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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宿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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彦宿看着眼前完全泄气的哥哥,不自觉的想起了那一年。
那一年,彦宿还不是太子也没当皇帝,只是皇帝和×妃的爱子。
那时宫里出现了流行的瘟病,彦宿被送到母妃的哥哥,自己的舅父这里来。舅父是一个很温和的人,他在宫城外拥有自己的小宅子,小宅子在一个离宫城挺远的小庄子里。舅父喜欢清静,父皇就赐了这块据说是父皇还是皇三子时云游的宅子,在这个清静的小庄子里。
路上行驶了半个月才到达舅父所在的小庄子,母妃说,庄子名叫“落霞”。母妃说,当时父皇云游时碰巧到了这个庄子,见这里黄昏时的景色极美,就赐了这么个名。是引自“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
一路上颠簸,刚到了舅父家,母妃就让彦宿去洗漱,洗漱好了吃些饭就赶紧睡。
彦宿听话的睡了。因为到达庄子在上午,所以当彦宿醒来的时候发现已经快晚上了。
彦宿想起母妃说庄子名字的由来,便穿好衣服起身出门,想看一看庄子美丽的黄昏。
没有惊动下人,彦宿一人悄悄的走了出来。黄昏的景色果然很美,可前方有屋舍挡着看不太清,彦宿也没多想就往空地上走去。空地是汉子们的比武场,此时也没有比赛就这么闲置了下来。
真是个观赏的好地方,彦宿这样想着。
找了一个小土墩就坐了下来,远远的看着落日的景。
看了不久,彦宿发现左斜前方有一个青色身影,是个和他一样大的孩子呢。
“喂,你经常坐在这里看日落吗?”彦宿打量了一会,开口说。
“嗯?”青衣人儿转过头来疑惑。
看起来比我小吧?
“我说,你经常在这里看日落吗?”彦宿又重复了一遍。
青衣人儿笑了笑转过头去望着天空,许久不说一句话。
正当彦宿想要开口问问他是不是不能说话的时候,青衣人儿突然说:“这里的位置很好,不是么。”对,是陈述句根本不是疑问句。
是个女孩子吧?
彦宿突然对这个青衣女孩来了兴趣,说:“我叫彦宿,是来这里投靠亲戚避瘟病的。”
青衣女孩没想到他会自报家门,楞了一下。随后说,“我叫宿(xiù)。”
“秀?哪个‘秀’?”
“星宿的‘宿’,我哥哥叫星。不过哥哥走了。”
彦宿以为她说的是去世了,便安慰道:“逝者已逝,生者不要过分悲哀的好。”
谁知宿笑了,“呵呵呵,我哥哥在骁骑营。”
骁骑营是什么地方彦宿当然知道,这可是自己父亲的伟大成果呢。
随后抱歉的笑了笑,“呵呵,我想错了。”
宿说:“没事拉。一般人都会这么想的啦!”
“呵呵”
沉默。
还是沉默。
彦宿打破了这一时尴尬(对于彦宿来说是尴尬),“对了,我还没说我的字怎么写的呢。彦是‘彼其之子,邦之彦兮’的‘彦’,宿是‘出宿于干’的‘宿’。”
“你很喜欢邶风嘛。”宿说。
“是父亲起的名字。我还是挺喜欢邶风啦!”说实话,如果不是那个魂淡哥哥夏彦芹的话,他会很喜欢这个名字的吧?
呵呵,也许吧。
“喂,你看。”宿指着天说。
“什么?”彦宿顺着她的手看去,一颗星星。“那是什么星?”彦宿不知道,他从小生长在宫里,没有人跟他提起过这些。
“那颗星星叫‘流翎’,是我哥哥告诉我的。”宿解释道。
“流光似芒,翎羽飞栩?”彦宿突然想起来一句,问。
“是啊,你怎么知道?”宿不解。
“一年前碰见一个黑衫男子,他说的。”彦宿想了想,说。
“黑衫,么?呵呵。”宿突然笑了。
“怎么了吗?”彦宿问。
“你知道这句诗的来历么?”宿答非所问。
彦宿摇摇头。不知何时,他们两人已坐到一起了。
只听宿慢慢道:“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只绝世独立的白凤凰,它的美不同于世上任何一种生物,它的那种美根本就是从内心散发出来的。
它很爱惜自己的羽毛,它骄傲的看着天下万物众生,无奈的叹了叹气。没有一个生物能够与它相较。
它如凡间的一颗明星一般,只想寻找与自己一样美的东西。可是千百年来它并没有找到那个东西。
直到有一天夜晚,当它看到流星划过夜空的时候,它知道了,它已找到了与自己美的不相上下的东西。
经过一番打听,它知道了,这颗流星叫做芒。芒是九天中最美丽的流星,它有一条澄净的黄色焰尾,它的光芒闪耀天地。
白凤凰爱上了芒。
从那之后白凤凰有了一个梦想就是要和芒并肩于天地之下。
白凤凰涅磐后勉强可以追寻到芒的痕迹,但它还是跟不上芒的脚步。
芒也明白白凤凰对于自己,那无止尽的追逐。芒对于白凤凰日日夜夜的追逐也日月的消磨下慢慢感化了,芒渐渐的爱上了白凤凰。但是芒只能按照原来的速度和脚步前行。它不可以改变。
终于有一天,白凤凰明白了。它焚烧了自己,飞上九天。
它知道自己已经无望在追寻芒,便与流星焰尾的陨石一同坠落。
漫天的白色羽毛飘着。
白凤凰笑了。
笑容里尽是满足。
它说,我终于可以和你在一起了,哪怕只是这一瞬间,就够了。
后来人们发现,现在的芒已不再是曾经的芒了。它散发出一种超然脱俗的气息。似乎和白凤凰合为一体。
芒的火焰再也不是火花的黄色。
是圣洁似羽的白色。”
“这就是‘流光似芒,翎羽飞栩’吗?真美丽的传说。”彦宿感叹道。
“是啊,可是流翎似乎常常围绕在庄子周围呢。”宿说。
“那这不是流星?”彦宿疑惑。
“是流星,可能是因为庄子有什么东西吸引它吧,比如说,磁石。”宿解释说。
“磁石?庄里有磁石吗?”彦宿听了很是好奇。
宿拨了一下眼前的碎发,道:“也许有吧,听说这块地是原来古人祭祀用的,也许有什么魔力也说不定呢。”
“宿。”
“啊,啊?”宿有一些没反应过来。
“我要回去了,偷偷跑出来这么久母亲该着急了。我先走了啊!”彦宿说着,起身拍拍身上的土。
“哦,好。有机会再见吧!”
“会的。”告别过后,彦宿离开了平地,回到了宅子。
彦宿回到了宅子,看到母妃果然在等他。向母妃告知方才去了哪里后,被母妃警告了几句就坐下吃饭。可是彦宿脑子里慢慢都是宿说的那个传说。他真想弄清楚。
饭后彦宿在院子里转了两圈就回房睡了。梦里全是那个青衣的宿,以及她说的“流光似芒,翎羽飞栩”。
第二天天不亮彦宿就醒了。
安静的吃完早餐后准备出门,这时仆人送来一个锦盒,说是一个青衣女孩送进来的,说是给叫彦宿的少爷。
彦宿好奇,打开来看,只见盒子里躺着一颗煤炭黑的石头和一张纸笺。
彦宿摸了摸石头,感到一股透心的凉,才打开纸笺。
“若是无缘再见,白堤柳帘垂泪好几遍”。
彦宿黯然伤心,捏着纸笺就瘫坐到了椅子上。
仆人问了几声,见他不说话也就退了出去。
半晌,彦宿回过神来,暗自苦笑,自己只不过和她见过一面,说上一次话,他们只是陌生人,有什么资格不想失去她。
呵呵,只是陌生人而已。
彦宿把纸笺和石头按原样放好,把盒子封上,收了起来。
那么我们就有缘再见吧。彦宿这样想。
过了不久,瘟病基本治好的时候,彦宿回到了皇城。
已经好久没有看过皇城的天了。
还是这么蓝。
落霞庄的落日,会记得一辈子的吧?
嗯——彦宿一下车就打了一个舒畅。
“皇城,好久不见!”彦宿心里说道。
“公子,你回来了啊。”一个中年嗓音打破了彦宿的思路。
彦宿一转身,看到刘师傅身后跟着两人。
“师傅啊!您老身体好不好啊!宿甚是想念您呐!”彦宿拍拍中年人的肩膀,玩笑道。
刘尚书也很习惯的拍了拍彦宿的胸脯,说道:“小子回来了啊,落霞好吧?”
“哈哈,师傅您也知道落霞好啊,您当初怎么不跟我们一起去呢?!”彦宿见到刘尚书很不客气的调侃。
刘尚书一挥手,“不说这个了,来,这是方道长和他的徒弟夏眠。”说着把身后的二人推向前。
彦宿对二人作揖,“道长好。”
“小师父好……”一看夏眠,愣了。
“夏眠?!宿?”彦宿说出心中的疑问。
青衣的夏眠笑了笑,说:“夏眠,字宿。敢问公子贵姓?”
彦宿一看,是那知心的青衣女孩。“在下夏彦宿,无字无号。”
刘尚书见这情况大笑,“宿啊,赶紧回去吧。这人是你的!”
彦宿笑,“那劳烦师傅带二位去休息了,宿改日再与二位畅谈。”
三人作了个揖离开。
彦宿看着青衣人儿离开的背影笑了笑。
若是无缘再见……
我们再见了。
待自己的哥哥走出宫门后,夏彦宿拿出那颗已被自己玩的滑滑的黑色石头,揣摸起来。
宿啊,你会帮我好好安排的吧?
那边有你我很放心。
叶城,不久就会收复了。
苦了你这么多年帮我谋划,对不住了。
夏彦宿把黑色石头放下,看向窗外。
皇城里繁华似锦,不似当年萧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