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笨女生有人疼》水亦

3、NO.3

　　十二年前我和柴司马同在彩虹幼稚园上学。那时的他成天顶着可笑的锅盖头流着永远也抹不干净的鼻涕跟在一群小女生的后面。或许是嫌他“脏”几乎所有的女生都不愿意靠近他，嘴里还喊着“鼻涕柴，流鼻涕，是个不讲卫生的脏孩子。”
　　那群小女生里面没有我。
　　在幼稚园里我大概是第一个也是惟一个主动接近他的女孩。
　　那会是我留在他记忆中的开端吗？
　　可是如果我是以一个善良天使的角色出现在他的生命里，一切都会很圆满。不幸的是，我的出现不但没有将他带出孤独的沼泽反而将他推进了更为黑暗的深渊。
　　“我们一起去看蚂蚁好不好？”我牵起他的手，是一种肯求也像是一种命令。
　　“嗯，我们一起去看蚂蚁。”他用另一只手擦拭掉流出来的鼻涕兴奋异常。

　　…　　…
　　从那天以后，我赢得了他全部的信赖。他对我言听计从。
　　爬树、挨批、穿裙子、被大伙嘲笑……他一点意见都没有，只要是我让他做的。
　　长久地享用他的信赖，却并没有让我从心底里接纳他视他为朋友。终于有一天我腻了，烦了，就连捉弄他的兴趣也没有了，于是我毫不犹豫地转身进入另一个热闹的小圈子弃他于不顾。
　　现在想来，我那时只不过是随意地牵起了他的手说了一句很随意的话。一切云淡风轻。换作其他人都不会放在心上，但他不是任何人。
　　命中注定了吗？我是他的劫难。
　　他是一个固执的孩子。在我莫名的不理他的之后的日子里他依然不离不弃地跟随我左右，就算一句话也不说。
　　照例在星期五的下午发小点心。我记得那天发的是冰棍。大伙围着小车伸长小手等待属于自已的那一份。为了避开他我早早领了冰棍悄悄上了二楼，透过细细的钢筋护栏间隔俯视小坪里的一切。我看见他拿着两根冰棍在人群中寻找我的身影。
　　我的冷血害他受了罚。因为那个没有领到冰棍的小男孩在老师面前大哭，老师找到举着两根冰棍的他没有给他任何解释的机会一把“夺”过冰棍指着墙脚命令他去罚站。
　　那天下午的阳光一反常态的温和起来，但我却看见那根捏在他手里的冰棍不断流淌泪水……
　　第二天他没有来上学，没有人知道为什么，也没有人关心他的去向。
　　第三天……
　　第四天……
　　………
　　后来我们都大班毕业上了小学，头脑中关于那个被我深深伤害过小男孩的影子也越发模糊……
　　十二年后的重逢，面对他，我始终不肯相信这个王子般气质的大男生会是当年那个在幼稚园被众人排挤的小男孩。面对他，我更多的是愧疚。如果因为我年幼无知的伤害而使一个本该纯洁质朴的心灵变得伤痕累累，那么十二年后的今天我是否要为之付出代价？

　　　　“对不起。”我怀着满腔的歉意说出这三个字，就算他已经不需要。
　　“什么？”他似乎不相信我会说出这句话，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对不起。由于我当年愚蠢的行为对你造成了伤害我在此说声对不起。”我内疚地弯下腰用比之前更为真诚的语气说道。
　　“我从都没想过你会对我说‘对不起’这三个字。要知道你在我眼中曾是多么的高高在上，卑微的我又怎会配得上你的‘对不起’？”是在鄙视我吗？如果说我犯的是不可饶恕的错，那么你要我怎样做才可以弥补？
　　“我以为那是爱情，可以一直不计得失地跟随着你。说实话，那会我根本不懂什么叫爱情，只是不明白为什么每次见到你都会脸红。现在想想觉得可笑，也许是你公主般的神情让我自惭形秽以至于你主动拉起我的手都让我兴奋地彻夜难眠，就算你取笑我、捉弄我都没关系只要还能在你身边。”

　　“我……”
　　“可是我的牺牲竟没有换取你丝毫的留恋。是你将我从孤独的崖边拉回，还没走多远呢，又迫不及待地赶我离开……也许从一开始你就只是把我当成一件玩具，等到有一天你玩腻了就毫不犹豫地把它丢弃，是这样吗？”
　　“……”
　　“如果这次我没有回来，你也许一辈子都不会想起有我这样一个人在你生命中出现过吧？”
　　“……”
　　“你为什么不说话？是不是全被我说中了？”他灼热的目光几乎要把我烫伤。
　　“如果说十二年后的今天你找到我是为了让我向你道歉，我已经道过了，我不敢奢求你的原谅；如果你来只是为了证明我当年的行为有多愚蠢多卑劣，你也做到了。你还想要我怎样？”他愈发地咄咄逼人我愈是不能让自已做到低声下气，当我一字一顿地说出心里所想的我看到他露出了一种不可置信的表情。
　　“做我的女朋友。”

　　“做我的女朋友。”
　　无聊的蝉鸣在此刻也变得不那么刺耳。
　　“是报复吗？”
　　“如果是呢？”
　　“那么－－我答应。”如果这样做你会觉得好过，就算你以从前我对你那样１０倍的奉还我也毫无怨言。
　　“这么干脆？即使在你知道了这只是一种报复的手段也不需要再考虑？”
　　“不需要。”
　　起风了，银杏树的叶子簌簌作响，使人从心底惊起一点凉意……

　　第二节课的休息时间很长，我努力地往回跑却还是迟到了。推开门，“May I come in？”瘦削的Mr Lee并没有看我一眼似乎完全沉浸于他的个人演说当中。唉，我轻叹了口气转身离开。还是不要错过了这大好的阳光！
　　我坐在操场旁边的阶梯上托着腮帮无聊地看着不远处的女生们练习投篮。
　　“喂，你怎么一个人坐在这，还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吊金龟婿？”阿历不知什么时上候过来了。
　　“你怎么来了，下课了吗？”用不着闭上眼睛我都能想像出自已现在的样了：失魂落魄、魂不附体、心不在焉、不知所云。
　　“刚上课才几分钟就下课？你倒是挺酷啊，金晶那可是又帮你记上一笔了。”
　　“记就记呗，反正又不是一回两回了，只要考试考好了谁又能把我怎样？倒是你，怎么也出来了？”
　　“考试能考好，逃节课又算啥！对不对？”阿历嘻皮笑脸地搂着我的脖子并不多问什么。
　　我想最好的朋友莫过于此，知道你难过了，用最合适的方法安慰你。此刻我最需要的仅仅是能有个朋友静静地陪在身边，让我觉得安心。
　　…　…
　　“我答应了他的要求，做他两个星期的女朋友。”长久地平静之后，我终于压制住内心的波澜。
　　“是因为这个才难过的吗？”阿历望着我，眉头紧锁。
　　看出她的紧张，我责怪自已为什么这么任性。和阿历相识已有多年，她一直都很照顾我、心疼我，成功地扮演着“大姐”的角色。保护我是她的职责，不让我受到一点伤害是她的承诺。这种“好”让我不安过，也试图问过她为什么对我这么好。而她也只是轻描淡写地说我永远都是一个长不大的傻丫头，怕一不小心就被人给拐了去。
　　我想这辈子能交得她这一知己，足矣！
　　不忍心再看到她担心的样子，我立马换了副笑脸，“哪能啊？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其实事实正如你推测的那样，他是我幼稚园时代的同学，因为后来转了学才映像不深。他提出的要求纯粹是个玩笑，不然还规定日期干嘛？怕是有病吧，哈哈！”
　　“那你刚才难过个什么劲？害我担心……”
　　“阿历呀，俺错了，下回俺再也不敢了，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吧，啊？你说中不中？”
　　“死丫头，叫你贫……还敢跑？看我不打你……别躲啊你……哈哈哈……”
　　我们绕着银杏树一圈一圈地追啊、躲啊，时间爷爷看见我们如此开心也驻足忘了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