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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文治(2) ...

  •   我记不清倪唯一是何时松开他掐在我脖子上的手的了,我有意识时,他已伏在我肩头哭泣,紧紧地搂住我,不断地在我耳边重复着那一句:“不,你不能死,我不会让你死……”我倚在他肩上,冰冷的空气涌进干涩的喉咙间,带来的只有无尽的咳嗽声。仿佛是要证明自己还活着一般的,我在他的肩上恣意地咳着,喘息着,傻笑着,迷茫地将视线抛向半空,那填满双目的天空里已没了太阳,依旧是灰暗而沉闷的,贴着我急促的呼吸,颤抖着流向远方。
      我无法记起之后发生了些什么,更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家中的,留在记忆里的只有那空荡荡的房间里,裹紧了肌肤直渗心肺的寒意。我抱紧了身子蜷坐在床上,颤抖着双唇,将脸埋进双膝间,呆呆地瞪着自己惨白的脚尖,脑中不断涌现的是倪唯一投向我的愤懑而怨恨的眼神,他残留在我颈上的力道,以及他哭泣着的声音:“不,你不能死,我不会让你死。”……我知道,倪唯一说得没错,我的确脚踏着两只船,贪恋着他的美丽,却又沉溺于赵祁的温柔,所以我活该如此。
      电话铃响起时,我如从梦中惊醒般地打了个冷战,无措地打量着自己的四周。已是深夜时分了吧,看着那洒了满屋的黑暗,还有床头柜上那缕随着轻柔的音乐声在视线里舒展开去的白色光线。
      “阿治……”那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时,我“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像是受尽了委屈的孩子一样,泪水带着所有的不安,恐惧与惊慌像突发的洪水般瞬间涌了出来。我扯开了嗓门,吼着,叫着,大声地,放肆地哭了起来。
      那一刻,我终于明白了什么对我而言才是最重要的,那就是活着,活着然后再次听到赵祁的声音。
      那晚我什么也没说,除了哭,我发不出其它任何声音,泪水像是止不住的河,跌了满颊,浸湿了膝盖、被褥。赵祁有些无措却温柔地安抚着我,就像安抚无理地耍着脾气的孩子似的,语气里透着几分无奈与不安却又小心翼翼地不露痕迹地安抚着我。我记不得他那时到底对我说了些什么,问了些什么,我只知道由话筒另一端传来的他的声音让我莫明的心安,于是我贪婪地聆听着,痴痴地流着泪,最后沉沉地睡去。

      第二天我依旧是在狰狞的电话铃声中睁开了眼,接通后便听见彭宇急匆匆地在另一端大吼:“蚊子!快开电视!看33频道的早间新闻!”
      我疑惑地打开电视,画面上的记者正在采访一位中年妇女。
      “……于是我走进卧室,倪先生就躺在床上,血染红了床单,流了满地……”
      这环境似曾相识,我紧紧地盯着画面中的背景:狭窄而潮湿的巷子,旧式的6层民居,还有那攀了满墙的爬壁虎……最后我的视线落在了那个躺在白色担架中的人的身上,因为从他的左耳耳垂溢出的那点光依旧耀眼。
      “蚊子,你知道是咋回事不?倪唯一他割脉自杀了!”
      “……据悉,倪氏内部正面临着严峻的资金问题,近期的几项大型投资计划均告失败,导致倪氏几乎完全陷入瘫痪状态,顶天集团也有意借机收购倪氏。这很可能是身为倪氏最高决策者之一的倪唯一选择自杀的直接原因……”
      耳边似乎有着空空的风声在回荡,视线在冬日的暖阳里渐渐失了焦距,在失去意识的前一瞬,紧接着的另一则新闻也钻入了双耳。
      “……经法医官证实,原倪氏董氏长倪仁先生的体内确实存在着过量的物质B(注),该物质很可能是导致倪仁死亡的真正原因。物质B是一种无色无味的慢性毒物,可通过食物在人体内富集,最终会引发类似于急性心脏病的症状。警方目前已立案展开调查……”
      我苦笑,我知道,他并不是因为我而死的,但是却是我抹掉了他最后的那丝求生的希望。

      那天我向艺术馆请了一天假,整整的一天都花在了图书馆里,最后终于让我找到了4年前的那则新闻。被放在了很不显眼的角落里,言词隐晦,只附带了一张照片,不是很清楚,但照片里的女人还是让我一眼就认出来了,她就是倪仁死那天,曾经在电视上出现过的,晕厥过去的倪太太。
      傍晚回家的时候我收到了一个包裹,上面没有附上寄信人的地址。我打开,里面有一个牛皮信封和一本名为《活着》的书。
      牛皮信封里装着一封信和一张银行卡,我缓缓展开信,是倪唯一的笔迹。
      “这张卡是我上次借用你的身份证办的,密码是你的生日,里面有3百余万。我想麻烦你每个月从里面取一些钱出来寄到我信后附的地址处,每次不用太多,几千元就可以了。如果可能的话,我希望你能替我去山东看看他们,如果哪一天他们去了,也麻烦你帮忙处理一下他们的后事,每年清明时节请代我给他们上柱香。
      另外,我在瑞士银行那边有个户头,账号信息我也附在后面了,里面有些钱,你看着办吧,花了或是捐了,怎样都好,或者到乡下买块地。
      那天,对不起,我并不是真的想杀你,只是有的时候连我自己也控制不了自己。
      还有,蚊子,真的谢谢你!”
      最末的署名是“袁唯一”。
      我翻过信纸,信纸的背面是用铅笔勾的一张素描。画的是一间咖啡厅,桌前坐着一个男孩,桌上点了一杯柠檬茶,手里捧着一份报纸,视线却越过报纸直直地投了过来。
      那是一家消费昂贵的咖啡厅,小小的,呈三角形,悬着风铃,立有钢琴的咖啡厅。在那里曾经有过这样的早晨,有那么一个人总会在早上八点半准点摇响咖啡厅外的风铃,然后在同一个位置坐下,要上一杯咖啡,一块起士蛋糕,翻出一本小说静静地看上一小时……

      手机铃响,是张学友的“我真的受伤了”。
      “阿治,还好吧?”
      “阿祁……”我头一次这样称呼他。
      对方也是一愣,“阿治,怎么了?”
      我拾起那本叫《活着》的书,轻轻翻开书页,里面依旧夹着那2张机票,4年前去日本东京的机票。我笑了,一直逗留在眼中的那颗泪滑过脸颊,落在机票上一点点地晕染开去。
      “阿祁,你什么时候能回来?”
      “想我了?”
      “我们一起去东京吧。”
      “啊?”
      “……一起去东京的迪斯尼乐园看米老鼠,就你跟我……”

      完

      注:在网上查了很久都没找到合适的毒药,所以用ABC代替了^^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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