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儿苏七》钟花樱桃叫阿桃

16、第十六回 【救人一命】

　　整个暗紫色的天空猛然闪过一道极其刺眼的闪电，接着轰隆雷声倾轧而过。倾盆大雨哗啦往下灌注。

　　苏七打着伞，又背着人，走在泥泞的路上，尽量让自己不滑倒，脚下硬实的土地被雨水冲刷的柔软，所以前行实在是件困难的事。好几次都险些摔倒，苏七使出了死力，才拽住身上的人，避免一起摔个脸朝下的下场。

　　雨下得非常大，油纸伞也坚持不住，大雨滂沱着向下砸，苏七也想把伞扔了，但是伞一扔，大雨根本不能让他睁开眼，更何况还有一个浑身是伤不能淋雨的重伤患在，苏七也只能用手指死命的攥住伞骨。

　　沈家府邸前守门的两个侍卫，远远就看见在雨中吃力行走的苏七，披上蓑衣，连忙向雨中冲过来，也没多问，一个迅速把所以脱下来给青年穿上，另一个则负责背起青年，苏七表示自己并无大碍救人要紧，于是两人先行一步。苏七脱力地在地上坐着，等恢复精神后再回去。

　　苍茫大地间，置身于雨中，觉得那雨的声音很大，打到改过了一切的声音。

　　两人一路奔跑，把青年抬去了救护房，府里长期有大夫待命，所以一切都井然有序的进行。紧急治疗正在进行。

　　下人们通知了沈明流和沈明珠，沈明珠当时就激动地站了起来，不等沈明流拉住她，直接冲了冲去。沈明流暗道糟糕，吩咐下人封锁府邸，禁止沈明珠出去。沈明流踏出房门，脚步加快地往安置青年的地方赶去，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他回头问守门人：“谁救了安书？”“少爷，是苏七。”

　　沈明流的脚步停了下来，“他人呢？”“在门外。”“告诉大夫，府里所有的药任他用，务必救活安书，安书醒了之后，第一时间内通知我。”说完，沈明流便拿过守门人手里的蓑衣，向正门那里去。

　　门外，雨下得很大，雨帘盖住视野，灰蒙蒙的并没有苏七的身影，沈明流不安地沿着门前的路走去。

　　苏七原本只是想歇息一会就回府禀报沈明流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脚就是不愿意往前踏一步，苏七叹口气，撑着伞骨回头走去，他心疼那匹马。他自己也养过一只马，纯黑色的毛皮漂亮，肌肉线条流畅，鬃毛飘逸，马是很通人性的，人类对它好，他自然也会对人好，就像那匹马一样，浑身是伤却还是要继续奔跑，为了救主用生命在奔跑的一只马，为了主人不惜牺牲，最后拼命站起又轰然倒下。一切都不过是为了情。

　　苏七撑着黄色的油纸伞，站在已经死去的马旁边，静静地看那匹马。

　　雨依旧很大，黄豆粒大小的雨珠撞击黄色的伞面上，撞击带来的震动通过伞面传到伞骨，再传到苏七的手心，噼啪噼啪，噼啪噼啪，几乎把苏七的手震麻。

　　沈明流瞧见远处站着的苏七，原本急促的步子渐渐放缓，他走到苏七身边，一同看着那匹马。

　　苏七和沈明流想来没什么话好说，也不会主动开口，所以两个人也没有说话。气氛有点压抑。雨下得太大，沈明流往苏七那站了站，接过苏七手里的雨伞，撑起来。出来的时候穿着蓑衣，也不怕什么雨，沈明流索性就把伞偏了大半给苏七，自己一半的身子暴露在雨中，看起来就像是小学生经常描写的那样，父母似的撑伞举动。

　　伞下大半边的天空无雨，小半边的天空下着雨，但你若晴天便是安好。

　　沈明流有多少男宠自己也不记得了，在这样悲壮牺牲的马面前会医这样的风流往事，饶是沈明流不怎么在乎，单看着苏七认真而哀伤的脸，沈明流还是会觉得害臊。不过，只要看着苏七安静的侧脸，沈明流就会忍不住去想这样一个问题，自己究竟是看中苏七哪一点了。难不成是真的因为比他漂亮的没他有气质，比他有气质的没他好看？沈明流暗自摇头，天下美人何其多，就算只是出类拔萃者，即使是夜夜春宵一刻，一辈子也难尽其穷。

　　苏七也只是上乘姿色，还算不上倾国倾城天姿绝色。以自己的地位，各色美人都会投怀送抱。时间一长，也许就会对苏七失去兴趣了，毕竟吃不到嘴里的美味虽然是一种诱惑，但久了，也会失去等待的耐性了。

　　苏七淡淡地瞥了一眼沈明流，后者用一种极为挣扎的眼神看着他，几次想说话看到苏七的表情又憋了回去。

　　“什么事。”苏七一身狼狈，配上淡定自若的表情，严肃的脸让人想去揉。

　　沈明流清嗓开口道：“你救了安书？”

　　暗暗记下名字，苏七恩了一声，表示确认。

　　沈明流的下一句话成功地卡死在喉咙里。跟这小子说话简直是折寿！

　　苏七微微踮起脚尖，突然凑近的脸让沈明流心头一阵乱跳，正想着一些浪漫的事，手中的伞就被苏七夺了过去，后者看都没看他一眼，直接走开。

　　沈明流手指纠结乱动一番，还是跟了上去。主仆关系根本就是倒置了，那小子，太傲了！竟然敢走在主人面前！回去一定要让小千好好教导他！而这样想着的沈明流怎么会知道若干天后，他又后悔了呢。

　　所以，人生啊，变化无常是为真。

　　原本你不会喜欢上的，也许渐渐就喜欢上了。悄悄的，悄悄的，一切都在悄然变化。细微的变化总用一天会引起巨大的变化，多米诺的骨牌，巴西蝴蝶的效应，正从沉睡中醒过来来。

　　雨越下越大，因为担心安书的情况，苏七和沈明流加快脚步，往回赶。苏七盘算着，决定还是不等安书醒过来，先行把一切告知沈明流。

　　大夫还在忙碌着，平日里难得一见的珍贵药品都被拿了出来，被大夫们毫不吝啬地制作安书的保命药方。

　　一向乖张泼辣的沈明珠此刻安安静静地坐在角落里，看着大夫们忙碌。

　　沈明流皱眉，把蓑衣脱下来，一旁的仆人自然地接过蓑衣，“情况怎么样了？”小千低头回答：“不太乐观，医生说，可能要落下终身残疾。”“是吗。明珠知道了？”“小姐已经知道了。”

　　沈明流看着沈明珠，薄唇彻底抿成一条线。

　　苏七听到也是一阵惋惜。师傅对安书有意思，他也看出来了。

　　按这样的情况就更不能在沈明珠在的时候，告诉沈明流白发男人与他所说之事，不然，他怕师傅会在一气之下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

　　那白发的男人与其余人的穿着，倒像是出于北方的苍狼冰原上的穿衣风格，天赐大陆如今陷入内战，外族的苍狼病原也想要趁乱插足。

　　这天下，还真是越来越乱了。

　　半夜，沈明流还未睡，书房的烛火依然，沈明珠收了刺激，怎么劝都劝不走，硬是要呆在安书那里，江湖儿女本就不忌讳什么男女有别，想到自家妹妹对安书的心意，沈明流也默许了。

　　书房的门被人叩响，半夜寂静的压力叩门声确实很大。

　　沈明流皱眉，让来人进来。

　　苏七打着灯笼站在外面，这会把笼放在一边，把门关上了，慢慢走向沈明流。

　　沈明流倒是稀奇了，这小家伙平时躲自己躲的勤，怎么这回自己倒找自己了。

　　“白发男人。”苏七站在沈明流十步之外的地方，面无表情地开口，“他让我给你带句话，他说，他还活着，你欠他的一个承诺提醒不要忘记。就这样。”说完苏七转身便要走。

　　沈明流一甩衣袖就到了苏七的面前，那双极其璀璨的眼睛，此刻半无光亮，黝黑的瞳仁紧紧盯着苏七，凉薄的嘴唇轻轻张合，“你说什么。

　　“他还活着，你欠他的一个承诺提醒不要忘记。”苏七面无表情地回答。

　　“他竟然这么说。”沈明流捂住眼睛，看起来又无助又疲惫不堪。

　　“没事的话，我就走了，阿紫还等着我回去睡觉。”苏七说完话，行礼，拿起灯笼就走。

　　“他看起来还好吧。”沈明流再一次试探的开口。

　　苏七转过头看了他一眼，眼里满是讥讽，“过的究竟如何，自己去看不就得了。”

　　沈明流浑身一震，苏七眯起眼睛，果然是这样。

　　苏七走后，沈明流站在那里如同雕像。

　　阿紫百般无聊的守在院门口，心想着苏七怎么还不回来，原本说只是出去走走，可是，他一秒也不想等了。

　　远远地亮起的烛火，从拐角的长廊出现，一晃一晃的光斑，阿紫喜上眉梢，急忙跑过去，那人不是苏七还能是谁。

　　苏七提着灯笼慢悠悠的走着，阿紫叽叽呱呱地跑过去，“怎么这么晚才回来？”苏七表情稍柔和一些，“说了让你别等我。”“啊，你好冷血~“阿紫一脸幽怨，”怕你害怕，才会在这等你的，竟然还不领情，真是啊~冷血~“

　　夜深了，苏七躺在床上，侧脸看了看已经睡死的阿紫，又转过身去。阿紫看到他的时候，面上的表情，是在像极了那人，希望是他的错觉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