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曾照彩云归》此情如是

3、此恨不关风与月

　　第四章

　　陌上初熏，落红难缀。

　　僻静的树林中，一袭红色的软轿徐徐而来，绛色的幔帐翻飞在晨曦的微光中，隐隐可见轿中那抹绚丽的红色，瑰艳而魅惑。

　　竹林深处，男子轻手侍弄着眼前的花草，如玉的俊颜上尽是温润的笑意，抬首，望向远处绰约的红色，男子嘴角泛起一丝愉悦的笑意。

　　忘儿，我知你一定会来。

　　为伊思量，问庭院凄凉，几番春暮

　　此生谁料心在繁华，身老清幽。

　　清风撩起纱幔，忘尘于软轿中向外凝视，不期遇见男子投来的复杂目光，一如当年。

　　纱幔起起落落，男子的身影渐有渐无，在软轿的颠簸中，往昔与现实相交错，忘尘仿佛回到了很多年前，少年不识愁滋味，却是两小无猜时，记得白衣男孩曾拥她入怀，在她耳边浅语。

　　“忘儿，你不孤单，从今以后，我便是你的哥哥。”

　　彼时，她不知身世，他痛失爱妹，两颗漂泊的心就此相依，许此地久天长。

　　暗自苦笑，十一姨娘与她相伴的日子屈指可数，反倒是月瑶，竟真如哥哥一般照料了她五年。

　　儿时曾记得，呼灯灌穴，敛步随音。

　　今休说，从渠床下，凉夜伴孤吟。

　　月瑶，你可知，我从未当你是我的哥哥，然少女的情怀，你怎会懂又怎会知

　　软轿停在男子的面前，忘尘正待出去，却听见男子清朗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月瑶恭迎少主。”

　　玉手堪堪地停在扶手之上，往昔的幻象瞬间碎了，灭了，化为虚无，她竟忘了，月瑶早已不是五年前那个呵护她至极的白衣男孩了，他是十一姨娘的的手下，是十一姨娘派来监视她的人呵，她有什么资格，要求他变回原来的那个他。

　　看纱幔横在二人之中，一如那横亘在二人心中永无法消弭的隔阂，尖锐的痛意卷上心头，可忘尘依是强颜欢喜，面无波澜。

　　“五年未见，月瑶哥哥真是越发多礼了，十一姨娘嘱托忘尘听从月瑶哥哥的吩咐，届时还望多多指教了。”

　　长长的指甲陷入掌心的肉中，忘尘却仿佛是感受不到疼痛一般。

　　薄薄的纱幔隔断了忘尘的望眼欲穿，却也遮住了月瑶眼中的挣扎与痛楚。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忘尘敛眸，十一姨娘，你还是不相信我，不然也不会出动月瑶来监视我，而月瑶，既然你己经不再是当初的你，那么我不介意陪你虚与委蛇。

　　载酒买花少年事，浑不似，旧心情。

　　喧闹的集市之上，车如流水，马似游龙。

　　黄裳少女宛若一只离巢的云燕，欢呼着向前跑去。

　　“冷霜姐，你看，京都比布灵城和巧灵城都要繁华许多。”

　　被唤作冷霜姐的女子，着一墨色长裙，眉间几分冰寒，却是掩盖不了姿容的绝美，一只银色的古琴被她斜背在背上，端的为她增添了几分冷冽。

　　美人如花，奈何隔云端。

　　凝眸望向远处，冷霜目光幽远。

　　“所谓繁华，不过是空有架子罢了，十年前的落音之战，已耗尽资财无数，如今国库当以亏空，若不是神祭十一苦苦硬撑，怕是奥雅早就成了幻影的天下。”

　　黄裳少女惊愕的转头：“冷霜姐如何知道。”

　　“猜的。”收回思绪满腔，冷霜淡淡开口。“铃兰，快些行路吧，我们还要赶去博雅书院。”

　　“收到。”铃兰眨了眨眼，吐了吐可爱的舌头，目光眺向尚在远方的博雅书院。

　　自由，我铃兰来了。

　　夜已深，阴阴淡月笼凄凉，叹息愁思盈。

　　安静地躺在床上。梦乡中冷霜眉头紧锁，贝齿轻咬下红唇泛着淡淡的苍白。

　　一阵风吹过，蓝影一闪，一道修长的身影立于冷霜床前 。

　　痴痴的伸出一只纤长的手，来人的眼中泛着柔情无限，近了，近了，待那只手将要触及冷霜的面庞，却听床上的少女低低一声轻唤。

　　“师父……”

　　苍白了一张俊颜，但见少女复又沉沉睡去，只是睫羽轻颤，似是挂着未落的泪珠。

　　怜惜地抚去冷霜眼角的晶莹，来人的脸上闪过一丝不忍，一丝挣扎。

　　霜儿，若你我不为师徒，该有多好……

　　蓝影一闪，烛影晃动，房间中又恢复了往昔的平静，只是半敞的窗户似是在昭示着曾经发生的一切。

　　梦中，冷霜重又回到了与那人的初见，岁月静好，佳期如梦，然命之一字，你让我们如何去抗争。

　　若你我不为师徒，该有多好……

　　我愿我不再身居高位，我愿你不再名誉天下，我们就做一对寻常的恋人，可好

　　我爱你，因为你许了我一时痴缠，纵使你有万般放不下的情牵。

　　你拒绝我的心意，只因所谓的人伦常情，即使你我两心相印缘定三生。

　　你痴长我七岁，却看不透人世沧桑。

　　我看得破，却放不下，冷玉，我真的放不下。

　　一滴清泪，缓缓从少女眼角滑落。

　　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