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竹黄花》虾扯蛋

3、黄花 上

　　等到小二从震惊中反应过来，他已然被逄黄拉到了山顶，而这个时候逄黄也因为鹤顶红发作再次倒地吐血不止。“……你……快走吧……咳咳……”

　　小二不解地看着逄黄因咳血而抖动的肩膀，“他是蓝殿的话不也是辕门半死居的人吗？你跟他不是同门吗？为什么他还要杀你？！”

　　“这是……咳咳……主人的命令……”中了毒还运气施展轻功带人逃跑这让毒素加快散布，逄黄只觉得天旋地转，估计离死不远了。“这和你无关……离开我……咳咳……蓝殿就不会杀你……”终于能够死了呢……

　　本能告诉小二现在是逃跑最好的时机，只是一个个谜团勾起了他强烈的好奇心，“是白墨要杀你？！你不是她的部下吗？！”

　　“是又怎么样？”逄黄看这空无一物的双手，只有触目惊心的血。“我的任务失败，那么我就该死。”

　　“什么任务？”小二觉得逄黄和半死居身上都有太多的迷题。

　　“杀死琳琅……咳咳……取走她的脸皮……”

　　“你不是完成了吗？”

　　“没……咳咳……”逄黄笑了，虽然满口的鲜血让他的笑看起来有些惨淡。“我刚才不是说了吗？我只剥下了她的脸皮……没有杀她……我发过誓……绝对不杀女人……”

　　“白墨根本就是要你死！”知道逄黄不会杀女人还派他来杀琳琅，然后再用任务失败的理由找人杀死逄黄？小二觉得自己一个脑子根本不够用，他根本无法理解半死居那些人的思维，居然对自己同门也能下手，只能说明白墨根本不是人。

　　突然之间，小二开始同情逄黄，他不想逄黄死……与此同时他又有种自己疯了的错觉，他本来不就是来杀死逄黄的吗？为何又不忍心逄黄死了呢？！

　　“早叫你走了……咳咳……你为什么不走呢……”逄黄不由得一声叹息，漠然地从地上站了起来，他的黄衫早以染满鲜血变得污秽不堪，只是他的神情依旧淡漠得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有人给你陪葬不好吗？”缓步走来的蓝殿背着光，长长的影子压倒逄黄和小二的身上，给人一种强烈的窒息感。

　　“你应该知道，我喜欢一个人安安静静。”也不知道逄黄是怎么能够站起来，还站到了小二前面，用他明明比小二矮了一些的身高挡住了蓝殿的视线。

　　“那么你早该动手杀了他。”

　　逄黄忽然低下了头，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道：“不知道为什么……我不想杀他……我觉得我在哪里见过他……”

　　蓝殿如同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大笑起来，“你是不是吃鹤顶红吃到脑子神经了？还是你想在死前积点德？逄黄啊逄黄，你是连亲娘都敢杀的人，还妄想死后去极乐世界吗？”

　　“极乐世界？那是什么？可以吃吗？”逄黄又笑了笑，“我们不是都很清楚根本没有那种地方存在吗？”不过就此他的笑容停在脸上，因为小二从后面点了他的穴道。

　　“我说你们也别把我太不当回事。”小二拍着逄黄的肩从他后面绕了出来，江湖生存守则第一条就算不要背留给任何人，所以当逄黄背对着自己想保护自己的身后，小二就有种感觉，一个认命的感觉。“想杀逄黄，你得先问问我。”

　　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是他不得不承认，第一眼看到那个黄衫公子打着油纸伞走向茶寮他在里面远远看着的时候，他就觉得那是一副画，一副淡彩泼墨的山水画。

　　而他之所以不让别人先过去，只是不忍有人破坏画面的美感。

　　蓝殿逄黄皆是一脸惊讶，逄黄虽然气他点了自己的穴道，但是当他说出他想保护自己的时候，自己居然觉得一阵暖意窜上心头。逄黄根本没有想过要保护小二，他只是想拖些时间好让小二早些离开，只是那个白痴居然没有理解他的意思。

　　然而逄黄没有意识到，拖延时间也是一种变相的保护。

　　“你快放开我，这本就不关你的事，在我死之前离开这里，蓝殿自然不会杀你。”

　　“算了啦。”小二摆摆手，“刚才你在茶寮没有用姻缘瘴毒死也算救了我一次，我现在救你一次，扯平嘛。”

　　“十招之内若不能败你，我便自废武功。”蓝殿冷哼道，轻蔑地看着这个嬉皮笑脸有些痞子样的店小二。从怀里取出一些白色粉末，顺着风洒了下来，吹散的粉化成一阵浓浓的白雾，将三个人裹了进去。

　　三生三死瘴，是蓝殿独有的迷魂瘴。

　　“好，若我十招之内不能让你跪地，我也自废武功。”横竖都是一死的话，还不如坦然点面对呢，抱住必死决心的小二这么一想，反而觉得整个人轻松起来。

　　“第一招。”话音刚落，蓝殿纵身跃奇消失在小二头顶的烟雾之中，而他的目标正是店小二的天灵盖。

　　入目的都是白色的雾气，压根就没有看到蓝殿在何处的小二心中大骂不公平，此时却接到逄黄的密音入耳：“向前走三步，三步就够了。”

　　这种时候也只能听他的，就在小二踏完最后一步的时候，身后一阵劲风落下，正是蓝殿一掌劈来，见扑了空，蓝殿也没有多耽误，身影一闪，再次消失在白雾之中。

　　“三生三死瘴有三个生门三个死门，你呆在原地不要动，万一踏入死门神仙也救不了你。”逄黄虽然怪小二多管闲事，这种时候也不得不助他拖过十招。“你不要说话蓝殿就无法得知你的位置，想到破瘴就闭上眼睛听音辨位，以蓝殿的个性绝对不会守株待兔，你只要在他说第几招到真正攻击之前躲开就可以了。”

　　“最重要的是，我要你走几步你就只能走几步。”无论如何都要拼一拼了，不过说是这么说，逄黄却一点也不期待那小二能够躲过蓝殿剩下的九招。要知道三生三死瘴六个门三十六种变化，他也仅能根据蓝殿发生声音的位置来判断最近的一个生门，而一旦踏错半步，就是死路一条。

　　“第二招。”蓝殿的声音不得方向的传来，逄黄凝神暗谌，立刻一个密音传给小二：“右四后二转身蹲下。”

　　小二哪敢耽误，平移四步后又倒退了两步，立即转身蹲下，而就在他蹲下的当开，掌风贴着他的头顶扫过，扫走他的帽子，头发随着冷汗一起落了下来。

　　一颗心都快跳出来了，小二惊魂未定地吞了口口水，却听到逄黄一声厉喝，不是密音而是真真切切地吼了出来：“白痴！快趴下！”

　　“啊？！”小二没有反应过来，背后就被一掌击中直接飞了出去。

　　肺部好像被震碎了一般，几乎是面部直接撞到地的小二觉得这种一掌没死已经是万幸了，不过他觉得他就算没被蓝殿打死也会被疼死。“咳咳……”

　　“快闭息！不要出声！”逄黄又吼了出来，吓得小二咬牙死命将到嗓子口的哀叫硬生生地吞了回去。

　　迷魂瘴里面容不得半点声音，何况还是蓝殿的瘴，哪怕是断了根头发只要在瘴里面，蓝殿都能够清清楚楚地知道在什么地方。小二以为吞口口水没有声音，但是在蓝殿耳朵里，却异常清晰。

　　“晚了。”蓝殿的声音在小二的耳边想起，他的手已然盖上小二的头顶，早在他打中小二的瞬间他就判断出小二会落在何处，击出一掌后就立即跃到这里，等着小二自己撞过来。

　　小二只觉整个身体的血液都凝结住，缓缓地闭上眼睛……这次真的完了……

　　“你上当了，蓝殿。”逄黄突然站到了蓝殿身后，对准他的后颈就是一掌。

　　完全没有想到逄黄会出现在自己的身后，就算蓝殿及时反应过来转身欲避开，虽避开要害却还是被逄黄打中耳下，所幸地是逄黄早已中毒气息混乱，这一掌只有原本的五成功力，但也足够打得蓝殿昏迷倒地不起。

　　气息被打乱自然无法控制瘴气，浓浓的白雾不一会就被风吹了个精光。

　　这一掌对逄黄来说已是强攻之弩，打完之后他甚至连站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觉眼前一阵昏天黑地直直地向前倒去。

　　“逄黄！”小二立刻爬起来去接住逄黄倒下的身子，他刚才确实有点逄黄的穴道，只不过拍肩的时候他就已经解了，因为他早在逄黄站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就在其背后写了两个字――突袭。

　　“快……走……”逄黄知道自己那一掌不可能让蓝殿昏迷太久，必须让小二在他醒过来之前离开，奈何自己怎么也使不出力气推开小二。

　　“要走一起走！”小二将逄黄打横抱起，虽然自己已被蓝殿一掌拍成内伤，但逄黄的身子要比一般人轻许多，抱起来并不是什么吃力的事。

　　推不开他也只好任由他，逄黄无奈地摇摇头，反手搂住小二的脖子调整自己不给小二在增加什么困难。

　　耳旁的风呼啸而过，第一次被人这样抱着，有种飞起来的感觉，逄黄发现原来小二的轻功比自己好了很多……刚才应该让他带着自己走的……

　　“你不该救我的。”逄黄又开始吐血了，血喷在小二的脖子，粘粘热热的让小二一阵心惊，“我……咳咳……本就该死……”

　　“你闭嘴。”小二也不知道他现在是心急还是害怕，“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救你，我明明就是来杀你！”

　　“我知道……你要为琳琅报仇嘛……”

　　“……不……我杀你并不是为了琳琅……”说道这里，小二竟有些吞吞吐吐起来，只是脚下的步子不敢怠慢。“我来只是因为能够在众目睽睽取走琳琅脸皮的人绝非泛泛……”

　　“杀了我这样的人就能提高你的名气？”逄黄接口道，江湖杀人的理由往往很简单，而杀他这样的邪道对于那些相当大侠的少年绝对是一种诱惑。“可是你知不知道杀我……很危险……”

　　“我已经体会到了，而且非常后悔。”小二苦笑出来，他最近才师成想来江湖创出一番事业，仗着年少就轻狂以为初生之犊不谓虎，哪知这一出手就碰到最难对付的辕门半死居，如果可以给他再选择的机会，打死他也不会来。

　　“能不能……告诉我你……的名字……”逄黄只觉得眼前越来越黑，身子也越来越沉，而在自己头顶响起的声音也变得十分缥缈……

　　“我姓花，双字未……”

　　终于，逄黄昏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