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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浪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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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着徐希远进了电梯,两人无话,直至进门后坐定,徐希远走至厨房,方才问道:“你喝什么?咖啡还是果汁?”
我扭头看向正在厨房摆弄咖啡机的徐希远,想了想,“还是白开水吧,比较方便。”
没过多久,一杯冒着热气的白开水就放在了我的面前,徐希远正对着我坐下,歪着头点燃了一支烟,深吸一口,轻轻地吐着气。
看着面前颇显清瘦的徐希远,这个不知什么时候学会了抽烟的徐希远,我笑问道:“什么时候学会抽烟了?”徐希远并不急着回答我,又深吸了两口,才斜眯着眼看向我轻声道:“哪个男人不吸烟,吸烟能让人忘掉很多烦恼,很多事。”
听闻此话,我不由得一阵心虚:这不明显的指我吗?
“你这几年过得好吗?”我终究还是问出了这句话,原来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
徐希远轻笑两声,“你终于肯问了,想起在火车站第一次见你时,你还决绝地表示要当陌生人呢”说完这句话,他明显有些哽咽,“真让人心寒。”
听到“心寒”两字,我鼻子突然一酸,有种想哭的冲动,心中闷闷难耐,只好静静地看着面前眼睑低垂的徐希远,竟一句话也说不出。
徐希远接着说道:“没错,当时听到你要和我分手,我确实伤心,伤心至极也恨极了你。如果说是因为你不想等我,我并不会那么伤心,可为什么偏偏是因为第三者!我怎么也想”
“等等!你说什么第三者?”我诧异不已,什么时候冒出了个第三者?
徐希远的话冷不防的被我打断,也有些错愕,“难道不是吗?你在信上清清楚楚的告诉我,你爱上了别人,希望我能放过你。”
我再次惊诧,心跳加快——我从来就没有写过这句话!
“怎么可能!我绝没有这么写过,整封信里我只是说自己会拖累你,我么两个根本不可能有结果,哪里有第三者?”我嗖地从沙发上站起,激动地澄清。
徐希远更是惊讶不已,手中的烟头都快烧到手指了也没有觉察,盯着我看了好久,方才小心翼翼地问道:“你说的,都是真的?”
我狠狠地点了点头,之后便是我们漫长的彼此沉默。
明白了,明白了,一切都明白了!有人擅自改动了我写给徐希远的信件,让他白白恨了我5年,也伤心了5年,现在他知道了,明了自己其实是被人给骗了,心内是否悔死?如今,我终于可以放下心中一直压着的大石,不用在他面前低头不语,唯唯诺诺。想到这里,我看向一动不动的徐希远,竟发现他的脸上挂着泪痕,心中油然一阵心疼,脱口轻声道:“看见你伤心,我也难过。”
我的话刚说完,徐希远就蹭地站起来扑向我,紧紧地抱住,俯在我的肩膀上抽噎,身体不停地抽动。我被这猝不及防的一抱完全搅晕了,身体僵硬的傻站着,一动也不能动,感受着这具紧贴自己身躯的身体的哀恸与委屈,情不自禁地抬起右手,轻轻地拍打着他的背。
“你给我一句实话。”徐希远突然说道,“你还爱我吗?”
还爱不爱你?希远我也不明白自己的心。一个人的时候,我曾经无数次问自己,到底还爱不爱你,我们还有没有可能,可总也理不出头绪,牵一丝必定动万缕,我们要考虑的东西实在太多,多得我竟然怀疑我们之间的爱。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我爱你。可是“我爱你”并不代表我们就能幸福美满的生活在一起,你能拗得过你爸爸,你能保证我还是以前的我吗?也许,你就是我的曾经,要将曾经引向未来,我有太多的顾虑,太多的不自信,太多的不放心。所以,你还要问这句在我们之间其实早已丧失实际意义的话吗?
“爱不爱,已经不重要了,希远。”我忍住要奔涌而出的万语千言,只好拿这句空话来搪塞。
希远紧追不放:“那你就告诉我,什么才是重要的!”
“除了爱情,我们要在乎的东西还有很多。就算我爱你,如果没有结果,为什么还要坚持呢?”我挣脱了希远的拥抱,背对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
空气瞬间静了下来,我仿佛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他再没有说话,走回沙发,再次点燃一支烟。
“你走吧!”一分钟后,身后响起他的声音。
我静静地拿起手提包,在门口换好鞋,打开门,留下一句“吸烟伤身”,便轻轻关上了门,转身离去。
那天晚上,我一夜无眠,想了一宿,终于作了个决定:既然没有结果,就应该放下过去,好好迎接新生活,不是吗?也只有肯放下曾经,才有心力迎接新的未来,希望希远也能想通。
当方钟延一个电话打过来时,我正处于浅睡状态,所以心情很不好,嗓门有点大。直到听出他的声音,我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失态,只得笑着赔礼道歉。方钟延倒并没有对我私底下的刻薄言语感到惊讶,仿佛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简单寒暄了几句,他便直入主题,约我下午3点月牙茶园见面。因为早就默许了邀约,我也不好意思推脱,更何况还是人家第一次约人,总不好驳了他,让人心里种下犹疑,以后再不敢轻易相约了,所以,我很开心的答应一定会准时到。没想到方钟延居然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说“还准时到呢,你以为是见领导啦,哪有这么规矩”,我知道他是在打趣我,又不好发作,只好讪讪地笑了几声,挂断了电话。
等我来到月牙茶园门口,才发现我和方钟延两个人都很二,大冬天的居然想着逛茶园,没被冷风吹死就不错了,哪里还有什么闲情雅致欣赏空空泛绿的寒冬茶叶,何况天气预报还说今天下午会下大雪,只能说明方钟延是一时兴起,激动之下脑袋瞬间短路,我怎么还偏偏也屁颠屁颠地跟着应和,竟不想一想它到底是不是天时地利人和?
算了,也只能——既来之,则安之了。
走进茶馆里面,落座在角落里的方钟延早早就向我招手示意,我笑着迎了上去,还没走近,便啐了句:“我们真是冬日里的两朵奇葩!”
方钟延一脸的坏笑:“冬日赏茶,别有滋味。”
我轻哼了两声,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有本事你在大雪地里盘腿喝茶来试试?”
方钟延盯着我,歪嘴轻笑:“你陪,我就喝。”
看到这个阵势,怎么感觉有点像小两口打情骂俏?感情还没到这个份上,应矜持方为妙。所以,我咧牙干笑,只是再不接过话头。
在茶馆泡了莫约有一小时,不过聊些近况以及身边发生的好玩之事,言谈之中,方钟延显示出了自己特有的幽默,常常他一句话还未完我就笑得捧腹大笑,也顾不得什么淑女形象。在他眼中,我早不是什么名门闺秀,不过是个内心狂野的女子;而在我的眼中,他也早不是什么翩翩公子,而是心思缜密的腹黑男。他能一眼看穿我淡雅外表下的狂放,我也能在言辞之中捕捉他内心的真实性情。
方钟延提议我们去外面赏茶,等我们出来的时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天空下起了毛毛细雪,并且有越下越大的趋势,我无奈地偏过头看着方钟延,取笑道:“你看看,你好好看看,这就是你选的好地方还有好提议。”
方钟延没有搭理我,自顾自地走到雪中,张开双臂,哈出一口白雾般的寒气,又将双手作成喇叭形放在嘴边,仰头朝天使劲地“唔”了一声,声音被漫天漫地的雪花吸收,竟给人一种空远飘渺之感。我快步走到他身边,拿开他嘴边的手,道:“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大家都看着呢,你也要顾及下别人的感受吧!”
方钟延被我这一扯一拉,整个身子都朝向我,只见他露出一口白牙的傻笑着,又扬起了头,怔怔地望着漫天而下的白雪出神,突然开口大声喊道:“何见月,做我女朋友吧!”我惊骇不已,面上有些不好意思,顿时一股热血直往上涌,脸上热得厉害。环顾四周,只见不论是正坐茶馆里还是站在茶馆外的游廊上的人,都拿一双双看热闹的眼睛看着此时正在雪地里相对而立的我们,我急忙拽起方钟延的衣角推着他往茶园走,方钟延一边被我推搡着一边还不忘回头继续喊着那句话。
终于离茶馆很远了,虽然远远还能看见一大排伫立在原地的人们,但总归听不见声音,算是很保险了。还没站定,我便迅速转身背对着方钟延,一时心急,竟连话也说不清楚:“你你这是干嘛呀!大庭广众的,你不要脸,我我,我还要脸呢!”
虽然我口上这么说,心里却甜得起腻。试想一下,哪个女孩子不愿意被人当众表白?心中一定是小鹿乱撞,比蜜还甜吧。但人总喜欢伪装,特别是像我这种外表纯洁娴淑,内里却热情奔放的人,早已在十几年的摸爬滚打中习得了一门人际交往技巧:人前的薛宝钗,人后的史湘云。与人相处要圆润,该藏着掖着的,绝不露马脚,尽显温婉娇痴;无人时要释放天性,最好睡卧无人扰,毫无遮拦,洒脱痛快。
正当我低头偷着乐的时候,一把大手重重地扳过我的肩膀,惊愕之余我再次与方钟延面对而立。方钟延的脸,没有一丝笑容,透着股难言的冷峻坚毅,好半天他才缓缓地一字一句:
“真的,如果你不讨厌我,就试着交往吧,嗯?”
我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眼眸中的真诚错不了:或许,他是真的喜欢我。我没有多余的时间再犹豫彷徨,我怕多一秒钟就错失了这次难得的良机,我——对未知恐惧。只三秒钟,仅三秒钟后,我竟轻扯嘴角,使劲地点了点头。
看到我嘴角的轻笑,方钟延兴奋得一把抱起我,在茶床与白雪的浪漫情调里旋转,雪花飞舞,竟也是在为我们做媒唱和,我发出爽朗的笑声,弥漫在每朵雪花的花心里。隐隐约约的远处茶馆中,似乎也有浅浅的喝彩声。
这一刻,我觉得,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人。原来,除了徐希远,我还能有接纳他人的力量!
晚上,我和方钟延享受了第一顿情侣西餐,在隔绝了茫茫大雪的窗内,我觉得温暖无比,即便再要我跑进雪地里,我敢说只要有他,就什么都是温馨满满的。
吃过晚饭,我突然觉着鼻子有点囊,还咳嗽了两声,方钟延猜到我可能是着了冷风感冒了,在那里做着自我检讨,说什么自己不该让我在冰天雪地里呆那么长时间,还有什么早知道我不敌风寒今天就不心血来潮的表白了云云。总之,听起来一片自责,心里却偷着嘲讽呢,我也不管他是真心检讨还是嘴上功夫,我们是半斤八两,倒又没有什么真正可计较的。
既然感冒了,只好早早打道回府,各回各家,方钟延先去药店买了一大包板蓝根还有一盒阿司匹林交给我,然后载车送我回家,看见我楼上的灯亮了才离去。一分钟后,一条嘱咐我按时吃药,回来看我之类的短信便发了过来。我轻笑一声,突然发现被人关心呵护的滋味好极了,是有5年了吧,我一直活得跌跌撞撞,时常还要在人前逞逞能,心也越磨越硬,没有被爱情滋润的女人果真是惨不忍睹啊!幸好现在终于重拾爱情的感觉,竟然还没有变质多少。
正当我服完药,准备早早睡觉的时候,手机铃声却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