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恋》优那罗

3、相随

　　又轻又软的竹条在许奉剑手中舞动着，那青葱似的色泽在他手中发散着光芒。
　　许奉剑熟练的将竹条批成小绺，然后在火上将它弯成一定的弧度。
　　女孩子喜欢的纸鸢应该都是蝴蝶吧？绚丽多彩飞在天上像一场绮丽的梦。许奉剑迟疑了一下，却放弃了做蝴蝶纸鸢的想法。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直觉告诉自己，凌波公主不会喜欢蝴蝶风筝的。
　　那就做一只青鸟吧。
　　微微露出一点笑意，许奉剑的手指又在灵活的工作了。
　　竹子为骨，绢为身；青的骨，青的身，好象从瑶池下来的青鸟慢慢的从许奉剑手中诞生了。
　　轻扬起纸鸢，透过阳光，许奉剑是似乎见了凌波的笑靥如花。
　　只是不知何时，风筝才能到凌波手中……
　　“喂！许奉剑，你手中拿的是本宫的风筝吗？”一声不和时宜的吵嚷惊落了许奉剑手中的青鸟。
　　“什么意思啊？！”仍旧一袭绿的凌波一个箭步冲了过来捡起落在石子铺成的地面上的风筝，“不想给本宫你说啊，扔什么扔！”
　　“公……公主？！”许奉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迟疑的伸出手去感受面前的人是幻觉还是真实。
　　“干嘛啦！”毫不客气的打掉许奉剑伸过来的手，凌波学着他的拙样，“公……公主！你以为见了鬼了是不是？嘴巴还张那么大，一个卤蛋竖着都能放进去！”
　　“属下见过公主！”手被打得好痛，许奉剑可以肯定自己是在现实中了，“属下不知公主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请公主降罪。”
　　“少来这一套！”厌恶的皱起眉头，凌波随意的坐在花坛边，摇晃着手中的风筝，“你不用那么多礼，现在又没有旁人在。本宫问你，这是给本宫做的吗？”
　　“是。”许奉剑点点头，“不过还没有完成，还差一点。”
　　“哦。”凌波鼓起腮，将风筝又放到许奉剑手中，“那你快做，本宫可是好不容易才溜出来的，你家离皇宫那么近，人家一找我就躲不了了。”
　　“偷溜？！”许奉剑皱起了眉头，他已经在心里想了很多种公主会出现在他家中的可能性，就是想不到公主会偷溜出来。
　　“对呀。”凌波愉快的点点头，拉着许奉剑热络的分享她的心得，“我发现我的寝宫后面有一堵矮墙，我只要搬个凳子随随便便一爬就可以爬出来了耶！”
　　“属下记住了。”矮墙？知道了，他得赶紧想对策，公主能爬出来，肯定会有人能爬进来，身为御林军统领，他有义务保证皇宫的安全。
　　“你记住什么？”凌波不确定的瞥了他一眼，“别跟我说你记住要把墙加高，我出不来可是会恨死你的。”
　　唉，没事嘴那么快干嘛？看来要断了自己的自由之路了。
　　“公主不应该……”话还没说完，就被凌波打断了：
　　“什么应不应该？你以为什么事应该什么事不应该？谁规定女孩子家一定要乖乖待在屋子里的？”
　　“班昭。”许奉剑老实的回话。
　　“你给我闭嘴！”恶狠狠的瞪了许奉剑一眼，“我凭什么要听那个奇怪的女人的？告诉你哦，幸亏她死的早，要是还活着，我不一天派他两三个暗杀者逼她丢掉那种可笑的思想，我就不叫凌波！”
　　呼，舒服。一口气把自己想说的话说完还真的很爽耶！
　　许奉剑蹙起眉头，向四下扫了几眼：“公主，别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
　　“大逆不道？”凌波轻蔑的哼了一声，“什么叫大逆不道？杀妻弑子，为了权利财富结束一切阻碍者的生命，将人当玩具般玩弄于股掌之中的是不是大逆不道？那为什么却没有人来说上一句‘大逆不道’？！”
　　许奉剑没有吭声，只是呆呆的望着因为生气而双颊绯红的凌波。
　　“别人都以为我只是一个养尊处优的公主，什么都不知道，其实我知道。说我卑鄙也好，狡诈也好，我无所谓，我只要能够在那个满是陷阱的皇宫内活下去，便不惜一切手段。作出最灿烂的笑靥来取悦所谓的父皇，装做天真来骗取后宫娘娘们的信任，我就是这么做的，因为我必须活下去。”
　　把头埋在双臂之间，凌波无意识的说着，直到许奉剑递来一方手帕。
　　迷惑的看向许奉剑坦诚的眼睛里，凌波觉得自己心里有点什么在溶化。
　　“你干嘛？”奇怪的接过手帕，凌波轻揉着丝帕中的柔软。
　　“我以为你哭了。”许奉剑伸手划过凌波的脸庞，“可是我却没有见到泪珠。”
　　“我才不哭呢！”将手帕又丢回许奉剑怀中，凌波做了一个大大的鬼脸。
　　早就没有泪水了，该怎么哭呢？
　　“公主，”许奉剑也坐到了凌波的身旁，“以后别说这种话了。”
　　“我知道。”凌波轻轻的笑了，“我也很奇怪，为什么只想跟你说。”
　　许奉剑避开凌波的视线，将话题扯开了：“你喜欢这个风筝吗？”
　　“我刚才就想问你呢，”凌波托着下巴，笑的很开心，“你为什么会知道我讨厌五彩斑斓的蝴蝶风筝的？”
　　“属下猜的。”五彩的蝴蝶，凌波不需要，那种浮华的色彩不是她的追求。她应该像青鸟一样带着奇迹在天地间自由翱翔。
　　属下？是呀，他是“属下”，只是，为什么听着却这么别扭呢？
　　“不要！”凌波嘟起了温润绯红的小嘴，任性道：“我不要你再称自己为属下啦！我们拉勾勾，以后我不称自己是本宫，你也别再用属下来叫自己好不好？”
　　“公主，”许奉剑单膝跪地，“不可以，您是公主啊！”
　　“不要！不要！我不喜欢你这么见外！”好象要用这两个字把自己给隔的远远的，不和任何人有接触。那种被排斥的感觉，让凌波受不了。
　　“可是……”
　　“没有可是！！”凌波霸道的拉扯着许奉剑的衣袖，“我以公主的身份命令你！”
　　“但是……”
　　“哪儿那么多废话！算我求你还不行吗？”
　　“属下不敢！”
　　还来？！
　　“有什么不敢的？是我叫你不用守那么多规矩的。”
　　“但属下与公主身份云泥之别，怎敢逾越。”
　　“你烦不烦呀！我说了算还是你说了算？”这人，一板一眼的好叫人又气又恼，只是，为何恼不起来他呢？
　　“……”许奉剑沉吟了片刻，“属下尊命。”
　　“你！”凌波气结，“还说还说，你想气死我呀！”
　　“属下不敢。”许奉剑的头垂的更低了。
　　“我！我……”凌波红了眼眶，泪水在如扇的眼帘下不停打着转，“木头！木头！你欺负我！”
　　几时见过这么难沟通的人呀！你说你的，他做他的，真气死人了！想要他接受自己有这么难吗？
　　“不是的……”见凌波快哭了，许奉剑慌了手脚，“属……我……我不说就是了，你别哭呀！”
　　“木头！”
　　“是，我是。”
　　“你欺负我！”
　　“是……”
　　“你还承认！”
　　“不是……”
　　“你明明就是欺负我！”
　　“……”
　　“干嘛不讲话？！”
　　“……”
　　“呜……”
　　“公主——”
　　“你伤了我的心！”
　　“……”有那么脆弱吗？
　　“补偿我！”
　　“……好……”
　　“没有诚意！”
　　这——许奉剑现在倒有点想哭了，好——难缠的公主呀！
　　“哪——”凌波托着腮，想许奉剑有什么可以赔给她，“你有的我都有了，你没有的我也有，赔我什么好呢？”
　　对了，凌波脑海里灵光乍现。
　　“把你自己赔给我！”凌波很得意的抬高了下巴，“你来我身边做我的贴身侍卫好不好？”
　　许奉剑愣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公主会提这样的要求。
　　“至少，”凌波一脸期待的看着许奉剑，“你来陪我一下下好吗？”
　　“……”
　　“我知道，御林军统领是个不小的官，八百御林军全归你管辖，掌管着整个皇宫的安危。所以我不强求你一定要卸去官职来做我的贴身侍卫，至少，常来陪我玩好不好？”
　　“可是，公主你……”
　　“为什么你总是拒绝我呢？我只是想和你说说话而已。在这个皇宫里，没有一个人可以和我玩，可以和我说说话，他们不是怕我，就是恨我。怕我的身份，怕我任性的个性，怕父皇宠爱的我一不开心他们就要掉脑袋。我不想要人脑袋，更不想要和骗着我怕着我的人玩。父皇宠我，于是不得宠的人们就恨我入骨。我只是想要有人陪着我，别让我一个人在这个皇宫里独自生存着。为什么要拒绝我呢？你为什么？”
　　好任性的公主。许奉剑静静看着她。她希望的，是一个不用做什么，只要听她说，永远站在她身后支持她的人么？可他，并不是这种人啊！
　　“为什么是我呢，公主？”许奉剑平静的问，“为什么是我？”
　　“只有你呀！”凌波急切的拉着许奉剑，“你感觉不到吗？我见到你的时候，就知道是你。能和我在一起的只有你呀！”
　　许奉剑眯起了眼睛，不知道自己该说好还是不好。
　　“你不说话？”凌波向后退缩了一下，“是因为和他们那群人一样不愿和我说话，只想着升官发财吗？”好失望，本以为总算找到一个可以陪着自己的人了。因为不知道为什么，有很多话，一直埋在心里的，却在见了他之后忍不住要说了出来。
　　“公主，属……我，对我来说，仕途如何那不重要。如果做您的侍卫能让您开心的笑，那属……我遵旨！”许奉剑撩起儒袍，向凌波施一大礼。
　　“你答应？”凌波欣喜的跳了起来，“你答应了！”
　　看着公主欢快的样子，许奉剑心头涌上丝丝幸福的感觉，但在这感觉的背后，还有一丝不安，一种说不上来的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