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离伤 GL》青青子衿景乐君

4、情寄山水

　　林烟儿在房间辗转反侧，难以成眠。那个怀抱，那个声音，好熟悉，她，冷默语，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清亮的眸子，浅浅的笑容，冷默语，冷默语……
　　抱住疼痛欲裂的头，烟儿摸着右手上的裂痕，在黑暗中等待着黎明的到来。
　　黑暗中焦急等待的夜羽晴终于听到了开门声，兴奋地从床上一跃而起，抱住了那个影子，左手触上那熟悉的面庞时，发现默言竟然哭了。
　　加重了怀抱，夜羽晴恨不得把默言融进自己的身体：“言言，谁欺负你了？”
　　默言把头抵在夜羽晴的肩膀，心里慢慢安定：“夜羽晴，你会不会离开我？”
　　“不会，”心疼的抚着默言的背，夜羽晴眼中满是坚定，一字一顿的说道，“冷默言你给我听清楚，我夜羽晴发誓，我与你若非死别，绝不生离！”
　　本来以为默言一定感动的投怀送抱，不料腰上一痛，默言推开了自己的怀抱。
　　“你是说就可以死别了？”还残存着泪痕的脸上多了些许怒气。
　　“老婆大人，我那不是词穷么，我不会放开你，哪怕是死，我也要缠着你……”夜羽晴赶忙好言哄道。
　　“睡椅子上去！”横眉立目，泪水已经全然不见了痕迹。
　　“言言，现在是秋天，容易感冒……”
　　“你去不去？”挑眉，大有威胁之意。
　　在心里叹了口气，还好言言不哭了，睡椅子就睡椅子吧……低着头取来被子，躺到椅子上，却错过了默言嘴角那一抹美好的笑容。
　　冷默言是心慌了。听完妹妹的事情，她不由害怕夜羽晴有一天也会离开自己，纵使那个人对自己纵使千依百顺，但她依旧是皇帝，尽管在人前总是一副迷糊的样子，但是只有默言知道夜羽晴的大智若愚。她没有来得害怕了，怕夜羽晴有一天厌倦，怕这种宠爱不再，但得到那句“若非死别，绝不生离”时，她的不安的心终于找到了安定的地方……
　　第二日一早，冷默语亲自送来早饭，烟儿虽然有些吃惊，但并没拒绝，两人一起用了早饭后，烟儿在默语的带领下来到了她的画室。
　　一张书桌，两把椅子，笔墨纸砚，再无多余的东西，简洁的让烟儿吃惊。
　　默语让烟儿坐下后，自己也随意的坐到书桌旁，无意的玩弄着画笔：“烟儿此番前来，是要默语画什么？”
　　“万里江山图。”临行前，林子江不断叮咛自己的，就是一定要求得这幅画。
　　默语把画笔放到桌子上，打量起烟儿，烟儿被默语出乎意料的举动吓了一跳：“怎么？”
　　“烟儿是为他人求画的吧？”明知道这画是郡王让求的，默语还是不动声色的确认道。
　　默语严肃的脸色让烟儿心中起了涟漪，冷默语是怎么了，为什么这种神色？突然这种想法又把自己吓了一跳，自己怎么会关心起这个人来？
　　“不瞒画师，我是为郡王求画的。”压下心头的古怪，烟儿诚实的回答道。
　　画室陷入了沉默，沉闷的气氛让烟儿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气。
　　“我可以答应画那幅画，”默语起身到烟儿身边，缓缓道，“但是，我的绝笔画却不能是它。”
　　烟儿一听，立刻着急了：“那怎么行！”
　　默语不在意，仍然以平静的语气说道：“最后一幅画，画什么自然应由默语说了算。况且，你只需把万里江山图送给郡王，只要以后再无冷默语之画流出，谁又知它是不是最后一幅呢？烟儿以为如何？”
　　烟儿思量了一下，不做声，点点头。
　　“作画需要十日，这十日之内，希望烟儿能陪我一起。”默语微笑道。
　　烟儿愕然：“为什么我要一起？”
　　默语笑，不自觉伸出手去，摸了摸烟儿的头，柔声道：“小傻瓜，因为最后一幅画，我要画的，是你。”
　　烟儿看着默语，头上的温度似乎还没有散去：是自己看错了么？为什么默语眼中会有那样的温柔，像水一样，可以让人沉溺于其中……为什么不排斥她的亲昵，是因为她也是女子，还是……心中的声音却渴望着这样的亲昵，仿佛，一切是那么自然。
　　默语拉起烟儿的手，虽然心中依然乱了节奏，嘴角的弧度依然：“那么，烟儿，现在我们走吧，去游山林。”
　　昆黄的落叶落满山林，一黑一白两匹马在林中肆意驰骋，白马上的淡粉色少女脸上满是开心的笑容，而黑马上的蓝色衣袂少年则是出神的望着少女，若有所思。烟儿注意到了走神的默语，拍马来到她身边，高声问道：“臭墨鱼，你想什么呢？”
　　墨鱼？默语抬头对上明亮的双目：“烟儿，你……”
　　“对不起，冷画师，我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叫出来了……”烟儿红了脸，暗自嗔怪怎么失了分寸，可是那个称呼仿佛很熟悉。
　　默语眼中的光彩黯淡了许多，望着飘落的黄叶，幽幽叹道：“没事……烟儿，你喜欢这里么？”
　　“喜欢。”黄叶一片片下落，在黄叶中的默语显得落寞却温暖，烟儿与默语对视，浅浅一笑，回答道。
　　默语欣慰的闭着眼睛，感受着秋风的温度，脑海里是三年前的秋季。
　　“默语，你看，落叶好漂亮！”风雨山庄的院子里，烟儿对默语说道。
　　“烟儿喜欢？”拾起一片落叶，问。
　　“嗯！”
　　“那以后我们就骑马到山林玩好不好？”把烟儿拥入怀中，温柔问道。
　　“真的？”
　　“当然。”
　　“那我还想和你一起去看日出，我还要隐居在山林，院子里要有一个亭子，叫‘流光亭’，还有你的画室。默语，你说这些能实现么？”依靠着默语，烟儿撒娇般的说道。
　　“一定会实现的，有我在。”
　　“臭墨鱼，你最好了……”
　　落叶中，默语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明显。烟儿，纵然你已然不记得我们之间的约定，我也要在这十天里为你实现，十天之后，如果你能想起来，我们再不分离；你若想不起，我，也会给你最后的温柔。
　　转眼五日过去，这天下午，默语拉着烟儿，两人骑马来到一座山脚下。
　　“烟儿，”默语摇了摇手中的折扇，“想看日出么？”
　　“嗯。”单纯的笑容，灿若三月的桃花。
　　默语笑着拉起烟儿的手，狡黠的眨眨眼睛：“那么，我们就爬上去吧。”
　　与默语接触几日，烟儿发现默语不是自己想象中那样冷漠的人，反而很温柔，很温暖，让人忍不住去接近。
　　不紧不慢的爬着，到了半山腰，烟儿累的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打量着周围景色，松柏青翠，在这个秋意微凉的季节让人感受到生命的力量。冷默语则是没有一丝疲惫，从包裹里拿出竹筒，坐到烟儿身边，轻轻放到她手里：“休息一下，喝一点水，嗯？”
　　烟儿握着竹筒，不甘心的问道：“为什么你一点都不累？”
　　尴尬的笑笑，默语站起来，张开双臂做了个飞翔的动作。烟儿啊，我怎么告诉你自从我离开你以后就盼望与你再次相见，带你看日出，于是几乎是发狂般爬山，现在对于爬山几乎都习惯了……
　　一路走走停停，从天黑爬到即将黎明时刻，终于爬到了山顶。
　　见默语把衣服在地上铺好，烟儿一下坐到了上面，嘟起了嘴：“臭墨鱼，我累死了！”
　　那样的神情，像极了两年前的烟儿，默语情不自禁的蹲下身，为烟儿披上外氅：“凉气重，乖，披好。”
　　感受到身上的温暖，脑海中闪现过一个画面，试图去抓，却怎么样也抓不到。
　　“烟儿，你怎么了？”默语见烟儿脸色异常，急切的问道。
　　烟儿回神，连连道：“没有什么。”
　　坐到烟儿身边，指了指云海：“一会太阳就会从那里出来。”
　　烟儿顺着默语的方向看去，静静等待着太阳破云而出。不久，丹阳露出了头，整个云海都变成了金黄色。
　　“默语，看！”烟儿兴奋地指着太阳，叫道，回头看默语，却见默语双手合十，似是在许愿。
　　烟儿好奇的拍了拍默语：“你许的什么愿望？”
　　“默语，你许的什么愿望？”时空交错，默语仿佛回到了两年前的中秋节，烟儿也是这样的口气问道。
　　默语抽出折扇，偏头：“我要告诉你的话，可有奖励？”
　　“这……”烟儿扁扁嘴，想说什么，嘴巴动了动，终究没有说出来。
　　一个笑容，带着些许无奈，带着些许悲伤，张开双臂，把烟儿揽在怀里，头微微低下，在烟儿耳畔道：“烟儿，我的愿望是，能与你共度一生。”
　　“什么？可是你是女……”烟儿惊讶的问道，身上的温度突然消去了，脑海中的画面再次闪烁，不见。
　　默语自嘲一般的耸耸肩，手中折扇“啪”的一声合上：“开玩笑的……”
　　烟儿清晰地感到了默语的悲伤，不知为何，她竟伸出了手，抚上那紧皱的眉毛：“默语，我们，是不是很熟悉？”
　　默语先是一怔，而后看到了烟儿眼中的迷惑，反握住她的手：“我曾经在风雨山庄借宿过一些日子，与烟儿曾有一面之缘……不过，现在我们不是很熟悉么？”烟儿，我想告诉你全部，可是我害怕，你刚刚是不是要拒绝我？原谅我，这次，我真的怕了……
　　烟儿皱起了眉头，脑海中闪过走廊外，那双哀怨而绝望的眼睛……那是冷默语的眼神？
　　第九日，下起了小雨，雨水淅淅沥沥，滴打在树叶上，发出微微的响声。画室内，默语手持画笔，闲庭信步般在洁白的宣纸上挥洒，一炷香的时间一幅万里江山图便跃然纸上。叹了口气，将画放到一边，换了画笔，染了墨色，又开始挥毫，这次则是细心地画着，一笔又一笔，仿佛雕刻一件珍品一般小心翼翼。
　　待画完成，这才又长长出了一口气，端详着画，默语不禁笑出来。
　　“默语，你这是画什么呢？”夜羽晴大笑着推门而进，身后是同样笑意吟吟的冷默言。
　　还没来得及收好刚完成的画，就被夜羽晴看了去：“原来是那个林烟儿啊……”完完全全的调侃语调。
　　默语揉了揉发疼的手腕：“你们这几日回京可好？”
　　扫了一眼万里江山图，夜羽晴悠然道：“怎么好？累死了，不过总算把该办的都办了。”
　　默言默默看着那副栩栩如生的画，接过话去：“你和烟儿……”
　　默语摇摇头。
　　“刚来的时候我还瞧见那小丫头了，似乎是在找你冷画师呢。”夜羽晴站到默语身边，拉长了语调。
　　默语果然像夜羽晴想象的那样一下站了起来，直接往外走。夜羽晴正窃笑着把默言拉过来时，默语忽然停下了脚步，转过身，脸色变得严肃：“夜羽晴，你要好好对待我姐姐。”
　　夜羽晴望着那人的神情，不由也正色起来，道：“我夜羽晴决不负你姐姐！”
　　默语这才点点头离去。
　　“小羽，为什么我觉得默语今天有点奇怪？”推了推夜羽晴，默言不无担忧。
　　拿起万里江山图细细打量，而后随手放到一边，在默言脸上印下一个印记：“放心，朕可是送了她一个大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