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笑，笑一生

8、过往

　　今日阳光真好，冥冥倚在窗口，看着窗外青绿的竹林，回头看看，自己的相公坐在竹椅上看书，很认真的样子。虽然不愿承认，自己的相公真是美啊。眉角斜飞入鬓，狭长的丹凤眼，细腻的皮肤，忍不住要吞一口口水。
　　“冥冥，你看那呢？”萧遥早已瞥见了冥冥不老实的眼睛，惹得他心里也痒痒的。
　　“没看哪呢。”冥冥像被抓住了人赃俱获的小偷，低下了头。“萧遥，你说，我们生个小孩好吗？他一定像你一样漂亮。”
　　萧遥愣住了。上天对他终究不薄，给了他冥冥。“冥冥，你过来。”话音未落，长袖飞出，缠住了冥冥的纤腰，临空飞舞，美人入怀。
　　“萧遥，你不愿意吗？”冥冥温顺的倚在萧遥的胸口。
　　“不是。”萧遥紧紧地抱着冥冥，不再说话。
　　冥冥疑惑地抬头看萧遥，可是萧遥呢，好像在考虑很复杂的事情，冥冥就乖乖的在萧遥的胸膛上睡着了。
　　午后阳光那么好，金色的阳光洒在两个人身上，如圣光打在神像上，那么安静祥和，冥冥挂在屋角的风铃也不时响起，悠悠地歌声触人回想。
　　记得第一次见到冥冥，是在秀水山庄，那是七年前的事了吧。彼时冥冥还是秀水山庄少庄主的小妾，叫做赵五娘，那天是她结婚的日子。他也是特地选了大喜日子去攻打秀水山庄。他要挫挫秀水山庄的风头。
　　那时，他坐在轻纱软轿里，兵临城下，秀水山庄全线败退，他开了个恶劣的玩笑。他记得他对这少庄主说，只要献出新娘子，他就暂时放过秀水山庄。
　　他原想那少庄主至少要犹豫一会儿，可不想他直接抓住新娘子，把她推向自己面前，“竹坞主人既然喜欢她，就献给你，不过她本来就是青楼女子，想必一定能把你伺候的舒舒服服的。”说完还献媚地笑。有时他不免怀疑冥冥的眼光是否有问题。
　　可是谁都没有预料到，新娘子一把扯下自己的喜帕，甩手就给了那少庄主一个耳光。在场的人个个惊呼。连萧遥自己也不免吃惊。
　　不仅是因为她的行为，更因为她的脸。她的脸确实颠倒众生，但更让他吃惊的是和他当初年少时如初一般的表情。那种孤独寂寞，悲凉的伤心。明明看见一丝希望可以有所寄托，却突然之间消失无踪的彷徨。
　　那个女孩肯定受过苦，肯定无依无靠过，肯定把那少庄主当作依靠的对象过，可是一切都如玻璃般脆弱。那个男人如此怯弱，在第一时间就出卖了她。萧遥在看到她的第一时间就得出了这个结论。可是她是否知道功名和一个女人在同一个天平上时，往往女人是失败的一方，虽然不乏例外。
　　这时紫竹俯身告诉他，那个女孩就是武林世家赵家的五小姐。
　　原来是她，他在一瞬间下了个决定。
　　“你是赵暮春。”萧遥发话，场面一时安静下来。
　　新娘子似乎也很吃惊，不过还是回答了“是。”
　　“我是你的仇人，是我杀了赵家人。”
　　“哦。”
　　“不想报仇吗？”
　　“你武功太高，我杀不了你。不想送死。”新娘子似乎有些犹豫。
　　“那么我们做个交易吧。你走过来。”长袖从轿中突然伸出，卷住新娘的腰，新娘一瞬间消失在软轿里。“紫竹，这里交给你。一个不留。”
　　软轿飞出庄园时，他犹听得那少庄主的嘶喊“说话不算数，五娘，我对不起你。”
　　“他是爱你的呢。”萧遥把五娘捆在胸前。
　　“他已作了选择，何必后悔。还是说说我们的交易吧。”萧遥后来长想冥冥到底是个善良的人，还是个冷酷的人呢？很久之后，他才明白，冥冥是个至情至性的人物，爱她所爱之人，恨她所恨之人，一切为感情试问，没有原则，或者说她的原则就是感情，她的爱恨。
　　“你和我回竹坞听雨，我训练你，你帮我办事，在这期间，你可以随时杀我，只要你杀得了，你觉得如何？”
　　“好。”五娘很爽快地答应，连考虑都没有考虑。
　　“以后，你叫冥冥，记住了。”
　　阳光消失了，似乎有了些凉意，冥冥往他的怀里缩了缩，萧遥抱起冥冥，轻轻地把她放到床上，自己躺在她身边。
　　也不知什么时候起，他和冥冥的关系就变得暧昧不清了。
　　他训练冥冥，他是冥冥的师傅，冥冥时时来杀他。后来冥冥出任务的时候，他会担心，会心焦，后来冥冥出任务的次数越来越少，后来冥冥不再来杀他。
　　本来，他以为自己是一辈子不结婚的，一辈子不会有家庭，可是冥冥改变了他的命运。
　　那天，是冥冥向他求得婚，他清晰记得当天的所有的对话，一字一句都没有忘记。
　　那天的冥冥一身黑衣，站在烛火下，低着头，而他正在看书，不知为什么冥冥突然说：“萧遥，我想嫁给你。”
　　而他只是呆呆地看着冥冥，不知她在说什么。也许是他呆滞的表情，冥冥似乎绝望地吻住了他的唇。她的吻技是那么笨拙，只知两片唇贴在一起，可是就算这样，他的心跳就像打鼓一样，越来越响，心脏仿佛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一样。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已经成了主动的一方，撬开了冥冥的唇，交换彼此的气息。
　　“好，我娶你。”他记得他的声音从没有那么沙哑过。
　　一夜春光无限好。
　　后来他想他是怎么爱上冥冥的呢？一开始是同病相怜，后来是日久生情。可是紫竹，菱竹为什么没有日久生情呢？还是冥冥说得好，喜欢了就是喜欢了，管他呢。
　　冥冥说，她爱他，那是那么真实的感觉，而那些所谓的亲人，亲情，她都没有感受过，为了一些虚幻的东西舍弃拥有的东西不是很傻吗？
　　可是，冥冥啊，萧遥对着枕边的冥冥说：“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不是我，你原本可以拥有亲情，拥有比现在更多的东西。”
　　可是，冥冥只是在睡梦中微笑，仿佛梦见了开心的事，没有回答萧遥。
　　萧遥搂紧冥冥，他感谢上苍，给他冥冥，可是为什么他不能像冥冥那么豁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