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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上有黄鹂深树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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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这菊花村,时代农耕。本来粪叉子祖上是村子里数一数二的富户。但是人们常言富不过三代,他们奋家到了他这一代已经是山穷水尽,家里上顿吃了没下顿。粮食也囤不起来,人丁也单薄,粪叉子八代单传,连个表兄表弟都没有。粪叉子那是十八里地一朵独苗,家里人鞍前马后的护着,生怕有了闪失。
正因为家里人宠着,粪叉子养成了骄横的性子,在村里一直都是小霸王小痞子。偷鸡摸狗便也罢了,甚至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也被他调戏了个遍,说起他的名字那是没几个人不恨的。
粪叉子就这样伤天害理的在菊花村长到了四十五岁,普通人在这个年龄孙子都能帮着打酱油了。而他因名声和作风问题,菊花村的姑娘家没哪个愿意嫁给他的,所以他一直没有成家。粪叉子倒是无所谓,反正一个人过的无忧无虑,哪像那些有家室的人还要操心家里的。
本来他也是想这样一个人过下去,谁知道就在他四十五岁那年,发生了件骇人的大事。
那是一个风和日丽草长莺飞春暖花开伸手不见脚趾的......傍晚。粪叉子在村里的凤凰楼里连抢带蹭的饱餐了一顿,吃饱喝足后便腆着肚子在村里瞎转溜。晚风轻拂在他的脸上,带来清新的泥土香和青草香。粪叉子不禁放松了心情,深吸一口气,摇头晃脑的吟道:“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景色如此迷人,若再有那如花美眷,岂不快活过活神仙。”
正是粪叉子孤芳自赏无限惋惜的时候,突地听旁边一声“扑哧”的嗤笑,他不由得愤怒转首,想看是何人居然有胆笑他。
谁知粪叉子这一看便呆了,只见不远处的柳树下站着一位身着白衣的姑娘,衣袂因风而起,仿佛是仙袂飘飘。这女子以乌云为鬓,晚霞为颊,春水为眸,峰峦为眉。站在那里冲着他微微笑。粪叉子差点以为是瑶池仙女下凡,几乎是待在原地失去了意识,情不自禁的跟着她傻笑。
不过粪叉子好歹是当了这么多年小混混的人,傻笑了一会儿便想起自己碰到女人该办的正事,忙收了笑道:“这是哪家的大妹子,怎么以前没见过?”
女子不慌不忙的开了口,声音温温软软的道:“我是来寻亲戚的,却不晓在这里迷了方向。方才见大哥独自一人边走边吟的样子着实可乐,才不由笑出来。”
粪叉子闻言,不知为何的没去计较那句“着实可乐”反而急忙回话道:“大妹子找的是哪户人家?快告诉哥哥,哥哥好帮你找。”
女子笑笑,轻声吐出一个人名,粪叉子听闻那人名脸霎时变得苍白,结结巴巴道:“大妹子...确定是这人?”
粪叉子讲到此处脸色也是有些不好,不过还是没正经的冲陈日月挤挤眼:“陈大爷猜她找的那人是谁?”
陈日月白了他一眼:“猜不到。”“她要找的人是陈三扁担家的三姨奶奶,小红樱。”此话一出,不光粪叉子脸色惨白,连陈日月的脸色变得没了血色。
这小红樱原本是镇上青楼里卖笑的姑娘,沦落风尘心有不甘,本想攒些银子赎身。不成想被一位纨绔子弟看上,用花言巧语骗她说会帮她赎身且会娶她进门。小红樱当时被哄得心花怒放,居然相信了那纨绔子弟的话,将自己赞的银两全数给了纨绔子弟不说,还为了那纨绔子弟和其他前来相劝的姐妹反目。久而久之,再也没有姐妹来理小红樱了。
后来那纨绔子弟还真把小红樱赎了出来,小红樱还没来得及沾沾自喜就被转手卖到了一个大户当丫鬟,那老爷见小红樱有几分姿色便不时动手动脚的,却也不提出纳她为妾或让她当个通房丫鬟之类的。小红樱不堪屈辱,一气之下逃出生天。谁知她还没逃出多远便被人牙子逮住了,卖到了陈家村。在陈家村被地主陈三扁担买下后成了陈三扁担的第三个小妾,过的日子倒是富足。小红樱也不好再有什么表示,只能踏踏实实过日子。
哪知这小红樱心里也是个硬脾气的主儿,不堪嫁与陈三扁担这土埋了一半的老头子。居然在一天夜里卷了包袱逃之夭夭,逃的也是顺利,第二天早上才有丫鬟发现小红樱不见了。村里人说什么的都有,陈三扁担也只有发火的份。
过了几个月,这事算是淡了下来。谁知有一天村里的樵夫上山,天公不作美下起雨来,樵夫在山的隐蔽处躲雨居然发现了逃走的小红樱。小红樱已经不是个活人,确切地说不是完整的人。小红樱的头被锐利的物体切割,脑袋放在身子旁边,身子腐烂了七七八八,凭身上几乎烂成条的衣服和身旁的包裹才能判断出那是小红樱。
小红樱死的惨烈,陈三扁担只能惋惜的叹了叹,便把小红樱埋了。村里关于小红樱的话题又起来了,不过这次换成了小红樱是怎么死的,被什么东西杀死的。
本来说的是山贼杀死的,可是包袱里的钱是完好的。又有的说小红樱是被野兽杀死的,可是小红樱除了头被切下身上的肉都完好。最后越说越玄乎,什么鬼啊妖精啊都出来了,吓得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都不敢去后山了,天一黑也不敢出门,就在家里呆着。
粪叉子定了定心神:“你是什么人,找她做啥?”
那女子温温软软的回答道:“我是她在寻欢楼里的姐妹,这次是想来看看她。”
粪叉子奇道:“小红樱没说过她有什么要好的姐妹啊。”
女子掩唇“咯咯”笑道:“这位大哥你有所不知,红樱姐姐平生最不愿的就是东扯西扯,她的话一向少,提不到我也是自然。”
粪叉子问清楚了,这才放心的“噢”了一声,不怀好意的上前拉那女子道:“大妹子你跟我走,我带你去找那小红樱。”
那女子也不推辞,顺势半个身子靠在粪叉子身上,粪叉子就美的魂游天外的拉着那女子走了。
到了陈三扁担门口那女子便推开粪叉子进去了,粪叉子还没醒过神来,只是呆呆的站在门口,老半天才一拍脑袋反应过来,想起自己还不知那女子姓名,但人家已经进去了,便跺了跺脚懊恼的回家了。
粪叉子那时不知道,这是惨剧的开始。
第二天早上,粪叉子刚起床就听见村里吵闹的不行,穿上衣裳出门一看,人们都匆匆忙忙的往陈三扁担家跑,他揉着眼睛跟过去一看,一下子就吓醒了。只见陈三扁担被人砍成几段,血流了一地,院子里也横七竖八是死了的人,看来陈三扁担家全家都被杀了。院子里的井边坐着一具穿了衣服的枯骨,还长着几缕稀疏的黄色头发,正呲着牙冲粪叉子他们笑。它“看见”粪叉子后空洞的眼窝好像有什么东西动了下,倒像是笑得更诡异了。
枯骨“啪”的倒下了,一条通身黄色的小蛇从她嘴里爬出来,粪叉子这才认出那枯骨身上的衣服是昨天那女人穿的,不由的抖了又抖,终于吓得瘫倒在地。
好不容易爬起来,便跑的跟飞似地回家了。
粪叉子就怕那枯骨来找他,战战兢兢的等了一夜,第二天早上才睡着村里又死人了。
死的是发现尸体的樵夫。樵夫是个光棍,家里就他一个人,樵夫被吊死在门前的树上,舌头伸了老长,屎尿失禁了一地。村里的人吓得都不敢去处理尸体,任由他吊着。
倒也奇怪,樵夫的尸体次日早晨也不见了,但是村里又死人了,只不过这次死的和小红樱没半点关系,是村东头的一个俏寡妇,姓黄。黄寡妇带着个孩子挺不容易,守着寡倒也守妇道。黄寡妇是被人肢解成一块块的,胳膊、手、脚、腿、头、身子全部分开。她那个叫虎子的孩子倒是因为在虎子姨家睡了一夜才幸免于难。
这下村里的人可是真的怕了,拖家带口的,几天内就都离开了菊花村,走的越远远好,都说不再回来了。
粪叉子也不例外,他家就剩他一个了,他也没什么银子,他把银子藏在衣服的褡菈里沿街讨饭磕磕碰碰的到了扬州。在这里用所有的银钱买下了这座小房子,骨子里的痞子本质让他在扬州也当上了混混头子,很快就成了臭大街的人物。
粪叉子讲完了经历,如释负重的呼了口气。拿起桌上的茶咕噜噜的灌了下去,道:“事情就是这样,菊花村一年前就变成荒村了。”既而又想起一事,眼睛“嗖”的恐惧瞪大:“小强大爷一家也被杀了,他们老两口子连同儿子媳妇三岁孙子孙女,一个活口不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