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华妃》宛央兰

4、亲信

　　翊坤宫。
　　“这信要亲自送到本宫哥哥手上，不可假手于人，事关重大，你可得记牢了。”
　　年世兰斜倚在暖炕上，压低了声音道。
　　跪在地上的侍卫接过信，小心翼翼收进袖子里，方叩头答道：“奴才省得，为娘娘办事，不敢不尽心，请娘娘放心，奴才一定将娘娘的信亲手交到大将军手上，信在人在。”
　　年世兰看着他的眼睛，叹了口气，道：“你是哥哥的人，本宫自然信你，只是如今本宫身边的人都不能信了，也只你们几个才能让本宫放心一二。这件事你快些去办，不可露一丝风声，皇上会派人与你一道，借着为哥哥贺寿的名头去西北大营送寿礼，一路上该当如何，你自己估量着办吧！”
　　侍卫抬起头，老实巴交的脸上是一双精明的眸子，他在地上重重磕了三个响头，郑重道：“请娘娘放心，奴才本来出身低贱，几位哥哥投了军，虽立下功劳，但因受人排挤，总不得重用，多亏了大将军不计身份，亲自提拔，奴才一家才有了如今的好日子，奴才自跟了娘娘，便发誓要为娘娘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奴才以项上人头担保，此去一定将娘娘交待的事办成！”
　　年世兰合掌笑道：“好！你记得今日的话，本宫将年氏一族都交托到了你的手上，事情若办成了，你就是本宫的恩人！你的几位兄长，出息还大着呢！”
　　侍卫忙称不敢，年世兰嗤笑道：“本宫说过的话，没有不算数的，你记住便是了，好了，你先下去罢，悄悄着些，别叫外人瞧见。”
　　侍卫凛然道：“奴才绝不会辜负娘娘的栽培！”
　　侍卫抽身去了，颂芝四处打量了一眼，悄悄掩上门，回过身道：“娘娘往大将军那儿送东西，不都是皇上亲自派人去办的吗？又稳妥，又体面，怎么忽然叫了顾元山来？娘娘往日从不理会他的。”
　　年世兰幽幽舒了口气，她昨晚想了大半夜，皇帝凉薄寡情，太后心狠手辣，她在宫里竟然一个可以倚仗的人都没有，惟有两个心腹：曹琴默阴险狡诈，丽嫔蠢笨自大，竟无一人可堪重用，翊坤宫的人，她现在是一个都不敢信任，想来想去，也只有昔日嫁入王府时，哥哥送她的几个陪嫁是绝不会被皇上和太后收买利用的，这些人的身家性命和背后的亲族都捏在哥哥的手上，向来忠心不二，皇上也不会轻易去动这些人，免得他们兄妹起疑心。
　　挑来选去，最后选了侍卫顾元山，顾家当年因人牵累，全家男丁发往宁古塔，女眷降卖为奴，顾元山兄弟三个因尚在襁褓年岁还小，侥幸逃过了一劫，但还是不可避免入了贱籍，是以顾元山的两个哥哥虽勇猛果敢，杀敌无数，却始终不得重用，还常被人取笑轻视，年羹尧出身低微，幼时也颇吃了些苦头，又向来爱才，从不计较将士的出身背景，见顾元山的两个哥哥冲锋陷阵时不畏生死，有勇有谋，且立了不少战功，便大力提拔他们跟在身边，做了副将。一人得道，鸡犬升天，随着顾家兄弟俩在军中的步步高升，顾家零落流离的亲族很快齐聚起来，隐隐有复起之势。
　　年世兰一夜未睡，将身边的人仔仔细细回想了一遍，方挑中了顾元山，她记得前世幽禁翊坤宫时，顾元山依然忠心耿耿，在周宁海受不住慎邢司的刑罚背叛了她之后，只有他们几个昔日陪嫁的丫鬟侍卫死死咬住了嘴巴，一个字都没说，可怜最后全都被皇帝下令杖毙了。
　　年世兰记住了这些人的名字，决意以后要好好抬举他们，也好为自己在宫中多树立几个亲信，眼下她身边的人吃不准都是皇帝和太后的耳目，凡事总得小心为上，好在如今西北战事吃紧，皇帝还需要大力倚仗他的哥哥，对她的暗中监视应该还在安全的范围内，而随后甄嬛沈眉庄等人进宫侍寝，定然会抢去大半风头，转移皇帝和宫中妃嫔的注意力，她正好可以借着这段日子好好梳理一下翊坤宫的人事，拔掉各宫安插在她身边的钉子。
　　颂芝虽然不大中用，但到底是个实诚忠心的丫鬟，她也该放手让她好好历练历练。
　　年世兰思量之下，便不打算瞒着颂芝行事，只是也不能讲自己的谋划一股脑全告知于她，哥哥的事在前朝，她心思简单，没读过什么书，也没有甄嬛的智计，不知该如何化解哥哥的危险，只能多加防备提醒，何况颂芝这个大字不识一个的小丫头？若叫她受了惊吓就更不好了，因此便斟酌着对她道：“前朝的事你我都不懂，外头已有许多风言风语了，哥哥的为人你也知道，最坦荡直白的，恐怕被有心人陷害了去，皇上毕竟是一国之君，凡事都以国事为重，哥哥也是皇上的臣子，太出挑了总归不好。”
　　颂芝迷迷糊糊道：“皇上重用大将军，又宠着娘娘，大将军怎么会叫别人陷害了去？”
　　年世兰冷笑一声，道：“伴君如伴虎，以后的事，谁能说个明白？你记住了，日后行事谨慎些，别再拿着我的幌子随便欺负人，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你如今得罪了他们，他们看在我的面上，不能拿你怎样，日后若咱们失了势，你的日子只怕就不好过了······”说着长叹了一声，想起自己死后颂芝在后宫里被人欺压致死，忍不住伸手，在眼前的小丫头脸上摸了一下，皮肤温热，是个活生生的好颂芝······
　　华妃是在年羹尧等人的宠爱下长大的千金大小姐，自小便养成了骄矜高傲的跋扈性子，从不将别人放在眼里，待下人也有几分傲慢，何时对颂芝说过这样的贴心话？颂芝听了，不知为何，心里头涌起一阵难言的酸涩，连眼圈都红了，她吸了吸鼻子，强自笑道，“瞧娘娘说的，娘娘自跟了皇上，便受宠至今，我是娘娘的贴身侍婢，谁又能欺负了我去？”
　　年世兰在她的额头上点了一下，“记住我的话，万事当心着些，这宫里以后还热闹着呢！”
　　颂芝觉得，自家娘娘这几日愈发古怪了，先是一反常态，将皇后送来的宫女福子安排在翊坤宫的厨房里办差事，又叫她私下里偷偷将皇上赐的欢宜香给换了，还突然起了心思，大力笼络太医院的那个温太医，整日锁着眉头，不知在想什么，没像以往一样每时每刻询问皇上的行踪，也没大半夜起来去小厨房守着为皇上烹制美食，反而将以前陪嫁进王府的宫女侍卫都一一找了来，今天又暗暗叫人给大将军送东西，不知是不是因为前几日皇上的冷落，娘娘心里生气，所以才会性情大变古里古怪的。
　　管它如何呢，反正皇上是不会怪罪娘娘的。
　　颂芝偷偷笑了笑，屋外忽然传来一阵响动，年世兰眼眉一凛，道：“出去看看。”
　　颂芝出去看了一回，回来时笑道：“娘娘，丽嫔和曹贵人听说娘娘身子不舒服，来看娘娘，叫周总管拦在外面了。”
　　曹琴默！年世兰心里冷笑一声，端起炕桌上的雕漆雀上眉梢小茶盘，慢悠悠道：“请她们进来。”
　　曹贵人和丽嫔相携而来，二人先向年世兰行了礼，并不敢就座，丽嫔笑道：“娘娘的气色还好，想必是大好了。”
　　曹贵人在一旁点头赞同，并不开口。
　　年世兰瞥了二人一眼，懒懒道：“不过是有些劳神罢了，你们坐吧。”
　　两人道了谢，在太监们搬来的朱漆彩绘鼓形凳上坐了，丽嫔快言快语，还未坐稳便向年世兰抱怨道：“娘娘可知道？这届秀女，听说颇有几个不凡的。”
　　年世兰微笑道：“是吗？本宫倒没大在意，连秀女封赏的册子也只粗粗看了一眼，便全都交予皇后定夺了。”
　　丽嫔眉头一锁，啧啧惋惜道：“娘娘太大意了，这届秀女，且不说那个颇得太后青眼的沈眉庄，被封了贵人，是秀女中位份最高的，皇后还夸她大有昔日端妃之风，最最要紧的，是那个叫甄嬛的常在，虽位份在秀女里只在中上，但皇上特特为她指了个‘菀’字的封号，后宫里，她可是独一份的尊荣，皇后还偏偏定下承乾宫与她起居，承乾宫可是个好地方，既宽敞，和皇上的养心殿离得也近，娘娘不能掉以轻心！”
　　年世兰嗤笑道：“区区几个秀女，本宫懒得理会，皇后惯会做人的，知道揣摩着皇上的心意，万般讨好，本宫不是曲意奉承的人，且随她们去闹罢！”
　　曹贵人道：“娘娘所言甚是，如今形势未明，几个秀女也还未进宫，娘娘不可自乱阵脚，等日后秀女们进了宫，看了她们的脾性，再做定夺也不迟。”
　　年世兰拨了拨锦被上的金丝串珠鸳鸯，淡淡道：“曹贵人所言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