发，小绵羊变身成了灰太狼：“你是要和我一起睡吗？”这是多伊尔带着怒气和羞愤的语气。
　　“虽然你长得不错，可是我喜欢女人那柔软的身体，刚才的话只是纯粹的赞美。”旺达厚脸皮，不为所动。听到前半句话，歌舒翰感叹找到了知音，可听完了后半句又忍不住来气，嘴上是一贯的强势,“那还真是谢谢你的赞美了！”几乎是咬牙切齿。
　　旺达走后歌舒翰开始打量这个房间，墙壁被刷成了淡蓝色，给人一种沉寂淡雅的感觉，家具的样式都比较老旧了，但仍然被保存得很好，可见赫期特是很重视多伊尔的。床头摆放着多伊尔和赫期特的合照，背景是一片巨大的花田，多伊尔少见的笑得很灿烂，赫期特虽然表情不明显，可依然看得出他很高兴。床边有一个小书架，上面放着中国的“四大名著”、《七侠五义》《山海经》和外国的《唐吉可德》《福尔摩斯探案集》《圣经》等书籍。在落地窗旁，有一架三角钢琴，看了一下曲谱，有肖邦的《波兰舞曲》、舒曼的《诗之恋人》、莫扎特的《A大调钢琴奏鸣曲》、舒伯特的《钢琴五重奏》歌舒翰乱谈了几下，音色很不错，看来当初多伊尔确实在物质上被宠的很好。
　　这就是一个十七八岁少年的生活吧！在期待中长大，与世无争。他自己这个年龄又在干什么呢？他那时候应该是刚刚脱离别动队，到了CIA工作，然后认识了尤曼、夏普将军、梅隆那时，初入社会的他，也是风华正茂、意气风发啊！可后来却是自己最没用了
　　想的太多，结果就是失眠。没错，第一天晚上歌舒翰就非常罕见的失眠了，而且还让他接连失眠了好几天。
　　好不容易晚上可以睡好了，歌舒翰的内心已经准备适应墨西哥了，可没想到在又在吃的方面栽了跟头。他以前就听说过墨西哥人的食品离不开玉米和辣椒，可他压根就没想过会这么离不开啊！玉米饼、玉米汤、玉米卷、玉米粽子、玉米春卷根本多的数都数不过来，他仿佛觉得满天都是金灿灿的玉米在飞动。
　　吃了将近一周玉米的歌舒翰找厨子要说法，对方给的理由高尚的快把歌舒翰气个半死：玉米是墨西哥文化的精髓，墨西哥人的伟大先民印第安人培育出了玉米，至今用玉米做美食的手艺还是墨西哥人领先。说到这儿，那位身材肥胖的厨师散发着从骨头里透露出来的优越感，歌舒翰觉得他是玉米吃多了，不仅是身体，就连脑袋都变成了玉米，而且还是糊状的。
　　而说到辣椒，这情况让本来喜欢吃辣的歌舒翰也有些措手不及。他们爱把西红柿、香菜、洋葱和辣椒切成碎块，卷在玉米饼上吃，不过最让人无语的是他们甚至在吃水果时也要撒上辣椒粉。不过歌舒翰喜欢一种叫“莫莱”的调味酱，以香辣著称，很有刺激食欲的功效，让他有点怀念中国的川菜。
　　饮食方面的困扰歌舒翰用他那强大的精神力克服过去了，其实他很想问旺达是怎么适应这里的食物的，他在旺达的挖苦和答案之间犹豫了好久，还是放弃。
　　没事时，歌舒翰稍微了解了一下赫期特的生意，台面上的都还正常，也就是那些房地产、□□业、娱乐会所什么的，想来利润不菲，是缴税大户，因而政府并没有进行打击。而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军火生意，就不是这么风光了，而且老二还是毒品贩子，早晚要玩完。
　　当歌舒翰在别墅里无所事事时，艾莫斯却在外忙生意，除了晚上偶尔的亲热戏码外，二人并没有多大交集。天知道他怎么会成了商业人士，鬼才知道他在谈什么生意。反正歌舒翰还是那句话，他就一个陪衬，管人家大神怎么弄！
　　憋得慌，歌舒翰在旺达的陪同下出门了。他来到了当地的一个旧货市场。长长地街道旁是接连的商铺，在这里出售各种各样让你意想不到的商品。不要问他是怎么知道这个地方的，对优秀的情报人员来说，世界上没有绝对的秘密。
　　在街上，歌舒翰走走停停，并不着急买什么。跟在他身后的旺达将注意力集中在歌舒翰的身上，在这鱼龙混杂的地方，毫无疑问增加了他工作的难度，也增加了他自身的危险性，偏偏那个人还自我感觉优良的到处乱窜。
　　歌舒翰在一家店铺前停了下来，他看到了一把外表酷似开膛手杰克作案时用的刀。此时，店铺里有一位身材高挑带着牛仔帽、穿着牛皮靴的女子，狂野十足。那人帽檐压得很低，看不清楚脸，看样子好像是在纠结那刀是真的还是假的。
　　歌舒翰用他的经验和良好的视力估计，就赝品来说，这未免也做得太好了，外形上和正品几乎没什么差别，就连那人为地做旧也很到位。要不是他知道现在正品正被伦敦某位变态心理学家收藏着，可能他也会看走眼。
　　“你猜那是真的还是假的？”旺达问道，仿佛若有所指。
　　“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歌舒翰难得的酸了一下，用字正腔圆的普通话说道。同时心里好笑，他可是摸清了旺达的老底的。而旺达这黄毛小子现在道行还不够，想试探他，哼！没门！
　　旺达没说话，仿佛在回味这句话，狭长的凤眼盯着歌舒翰，闪烁着不明所以的光芒。看着旺达的反应，歌舒翰决定再下一计猛药。只见歌舒翰迈开长腿，大部向前走入店内，然后用流利的西班牙语道：“小姐，这把刀是赝品。”
　　听到这话那人转过了头，歌舒翰这才看清了那人的模样，深刻的五官，闪亮的大眼，挺翘的鼻子，黝黑的肌肤，是个标准的墨西哥美人。不顾店主的愤怒和那人的震惊，歌舒翰看了一眼旺达，走出了店铺。
　　当歌舒翰走到带有明显中国特色的店铺前时，他被里面的一块玉吸引了目光。那块玉只有鸡蛋大小，翡翠绿的玉呈现出通透之感，上面雕刻了一只火凤凰，不知是用了什么手艺，那只凤凰火红欲燃，寥寥几笔，神态具现，翡翠绿和火凤凰的红形成鲜明的对比，妖娆异常，几乎要让人移不开目光。他想他是对这玉“一见钟情”了。虽然近年来华人在国外淘文物的情景越来越普遍，但是也有花大价钱买到假货的。不过歌舒翰对此并不介意，他不是一个古玩收藏者，而且很多时侯，只要喜欢，就算是假货他也不介意。
　　向老板说明来意后，不经意的，眼光扫到旁边的一只紫玉发簪，虽然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但贵在朴素，也算得上古香古色，想来应该是古代某一位风流公子哥的头饰。再看一眼，歌舒翰想，他或许应该把这个送给某人。当他出来后，很自然的，歌舒翰把紫色玉簪给了旺达，而且是很正经的表情。
　　墨西哥有一个习俗，当地人认为紫色是不吉利的棺材色，有此而演出来一大忌——向墨西哥人送礼，不能送紫色的物品或以紫色包装的物品。于是歌舒翰也来了一次入乡随俗，不过旺达是华人，这东西或许起不了什么作用，但是让他闹闹心是绝对可以的。歌舒翰想到这里，十分邪恶的笑了。
　　收到东西的旺达对歌舒翰一笑，细长的丹凤眼配上他的笑容，竟然显出一丝妖娆的性感。可是歌舒翰在中国早就看腻了那只万年老妖的嘴脸，旺达和他相比也就小妖一枚。不过看到他笑得高兴歌舒翰就不是那么高兴了，没看到旺达炸毛的歌舒翰相当不爽，看着旺达把玉簪放到兜里就更加不爽。
　　回过神来，才发现前面是一个出售日本刀的店铺，还未走进去就见里面一把寒光闪闪的刀直对他的喉咙。歌舒翰愣了，他不记得他有得罪日本方面的人啊，就算有他也绝对是无意的。就落后歌舒翰一步的旺达也呆住了，他还未拔出枪就听到里面的人开口，完完全全的日文：“敢动我就让这刀从他喉咙穿过去！”虽然看不到上半身，可旺达清楚那人是在警告他。歌舒翰无语，这可是赤/裸裸的威胁啊！他该不会是倒霉得被当炮灰了吧！这才叫躺着也中枪啊！
　　“滚一边去！你吓到我客人了！”里面传来一个声音，声音清朗悦耳，却是毫不客气。
　　歌舒翰乖乖的站在那里，无奈的当了很久的靶子，低下头看着正对自己喉咙的刀，居然还是上品。然后就听到里面的人收回了刀，说：“抱歉啦！你们进来吧！”
　　我擦，进去后歌舒翰很想骂脏话，非常想！不管是什么巴嘎雅路还是什么SHIT或者什么FUCK之类的。因为里面是一个金发碧眼的老外，笑得非常灿烂，异常欠扁。一个老外说日语，拿着日本刀学武士，他奶奶的！他以为自己是在日本古代啊！而且现在除了日本动画片早就不流行武士了好不好！
　　“你是日本混血吗？”那人问道，因为易容后的歌舒翰已经带有混血的味道了。
　　“不是。”正在歌舒翰答话期间，旺达走了进来，然后那金毛大叫了起来：“天哪！标准的东方美人！看看这黑发，看看这眉眼，看看这性感的唇。噢，上帝，你对我太好了！”只见金毛如某种长着尾巴的生物在围着旺达打转，那样子就差没脱了旺达衣服研究他的身体构造了。看着过分夸张的金毛，歌舒翰无语，虽然东方人的秀美是很对西方人的胃口，可他还没见过有这人这么夸张的。
　　歌舒翰看热闹看得高兴，而还未弄懂情况的旺达就没有这么高兴了，旺达明显怒气上升，一张俊脸也是少见的阴沉。啧啧！这可是万年寒冰啊！歌舒翰毫无道德的想，继续看好戏。
　　“你不担心你朋友？”说话的是一位清秀儒雅的男子，店里的小刀、胁差、太刀、打刀给他做了背景，看上去格格不入。
　　“没事，他厉害着呢！”歌舒翰摆摆手，完全不担心。
　　这时，又听见金毛说：“我叫伊莱恩，你叫什么？是村上、田中还是松下？”
　　只见旺达脸越来越黑，最后怒极反笑，用中文说：“我是中国人，不懂日语。”
　　这下换金毛憋气了，“不是日本人啊，”语气中有明显的失落，但马上又如小强一样精神，“没事，反正你长得这么好看，配着无比帅气的我还是勉强可以的。”
　　“噗！”一旁看好戏的歌舒翰忍不住，没形象的喷笑，然后用眼神询问那清秀男子：那个伊莱恩一直都是这样？
　　那男子的眉眼中也全是笑意：偶尔，不过今天特别疯。
　　旺达忍住怒气，握拳的双手微微发抖。那没眼力的金毛又开口，不过这次换了英文：“你不懂日语吗？那我换英语好了，我们交个朋友吧！”说着手已经很哥们的攀上旺达的肩。
　　“你他妈的给老子滚开！不然我一枪打爆你的头！”旺达终于爆发，枪已经拔出来对准了艾莫斯。
　　“火爆美人？这更有挑战性。”伊莱恩说着，还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嘴唇，十足的挑衅。
　　歌舒翰终于知道，对待旺达这样的无赖，就是要找比他更无赖的。不过，看样子旺达已经忍到极点了，再不阻止就要爆发了。
　　“我们走吧，回去了。”歌舒翰看够了戏，十分够义气的把旺达解救了出来。
　　“喂！”伊莱恩不死心想继续说些什么。
　　歌舒翰见此玩心大起，转过头道：“不知道吗？他已经是我的人了。”留下一脸错愕的金毛在空中闪亮。歌舒翰自我感觉良好，完全没意识到他已经被艾莫斯带入了一个万劫不复的深渊。
　　二人走后室内一时沉入了寂静。
　　过了许久，清秀男子的声音响起：“你觉得他们二人怎么样？”
　　看着日本刀的伊莱恩沉默着，目光流连在那起伏于刀刃上漂亮而连续的闪电状刀文，不答反问：“丹羽，你有信仰吗？”
　　信仰吗？被叫做丹羽的清秀男子冷笑：“信仰，不就是用来粉碎的吗？”冷清的声音回荡在充满冷兵器的房间，说不出的骇人。
　　那你现在又是在做什么呢？用得着这么坚持吗？不过这句话伊莱恩没有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