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计时》盐兔

1、序曲：染血的盛宴（1）

　　序

　　——『请记住这个时间，这个地点。这场盛宴，将让你们终生难忘。』

　　〖一、染血的盛宴〗

　　2015年07月22日，凌晨。

　　位于城东的阿尔特小公园。

　　发出白色光芒的路灯闪了闪，忽然一排接一排地黑了下去。

　　与不远处的灯火通明相比，这里显得格外突兀及诡异。

　　不远处竖着的时钟发出幽幽的绿芒，拥有夜视功能的时钟清晰的显示着此刻的时间：凌晨两点整。

　　——沙沙——这是风吹过树叶时发出的声音。

　　——砰！咚！

　　突兀的物体倒地声打破了夜的沉寂。

　　大约一分钟后，一个黑色的身影缓步走出，眼神漠然地扫过时钟——两点零二分。

　　他勾了勾唇角，踩着奇异的步伐，渐渐消失在路口。

　　一分钟后，原先莫名熄掉的路灯闪了闪，再度亮了起来，一排接一排。

　　仿佛先前什么也没发生过。

　　***

　　05：30：00。

　　工号为030的女人坐在自动清洁机的驾驶室里，首先打开空调，然后面无表情地按下“自动运行”按钮，开始了一天的工作。

　　她和另一个人一起负责整个阿部里的城市清洁工作，她负责东面部分，另一个人负责西面，日复一如，一成不变。

　　她的手指无意识的摩挲着控制台面上的那个“终止”按钮，一遍又一遍，这个动作几乎成了她的标志性动作，每日里若是不做上几次，就好像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一样，令她焦躁不安。

　　突地，她摩挲着按钮的手指顿住了，她的目光茫然地盯着不远处的地面，那里似乎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倒在那里。

　　自动清洁机依旧在慢慢悠悠的运行。

　　近了。

　　越来越近了。

　　那暗红的色泽越来越清晰。

　　她木然的脸颤了颤，终于按下了一直在摩挲着的“终止”键，另一只手抖了抖，按下报警电话——111。

　　***

　　09：00：00。

　　PSD（Public Serve Department），共有法律、社保两大部门，下面各有许多分支部门，如有外来事宜，均有接线员接听后再行转交。

　　此刻，接线员001刚将一通电话挂断，便瞥见那个正从自己身侧走过的壮硕男子，急忙将之叫住：“张先生，正好你在，这里有份资料是给你们部门的。”说着，她从另一边的档案夹中抽出一份档案，递了过去。

　　“多谢。”壮硕男子接过，极有礼貌的道了声谢，然后踩着规律的脚步推开自己部门——MD（Murder case Department）的大门，迈了进去。

　　档案袋里装的是一份简单的资料，简单到只有几个字的描写，甚至没有一张照片。

　　——城东阿尔特小公园内发现一具尸体。

　　以上便是资料的全部内容。

　　他看了一眼，便将那张纸重新塞了回去。想了想，他按下几个键，拨通内线：“大男，你和老抽进来一下。”

　　挂电话之前，他看见那个戴着眼镜的男人晃晃悠悠地走进来，本来就板着的脸，越发的严肃了。

　　不知为何，每次见到那个男人——曲乐，他都有一种违和感。仿佛他身上什么地方不对劲，可是每每认真盯着他看，这种感觉又会消失。

　　他摇了摇头，决定无视这种诡异的感觉，继续处理下一份工作。

　　***

　　大男回来的很快，他去的时候，尸体已经被带走了。

　　这是这个城市——阿部里一贯的处事方式，他们早已习惯并适应。

　　现场只留下一滩血迹，甚至没有任何挣扎的迹象。他随意的拍了几张照片，就折了回来。

　　——像这种事，隔一阵子就会发生一次，上头也好，平民也罢，不会有人去探究的。

　　回来的时候，经过眼镜男曲乐，大男忽然回头去看了他一眼。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何要去注意他，但是就是这么做了。

　　对方依旧一如既往，正慢条斯理的整理着档案，并没有发现他的注视。

　　他只觉莫名地摇了摇头，重新收回视线，迈进上司的办公室做汇报去了。

　　老抽去了法医部等待验尸报告。

　　法医部位于PSD的东北边的角落，占据了那座老旧的仿佛随时都会倒塌的老楼，楼里的设备倒是很精密，老抽经常往这里跑，所以对这些事知道的比较清楚。

　　整个法医部只有两个人，老姜和他的助理小楼。

　　“死因是被凶手以刀割破喉管，窒息而死，”老姜熟练的翻动着，一边翻看一边将结论报出，一边的小楼手下不停的打着字，将之一一记录下来，“凶手估计是第一次行凶，手法还不够成熟，割了几次才割破气管。”

　　老抽站在门口，听着他絮絮叨叨，下意识地就想点烟。

　　老姜瞪了他一眼：“要抽烟，到外面去。”免得那些尼古丁污染了他这圣洁的场所。

　　老抽讪讪地顿住了动作。

　　“你们部里不是来了个新人吗？这件事怎么没让那新人来办？”老姜慢条斯理的用酒精消着毒，像呵护自己的孩子一般一遍又一遍地呵护那些解剖工具，问得漫不经心。

　　习惯了老姜奇怪并多话的性格，老抽应付的很得心应手：“大约是上头看他不顺眼。”

　　他们口中所说的新人便是眼镜男曲乐。曲乐是从别的城市调过来的，他到这里已经有一年了，按说已经算不得“新”，但是，这里是阿部里。数十年来流动人口始终永远控制在万分之一的阿部里。所以在阿部里人眼里，即使再过几年，他也依旧是个“新人”。

　　老姜不知道老抽是不小心吐露了心声，还是只是随意的应付他——大概只有老抽自己知道，他是真的有这种感觉。

　　不过等他把这句话说完，老姜却笑了。唇角的笑牵动了爬满皱纹的脸，这个笑在别人看来充满了诡异。

　　老抽愣了愣。

　　老姜抬起下巴，点了点门口，呵呵笑道：“哟，新人来了啊。”

　　老抽一怔。回头看过去时，正见他们刚才谈话的对象正站在门口，一副细边框眼镜，脖子上戴着一条银链，斯斯文文。

　　“是啊，老大让我过来叫抽哥回去开会。”对方也笑了，笑得懒懒散散。

　　老姜一愣，随即笑得越发深了。

　　***

　　所谓的会议，无非就是听上面的人一遍又一遍的讲着他们PSD部门的重要性，老抽面无表情地听着，眼神却不由自主地往眼镜男身上飘过去，对方靠着靠背上，一如既往地透着股懒洋洋的味道。

　　也许，就是因为这样，他们那位上司才会不喜欢让他去办事吧？他这么猜测着，看着曲乐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露出一丝审视。

　　对方似乎感觉到了，回头朝他看了一眼，还莫名地笑了笑。

　　他尴尬地回了一笑，终于收回目光，然后在心里再一次肯定的说，曲乐这个人，果然很奇怪。

　　非常奇怪。

　　果然是因为不是他们这里的人吗？明显可以感觉到，他和这里格格不入。

　　竟然会叫上司叫老大，叫他抽哥……老大难道不是只有对最值得尊敬的人才能使用的称呼吗？XX哥不是只有在面对最信任的人时才会用的称呼吗？

　　他却毫不犹豫的这么叫了……

　　这种感觉……这种微妙的感觉，究竟是什么呢？

　　他摸了摸长满了胡子的下巴，微微有些走神。

　　轰然的掌声将他的注意力拉回来，他抬头正好看到PSD里最高的领导宣布会议结束，然后昂首挺胸地走下台。

　　他收回散乱的思绪，跟着人流，缓步走回属于他们的MD，将之前从老姜那里得到的验尸报告放进了相关的档案袋里，然后一起被塞进了角落。

　　这起被害事件，一如曾经发生过的千百起案子一般，以最黯淡的姿态，从PSD、在整个阿部里，落下了帷幕。

　　只是，谁又知道，这只是个序幕……一切，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