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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1章 杨无咎 ...

  •   枢密院中,丞相赵鼎在台阶下打着转转,台阶上本该他坐的位置上,此时正坐了皇帝赵构本人。

      “赵卿家转得我头晕。”赵构说,此时他的手笼在自己的袖筒中,一副安然闲适的模样。屋子里放了火盆,其实并不寒冷。

      “再有二十余天,皇上便要亲征,行在却出了这种事情,都是臣的过错。”

      “你有什么过错,不是说那是天火吗?火克金,那可是我北征的大吉之象。”越构微哂。

      赵鼎尴尬,“那不过是为了安定人心的说辞,陛下不要取笑老臣了。此火可以肯定是人为,我请了积年的老臣隶看过,那火就是从金使馆中烧出来的。那日又是大风,风助火势,一时烧得快了,这才烧去了都驿亭周边上百间民宅。”

      “没死人就好。”

      “可伤者无数。再说那金使馆中的金人使节被熏瞎了眼睛,一俱金国商人的尸体也被烧坏。”

      “那算是什么金人使节!”赵构又笑,“也不过是个汉人罢了,便是金人也并不将他放在眼里,不过让他在这里做个摆设,也为他们金国商人做些迎来送往之事罢了。且此人在临安一住一年有余,怕是对我朝习俗惯熟得很。”

      “虽是汉人,但的确为金国所派,华夏乃礼仪之邦,岂能又被他们捉了漏去。更何况此事来得凑巧,那日,我正与皇上商量了要行北伐之事,当夜金人使馆就闹出事来!臣不敢掉以轻心啊!陛下。”

      “你是说北伐的消息已经泄露,金使有意放火?”赵构似有些不信。

      “老臣确有此想。况且就算并非如此,按与金国谈好的常例,此时也正该有一队新派的常使来临安交通,原算好明日该到了,依故例,金国常使到后,递了国书,宴请一回,无甚要紧事的话,三日即当离去。如今恰好遇到这等事,少不了多盘桓几日。就怕这一盘桓,就拖到陛下北征之日,若是那样,我方所有的安排岂不全被他探了去?”

      “若真是金人有意制造事端,那我们又该如何应对?”赵构此时略略显出担心的样子,“会不会金人以此发端,反倒打起我们的主意来?”

      “回陛下,臣正有此疑,所以今天招了礼部的主客郎中杨无咎来,他久与金使交际,对他们了解深些。这时辰他应该到了。”

      果然,话音才落,门外响起了脚步之声,“晚生杨无咎求见。”

      “无咎,进来吧。”

      来者是个面貌俊秀的年轻男子,朱红的官服外,套了件灰鼠皮的褙子。模样气质都是中规中举,有礼又不失大气。他进了屋子也不抬头,恭敬有加的又先是一揖,“晚生……”

      “陛下在此,还不快来见礼。”

      杨无咎这才抬头看了一眼,又慌忙低头,连走几步小碎步,然后才双膝跪地,“下臣杨无咎叩见陛下。”

      赵构打断他,“我记得你,绍兴二年的新科的进士。赵相是当时主考,后来说你品貌俱佳,应对如流,足以显我大宋风范,特意把你留在了礼部任职。”

      “原来陛下还记得,正是这个杨无咎,如今任礼部的主客郎中。各国外使习惯称他杨大鸿胪。”赵鼎介绍。

      “臣惭愧,当时恭添榜尾,却还有劳……”

      “好了平身吧,”赵构笑,“在自家人面前,你这些规矩且放一放。”

      “谢皇上!”杨无咎头磕下去,在地板上撞出一声响来。这才站了起来。

      “无咎,说说金使馆的案子吧。”赵相说。

      “好!”杨无咎应承,也不啰嗦,直奔主题,“事情发生在十月初一,那一天是烧衣节,又起了北风,所以街上没什么人。火是过了子夜才烧起来的,具体何时何地先起了火却是无人看到。只是当夜金人的使馆内发生了一件怪事,让人难免和起火联系在一起。”

      另两个交换一下眼神,倒也并不插话,只任杨无咎说下去。

      “金使馆内如今只有一个姓李、名为李克定的汉人常居在内,他不算使臣,只是个金国派在临安的支应。金国若派使节来临安,一般要他先行安排接待和接洽事宜。这是上回合议时说好了的,使节不来时,他便管理些金国商人在临安的的交涉事宜。”

      “金使馆内,除了这位李克定,还有祖孙二人,他们居住在后院厨房边的板屋之内。他家姓童,原有一子,五年前随礼部尚书张邵大人使金时,被金人滞留在北方的四国城。朝廷念他祖孙二人孤苦无依,让他们在金使馆中干些杂事以支应些米粮度日。”

      “昨日事发之时。童佬儿和李克定都已经睡下了,据他二人说,他们醒来是因为听到了叮当的呼叫之声。”

      “叮当?叮当是什么?”赵相问。

      “叮当便是那童佬儿的孙女,她名字就叫叮当。”

      另两个摆出一付恍然大悟的模样,示意杨无咎说下去。

      “当时叮当在院子里啊啊大叫,惊醒了李克定和童佬儿。那时火已经大了,童佬儿说,他因为住的是木板搭起的房子,所以一脚踢飞门板,冲了出来,倒也无甚大碍。只是那个李克定,硬是被大火封在了屋子里,还是童佬儿拿了把劈柴刀从外破了门,才把他拖将出来。”

      “那,火究竟是怎么烧起来的呢?”赵构向前扑了身子,索性扑在了几案之上,他显得十分好奇。

      “不知,那两人当时都十分慌乱,李克定身上多处烧伤,且被烟气熏瞎了眼睛。请大夫看过,他不是装的,是真熏伤了,能不能好也说不定。”

      “不是还有那个叮当吗?”赵鼎指出,“她怎么说?”

      “叮当不会说话,是个哑女。而且她似乎是受了什么惊吓,如今只肯一个人缩在墙角,若是有人想问她什么,她便啊啊惊叫。模样十分可怜。”

      “你刚才说有怪事,你说的怪事是指什么?”赵相又问。

      “我说的怪事便是叮当,自那日火后,我把他祖孙二人另安排到了详符寺中暂时居住。详符寺中有几具别人暂厝的棺木,那叮当见了,便如同见了鬼魅,啊啊尖叫着逃跑。捉也捉不回来。而她原先并不怕棺木,那金使馆中原就停放了一具棺木,死的是一位北方来的马商,那棺木停了一个月,每日添换纸烛的事,都是靠叮当来做。”

      “对了,说是烧坏一具尸体,说的便是这位马商吗?”赵相追问。

      “正是,此人在我们鸿胪院登记的名字叫王珂罗,春上就来了,也在临安住了有好几个月。他手上倒也有几匹好马,还不时能从北边搞到不错的马匹。因此上在临安城中很受欢迎。他是一个月前死的,死的有些蹊跷,是死在城外花溪一带一座空旷无人的别墅里。刑部凌大人说他是自杀。但李克定也好,其他与王珂罗交往的人也好,都说王珂罗这人甚是无赖,不是个会自杀的人。为了这事李克定还来鸿胪寺闹过几回。”

      “这也是小事,”赵构此时插了话,“李克定想来也是为钱,多给他些也便是了。但这和着火有什么关系?”

      杨无咎听出皇上有些责备他们不会办事的意思,慌忙解释:“那李克定不要钱,他要命,要人为王珂罗一命抵一命。他一直说宋人奸诈卑下,为了大金国的尊严,此事他不见人头落地势不罢休。”

      赵鼎冷笑,“陛下你看,便是这种人!早几年他自己何尝不是大宋的子民!这火定是此人有意放的,本就是泄愤之举。”

      “可他自己烧得狼狈。”杨无咎不同意这说法,大胆直言。

      “明日金人所派的常使就要到了,杨大鸿胪还是先想想如何应付金使才是正理。最好能让他们快些走掉。”赵构终于显得有些不耐。看得出来,他不想得罪金人。

      杨无咎有些迟疑,他偷看了赵相一眼。

      “你有什么话就尽管说,说出来由陛下定夺。”赵鼎斥他。

      “那李克定如今瞎了眼,却还在指天划地不停的诅咒,说是我大宋作了亏心事,王珂罗死不瞑目,所以这大火是天罚……”杨无咎小心的瞧着另外两人,“若是金使来了他也这么说……”

      “你不用吞吞吐吐,”越鼎想了一下,“你的意思我明白,什么李克定,即是宋奸又是金狗,杀了他就是了。到时便说他在火中烧死,谅金使来了也说不出什么。”

      “咳,”旁边赵构咳了一声,“这个不太好吧,赵相原说北征,我也答应了。如今还未成行,倒先杀了来使,这……怕是不妥。”

      赵鼎张了张嘴,他本想说那李克定算是哪门子“使”,可想了想,觉得还是不说为好,皇上这人看起来随和,实则……“那……依陛下的意思……”

      “叫刑部的凌景夏来吧,还是把此事从头至尾查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为好,等金使来了,也好有个交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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