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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21-22 收帐 尊卑 ...

  •   21.
      在北京的日子过得飞快,我把正事安排妥当了才有空四处转转。高大威严的楼宇比起我在现代北京看得当然要华丽肃穆不少,至少没有了那些吵吵嚷嚷的游人和冷不丁的闪得人眼睛一花的照相机。每日里都会拐到未来的雍和宫那里看看,刚刚开始装修的旧殿宇没有现代的规模,透着一股冷森森的气氛。少了后来才有的袅袅烟气和寸寸佛光,我不知道为什么觉得那里整个儿显得冷漠。
      两代天子住过的地方,果真是龙潜之地么?世间阴阳变数人力不能强为,我纵然不信,但是该避忌的还是要避忌,也图个心安。
      这日草草用过早饭,天还未亮就又跑道雍和宫外散步――回到古代最不习惯的就是没有电。尤其是在冬季,日头又短,每天靠着蜡烛看书总觉得眼睛被劣质蜡烛的烟气熏得生疼。只能每天早早入睡,竟然改了喜欢睡懒觉的毛病,一看见日光就要起来活动。
      走到杂乱的墙外,瞅着四周没人便做做广播体操,也好活动活动筋骨。冷不丁耳朵传进一阵朗朗读书声,分外耳熟。溜过去一看,原来是年羹尧在一颗大树下练拳,树的枝桠上搭着一本书。年羹尧每每看了一段便一边打拳一边背书,若是背得不对就再看一眼,重打一遍,倒也是个好法子。
      不由走过去笑道:“亮工,我说你怎么每日里都起得不早,原来已经有闻鸡起舞在前了。”
      年羹尧见我过去,停了身势立在一旁,先见了安,而后却不言语。
      我知他嫌我打扰了他,只能笑道:“你念你的书,我到别处转转。”便迈步往别的地方走,走不了两步又发现一个小丫头正偷偷摸摸的望远处跑。我瞧那身影很是眼熟,忙叫住了,却原来是那个黑脸盘的兆秋。
      兆秋见我发现了她,羞羞答答颇不好意思的走上前来,见了安,一双眼睛乱转。我瞧她很是机灵,便笑道:“你这么早起来做什么。”
      兆秋到:“唐嬷嬷吩咐我每天要起早准备姑娘的吃喝用度,因此才早早出来。”
      我道:“那也不必这么早跑到院外,院子里什么不都有么。”
      兆秋抿着嘴为难的看我一眼,又瞅瞅年羹尧的方向,不吱声。
      我仔细看她竟然也是气喘吁吁的样子,大冬天里兀自流的满脸汗水,心里猜着了几分,便笑道:“你可是在学着年爷打拳?”
      兆秋羞涩一笑,点点头默认了。
      我又道:“那便拜年爷为师,好好学几招不好么?”
      兆秋道:“奴才出身卑微,实在开不得口。”
      我道:“那你跟我来,我帮你去求他。”
      走到年羹尧跟前,他已经打完一套拳,读完一篇书,正在擦汗休息,我便走上前笑道:“亮工可想收个徒弟么?”
      年羹尧诧异看我一眼,又瞅瞅兆秋,道:“那就让她跟着学。”
      我笑道:“兆秋,还不见过你师傅。”兆秋喜得一应,刚下趴下行礼,不料年羹尧道:“不必行此大礼。”兆秋一愣,眼巴巴的看着我。我知道年羹尧气性是大的,只是因为我才让兆秋明里跟着学,心里指不定不乐意。当下也不勉强,只对兆秋道:“你以后只是每天跟着年爷伺候,仔细着。”兆秋应了,我便踱着步子回家。
      进了院门,香喷喷的早饭香气已经灌鼻而来,满屋子人也都已经起来活动。做饭的做饭,整理的整理,有条不紊。常赉见我回来便道:“姑娘,今儿咱们那儿日子已经到了,等会儿要不过去看看?”
      我道:“那也好,吃过饭你就和我去。”转眼看见伤好得差不多的雨秋、嘉秋和秋量、秋图已经起来做事,便又道:“等会儿把秋量和秋图也带着,荐过去学学,咱们不能没有自己人。”又看见两个小丫头长得着实漂亮,又道:“等会儿回来的时候,寻一两个宫里出来的嬷嬷,一并聘了。”
      这半个月来,虽然常赉每天都过去盯着账目,但是难免会有疏漏,还是常派两个自己人待在赌坊才能安心。这两个漂亮孩子,实在不是我心狠,但是这一步棋非走不可。子女玉帛,子女二字也是不可少。
      常赉一起应了,当下吃过早饭,我便和他出门。进了赌坊,里面人群估计也是刚刚散,好大一股热气和人体身上的汗酸味儿,熏得我直捂鼻子。几个管事的见我去了,竟然颇殷勤的招呼我到楼坐,我便暗想这事儿有门了。
      上了二楼,果然看见打麻将的人群还有小半未散,聚在一起,纵然个个熬的眼睛赤红也不下场。这种场面我见惯了的,都是一些昨天晚上输了的,希望乘最后一点时间把本给捞回来。至于那些赢了钱的,不是庄家就是已经跑了,也是可悲。
      博庆正在那里算帐,见我进去忙迎在一边上了茶,笑道:“这位爷的法子果然新鲜,不少人玩得都不愿走了。”
      我笑道:“这就好,只愿贵宝号日进斗金,我也跟着沾光。”
      博庆道:“生意还算过得去,这半月倒是不止进了一万之数,只是――”他话说到一半,面有难色的倾下身体。
      我道:“有话不妨直说。”
      博庆道:“那我也就直话直说。您的法子虽妙,但是这种东西散得快,这才半个月已经被旁的号子知道了――”
      我知道他是疑心我又将此方法如法炮制告诉了其他赌坊,于是笑道:“我既然找上贵宝号,当然不会再跟别家透露半个字。只是这个行当并不只有一家,主顾们也是各有来往的,难免被人学了去。”
      博庆笑道:“绝不敢疑心您,但是总要想个法子才好。”
      我笑道:“这大可不必,有钱大家赚,倘若果真死死封着消息,纵然独占一家之利,但主顾们也不愿再来此地了。”
      博庆思索一回,道:“此话也有理,依您的意思是?”
      我笑道:“顺其自然就好,我的新招并非只有这一个,只要时时出新,主顾们当然愿意来贵宝号。其他地方,到底要晚上一步,食人渣滓,味同嚼蜡了。”
      博庆闻言笑道:“这话说的是。”又道:“这账面您过过目,利钱明算,若有不妥您尽管提。”
      我道:“无有不妥,就这么办。此后咱们每月定约一次,我也每月给你说一个法子,自然财源广进,盈利绵长。”
      博庆道:“怎的不定长约,您难道信不过我?不如咱们四六分成――”
      我知道他是怕我转投他人名下,忙笑道:“这是哪里话,只不过我行期未定,不好定长约罢了。”又道,“还是三七分成,已经说好了的哪有反悔之理。只是我这里有两个人还想贵宝号帮着调教――”
      博庆闻言脸色也松泛了,笑道:“既然是您的人,自然尽心。”
      我便把秋量、秋图指给博庆看,又笑道:“他们若有不是之处,您尽管打骂。”
      博庆道:“这是哪里话,夏爷的人必是伶俐的,咱们再放心不过。”
      我知他说的客套话,也不再多言。当下只把两个小子留在赌坊,自己带了常赉回家。半道上常赉又说顺道拐到一家旗人家里去,那里有以前放出宫的嬷嬷,便让他一人去了,我却独自回家。将将迈腿踏进院子,就看见胤祥眯着眼睛对我笑。想一想,他也是好久没来了。

      22.尊卑
      “什么风把你给吹过来了?挺久没见了吧――”懒洋洋的找个地儿坐下,我端着杯茶喝起来,一边示意绿纤上来伺候胤祥。
      “今儿说话怎么这个味儿啊?”胤祥宛尔一笑,“这不是快过年了么,看看你还差点什么东西。”
      我道:“没什么缺的。”顺手拿了块芝麻糕塞进嘴巴里,用力嚼起来。受不了,怎么这么甜。一股甜味儿顺着喉咙直往下灌,腻的舌头都搅不动了。忙拿过茶来喝了一口,这才好一点。
      “你的脾气怎么越来越大,下人们伺候得不好么?”胤祥忽然凑过来,细细的盯着我的眼睛看。
      “我脾气本来就大。”伸手把他的头推到一边,心里烦腻腻的。
      “想家了吧?”胤祥一把擒过我的手,紧紧的捏着,还是目不转睛的盯着我看。
      “瞎说什么呢。我在这儿吃得好喝得好,还有一大堆人伺候,想家干嘛。”我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忍不住扭了扭身体。
      “我也想。”胤祥也不放开,还是握着,眼睛却已经不知道看到哪里去了,只是望着昏沉沉的天空发呆。
      我只能默然无语。皇宫里面的孩子,哪一个不缺少亲情。亲生母亲一年难得见几次面,养母毕竟不是生身的,再亲密也有个限度。至于那个皇帝老爹,就更不用提了。儿子少几个还好说,像康熙老头这样的,一辈子光儿子就有二十多个,哪里看得过来。年纪大些或小些那还好一点,做父亲的至少能多疼一点。像胤祥这样中不溜秋,乃是最为吃亏,母亲出身又不高,平时哪里想得起来。想来想去还是那个太子胤礽最有福气,他一个人就占去了康熙皇帝对儿子们的大半宠爱。这样的人,别人能不妒忌,能不恨不得他垮下来么。
      于是忙笑道:“这看着就十二月了,我也准备熬点腊八粥,到时候别忘了来喝。”
      胤祥回过神来,咧嘴笑了一笑,道:“就等着你这句话呢。”
      我笑道:“原来你是来混吃混喝的,这还不好办,今儿就在我这儿用了午膳,也让你尝尝清粥小菜的滋味儿。”
      胤祥道:“那就尝尝。”说着一笑,露出两颗虎牙,脸上的酒窝可爱极了。
      我们两人正说着,常赉忽然从外边儿回来,见了胤祥请了安。我看他后面跟着一个三十出头的女子,知道定是他聘回来的嬷嬷,忙站起身,笑道:“这个嬷嬷怎么称呼?”
      那女子冷冷的,穿着孝,头上插着一朵小白花,见了我规规矩矩的请了安,稳稳道:“奴才候佳.□□。”
      我见她福下的身体一丝不苟,异常标准,比起现代的水货清朝电视剧里面演的漂亮多了,不由心里大羡。我从来就做不好这些规规矩矩的动作,大学里上健美操课,跳得最好的还算街舞,就只有那些懒懒散散的东西才适合我。
      常赉弯身道:“候佳氏前几年方从宫里放出来,并没有嫁人,跟着她阿玛。前儿老爷子去了,家里并无其他亲人,因此愿意来府上伺候。”
      我只能道:“嬷嬷节哀,今后在我这儿只当是自己个儿的家,不要拘束。”
      □□又福了福,道:“奴才谢过主子。”一张素脸分外严肃,眼睛里宁然无波,脸上的线条仿佛刀刻的,一动不动。
      我心里不由对她有几分敬佩,想要修炼到这个地步,也是要下苦功啊。我倒是想要修炼成这种不动如佛陀的功夫,奈何年纪还是太年轻,老是静不下来。
      后面厨房里飘出一丝一缕的香气,倒是勾出了我的馋虫,于是拉着胤祥,对□□和常赉道:“唐嬷嬷的饭怕是做的差不多了,今天大家都别拘束,一起吃吧。”我自立门户以来,年羹尧和常赉虽说是跟着管家的,但毕竟是胤禛荐过来,我也不能真把人家当佣人使唤,因此每次吃饭都叫他们一起坐。这两个人也是懂规矩的,每次都恭恭敬敬的谢了我,当然不当真和我坐一个桌子。我这几日里话到是说习惯了,这嘴巴一溜,又说了出来。
      常赉听习惯了,倒也不觉得有什么,只有胤祥眉毛微微皱了一下,却并不说话。却见那侯佳氏道:“主子们用膳,奴才一旁伺候才是本分,怎能与主子同坐。”声音清澈冷冽,表情还是一变也不变,语气里却透着一股强硬,很是威严。
      我只能一笑:“那□□嬷嬷你就过去看看,小丫头们有什么做错了的,尽管指出来。”
      □□弯身道:“是。”言毕挺着脊梁,迈步走向后厨。
      我却对常赉笑道:“你是从哪儿拣来这么个宝贝,倒是把我唬了一跳。”
      常赉笑道:“这侯佳氏本来是不愿意来的,后来是听说四爷和姑娘带亲,不知怎么的又愿意过来了。”
      我这几天本是和常赉这爱说话的小子贫惯了的,当下便笑道:“你小子只会胡说八道,带的什么亲,大家心知肚明,你就只能哄哄外人。”
      胤祥忽然道:“这话以后少说,叫人听见不成。”
      我诧异回头,鲜少看见胤祥如此出言。转念一想,他到底是几百年前的古人,纵然比起一般人来平易近人,但尊卑观念还是根深蒂固的。我在这里和他眼中的奴才讲什么“外人”“内人”,他当然听着逆耳。当下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儿,我认识他这么久,从来没有像一般人那样给他请安见礼,胤祥心里却又是怎么想的呢?不仅是胤祥,胤禛又怎么想的?何况我入了藉后,他们又成了名义上的叔辈,我更加得用子侄之礼相待。这个念头在心里一过,顿时觉得这十几日来心里的不舒坦全都有了解释。从我的角度,当他们是朋友,当然要平等,要不拘小节。但从他们的角度,他们是高高在上的皇子,是所有人都应该尊重和崇敬的对象。对我暂时的容忍,不代表会永远容忍下去。这段时间觉得新鲜可以平平说话,过一段时间我不再新鲜了,又要如何相待呢?
      一番思索,我懵懂的跟着胤祥走,在桌前坐定,饭菜都上来了才回过神来。没有滋味的吃完饭,送走胤祥,觉得心里好象失去了什么东西,空荡荡的。
      唐嬷嬷年纪大些,见我好像有些不好,便叫我上床躺着。我听话在床上昏昏沉沉的睡了大概两个小时,越发觉得脑袋沉重,精神不济。□□是个稳重的人,见我睡了一觉还是没有好,怕我有什么不妥,忙遣了狗子去唤大夫。
      大夫来了,少不得细细诊脉,我头发昏,也由得他们去折腾。最后方子开出来,说我是受了风寒,加上郁结于心,要好好卧床调养。又特别对我说以前受过重伤的,一时半会儿精神上就算撑得住,身体也吃不了这个亏,还是要少费心神,静心养病。又说我的膝盖像是不太好,开了治外伤的药,一日三次时时敷着。
      我在现代的时候就常常感冒,已经病习惯了,最多两个星期一定能好的。只不过这是头一天,肯定要难受点,于是吩咐了常赉,叫他留心看着家。又要□□好好管教一帮子丫头,并教教规矩,这才能安心躺下。
      这一病就病了上十天,常赉每天还是到赌坊去看着账面,也监督着秋量和秋图,晚上回来给我报账。近年关了,外出做买卖的多半回了家,手里积了银子也有不少在那销金窟花散了的,我每日进账都还不少。博庆听闻我病了,倒也上心,还想来看我,后来被常赉劝住了。
      我每天躺在床上,吃的喝的都挺好,就是脑袋昏昏沉沉记不了事儿,还好有个□□,不愧是宫里出来的,做事十分沉稳,比我自己打理得都好。胤禛和胤祥听闻我抱恙,也打发了人过来瞧过,我怎好让他们真来看我,只能在门外挡驾,封了赏银出去了事。倒是博雅特别上心,特地打发了嬷嬷过来送药,又带了书信,上次胤禛说要给我的茶也一并带了过来。我哪不知道她是什么心思,直接让绿纤在外面招待,谅她也不敢乱嚼舌根子。
      到了十二月初七,第二日正是吃腊八粥的时候,我的病好了大半便也起来熬粥。□□按照宫里的规制置办齐全果子,我只不过在下锅的时候亲手抓了几把下去,又在起锅的时候搅了几下,也算是亲手做过了。
      十二月初八,丫头们头天夜里熬了大半晚上的粥,精神仍是很好,都在兴头上。大早起来开了大门,就非要把我拉在大椅上坐了,一群人齐齐磕头。我看得心里不舒服,却又不能说出来,只能勉强受完他们三个就起来。又拿出红包每个人都赏了,这才算是清净些。捧着一碗粥有一搭没一搭的吃着,又听见外边常赉叫道:“奴才给四爷、十三爷请安!”
      回头一看,果然看见胤禛和胤祥两人并肩走进来,身后跟着一个人提着食盒,并没有见过。只见胤禛道:“病好的怎么样了,我瞧着怎么还是恙恙的。”
      我起来,想了半天,还是扯出笑容,福下身体道:“四爷、十三爷吉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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