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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2 初到 缘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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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初到
头痛!
头快要裂开了,身体也僵硬的不行,好像每一条经络都已经断成无数截,根本无法控制四肢百骸了。但是我的意识还在,眼前一片模糊的光晕证明现在是白天。努力睁开眼睛,只觉得眼皮上好像放了个千斤秤砣,沉得不像是自己的。耳朵里面一阵接着一阵的轰鸣,好像无数飞机从我的头顶往来不息的飞过,嗡嗡的叫人心烦意乱。喉咙里面也是一阵一阵的干渴,好像又是扁桃体发炎的迹象。不会吧,不会又感冒了吧?
“阿怜,你总算是醒了!急死我们了!”乌鸦似的嗓子。
等一下,说什么呢?我刚刚睁开眼,连焦距都还没有对过来,谁在跟我说话呢?
“醒了就快起来!”一只大肥手伸过来推了我两把。
搞什么,疼死我了!哪家医院的护士呀,这么没有职业道德。推我一把能给你两块钱呀?估计我这次感冒的比较严重,导致休克被人送到医院来了。送到医院就送到医院呗,干吗要送到一个这么一个没有水平的医院啊,该不会是路边上的小黑诊所吧?真是的,这可是会治死人的!我虽说没有多少钱,但也不至于穷到连医院都进不起了吧?不知道是哪个小王八羔子送我来的,等我回去非宰了他不可!
“怎么还躺着呢,快起身!”
总算来了一个声音好听点儿的了,不过我还没有从那堪比大珠小珠落玉盘的音线里回过神来,身上又挨了两脚。
晕倒,这什么地方啊,这么爱打人的?我用一干小师弟的人格担保,绝对不会是医院!!扯着不愿意听从主人命令的手脚半坐了起来,这才看见旁边围了一圈儿人。
这是怎么了?难不成我不是感冒而是车祸?连忙手脚并用,摸摸脑袋又摸摸屁股,两条腿自己个儿跟自己个儿蹭了蹭,还好还好,没少胳膊断腿儿的,佛祖保佑啊。
检查完身体,这才发现不对劲。怎么旁边围观的路人甲和路人乙们都穿着裙子不像裙子裤子不像裤子的破布片儿啊?难道我是在某某影视基地出了车祸啦?这也不对呀,这些群众演员们个个面黄肌瘦的,跟难民没什么两样,哪儿像平时电视里面看见的那些个脸面上几乎可以挤出人油来的死跑龙套的呀?
暂停!我不是出车祸,我记得我不是因为要捡那一串从我手上掉到大坝底下的佛珠而失足掉了下去,这才摔得七荤八素吗?怎么会掉到这种鬼地方来?
抬头一看,头顶上一堆人脑袋,都是青黄脸色的小脸儿,长长的黄毛梳成的大辫子,反正没看见一个好看的。
等一下,还真有一个长得挺标致的,可不就是刚才踢我得那个声优姐姐么――她的玉腿还在我的腰上放着呢。
“这位大姐(这年头,喊人小姐容易被追杀,叫大姐得了),请问……”我涎着脸朝声优姐姐搭讪。
“把她抬到偏房去,你们继续练。”声优姐姐看都不看我一眼,柳眉一挑,吩咐几个五大三粗看来像是专干逼良为娼这档子事儿的中年妇女把我抬起来就走。
有没有搞错!抬人是这么抬的么?把我的手脚当作担架把儿吧?我郁闷的不想再说话,岂料后面那个乌鸦嗓子的人又哭又叫的直接扑到了我肚子上。搞什么,疼死人了!没看见我是正宗的悬浮人吗,这么扑过来,存心想要我死不是!
“阿怜,阿怜!”乌鸦嗓子的女人抱着我哭了两声,转身又去抱声优姐姐的小腿,被她一脚踹开。
“翠儿姐姐,您让我去照看阿怜吧,求求您了!”说着就趴在地上不住地磕头,声音大的比我那钉着铁钉的牛皮鞋踩在大理石地面儿还响。我的心咯噔一下,脑袋清醒了一大半。
那叫翠儿的女人冷冷的盯着乌鸦嗓子女孩儿看了一会儿,才道:“你的嗓子也废了,就跟香怜一块儿出府去吧。”
“谢翠儿姐姐!”女孩儿好像得了天大的恩惠,一刻也不停的继续磕头。
事情尘埃落定,那一群中年妇女跟着翠儿走远了,围观的一群半大姑娘们也都散了。我好不容易重回地面,瞧着那女孩儿跟前的地面儿慢慢显出一层淡红来,便拉了拉她的袖子,道:“行了,别磕了,又没人看。”
那女孩儿这才顿下身子,也顾不得自己,又来看我。她拉着我的手,又撸了袖子,我这才发现自己个儿手臂上竟然有又青又紫的无数道鞭笞痕迹。难怪,怪不得这么疼呢!我心里一恼,随手又扯开了上衣,果然看见胸脯到小腹也没有一块好肉,再扒开破的不成样子的裤子,上面新新旧旧的毒打痕迹更是数不胜数,特别是两个膝盖,简直肿得有半寸高。磨得血肉模糊的,看着就恶心。
“阿怜,你这像什么样子。”那女孩儿看我一声不吭的扒了自己衣服露了皮肉,竟一脸嫣红的急手急脚来把那些破布片儿又给拉拢了。
受不了,我仰天翻了个白眼。估计我是穿越回了古代了!
2.缘起
当天夜里我和那乌鸦嗓子的女孩儿――我后来知道了她叫玉爱,我就是苦命的香怜――就被放了所谓的“恩典”有了自由身。出府的时候,那翠儿姐姐连面儿没有露,只有几个下等仆妇丢了几个铜板儿给我们,说是主子的赏。
赏个屁,天知道你们从中克扣了多少!
后来我和小玉躲在这阔气的府邸后墙脚儿窝了一夜。其时已是初冬,我们本来就穿的单薄,还好有个墙角躲风,两人一起倒也捱得住。就是身上的伤一直火辣辣的疼,让人眯不着觉。我又是个睡觉最不安稳的,虽说是古代晚上没有什么夜生活,但是府里面巡夜的脚步声和打梆子的吆喝声还是吵得人心烦,索性拉着小玉闲话家常――基本上都是我在拷问她。
原来我穿到了康熙老头坐朝的盛世了,今年正是康熙三十七年,葛尔丹之乱已平,一派大好光景。我们这府上位于盛京地面儿,主子具体什么官职小玉也弄不清楚,只知道是因为康熙皇帝今年要亲自来这儿拜谒祖陵,所以早早的就采买了四大班子的女孩子,说是两个徽班儿,一个昆班儿和一个楚调班子。明里当然不敢让皇上御览,但是总是会送到哪个王子皇孙的手上的。
小玉和我同年,今年都是十二岁上,进了那府里有大半年了,每日里也不用干别的,只是跟着师傅们学戏。照她的说法,我,艺名儿香怜的,平时就是个不会叫的鸟儿,凭师傅们怎么打也不会出声求饶,不然这次也不会生生打得昏死过去险些丢了性命。至于什么身世,那更是一问三不知。只是听府里管家说好像是人牙子从南边儿贩过来卖的,估计是打小就被拐子拐了,记不清自己父母和住处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还若有所思地望着我,说怎么觉得我这一顿打挨下来倒象是换了个人似的。我苦着脸一笑,支吾过去了。心里却想,可不就是换了个人么?那个苦水里泡大的香怜早就见了阎王了,换了我在这里替她吃苦受累。
小玉又说我和她是昆班儿的,那个什么翠儿姐姐――大名叫做程叠翠,就是负责调教我们一群女孩子的班主儿。说到艺,她还真是一绝,但是说到德,那也是找不出来一丁点儿。据小玉话里面的意思,是这程叠翠看我的身段儿好,小玉的嗓子好,怕是真调教出来了难免抢她的头彩,因此变着法儿暗处下死手整治我们。偏巧我们两个是让府里头的主子亲点过的,这次才只是挑了个错把我狠狠打了一顿,又让小玉连唱了三天的曲子,生生给弄坏了嗓子,这才找了个由头把我们倆赶出来了事。
从她话语之间,不难发现其实我和她的交情也并没有好到生死与共的地步,从她并不知道我是何身世便看得出来。只不过这次跟我一块儿逃出来是最好,否则我走了那程叠翠的气全都撒到她一个人身上,恐怕她也只有死这一条路可以走了。我冷眼看她也是一个心眼子贼多城府巨深的丫头,当下便打定了主意不可深交。
后来我在旁边听着小玉说着前因后果,看她还有惋惜的意思,忍不住便道:“你当做个戏子有什么好,还不是下九流。”
小玉听了只是一笑,道:“若能真的进了王府,倒也是一辈子的安身之处,再不济,当个使女丫头也是好的,吃穿不愁。”
我道:“在外头寻个普通人家还不是安安稳稳一辈子?”
小玉又是一笑,道:“我的身世你不知道,我本是山西乐籍里面的贱民,这次主姓把我卖了出来,等于是逃了虎口。本想着若能进了王府求个恩典兴许也就能脱了贱籍了,这次被赶出府,若是回去,少不得又得给主姓为奴为仆。”
我愣住,这一层倒是我不知道的,当下便只能宽慰她道:“你不回去不就好了,跟着姐姐我,咱们姐妹逍遥快活。”想了一想又道:“这个什么香怜玉爱的名字俗气得很,我给你改一个……哎,你本家姓什么?”
小玉一呆,随即苦着脸道:“你还要来问我的本家!”
我明白过来忙赔笑道:“是我的疏忽,你就随了姐姐我的姓,芳名叫做‘夏梦筠’可好?”
小玉忙翻身磕头:“谢姐姐赐姓!”呆呆地酝了好一会儿,又道:“夏梦筠,真真好名字,只是不知道我承不承受得起……”
我在心里冷笑一声:做戏也做得太过了,面上却只能笑脸安抚:“你姐姐我的大名是‘夏幼京’,你可给我记住了!”
想我夏幼京,不说是什么惊才绝艳,倒也是堂堂知名学府二年级研究生一名是也。我明明记得当时是和几个师兄师弟一起到了黄河边儿上某个水库地参观,我就是轻轻地甩了一下手,手上的一串佛珠――老天怜见,我好不容易从老妈那里讨过来的,要是弄丢了,她不灭了我才怪;再说我也喜欢那串佛珠,不是有多么名贵,但是那上面的珠子颗颗晶莹剔透散发着灵气,最贴合一个词儿,莹莹可爱,要是掉了我自己也会舍不得呀――就不知道为什么掉到了那巨高的大坝底下。其实也没有多远,被一块石板给拦住了。我看这样就大着胆子自个儿下去捞,结果一不小心就摔了下去。
摔的时候我还在想,没事儿,没事儿,摔到水里最多呛两口水,进了水里我才知道自己有多蠢。这可是黄河水呀,虽说这几年年年断流,但还是黄河不是,掉了进去就等着没命吧!然后我就没意识了,等我醒过来,果然已经脱离了肉身,直接穿到这个苦命的香怜身上了。
既然如此,我也只好接受这个严酷的事实――好活是活,歹活是活,不管怎样,我得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