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邪）Antes del amanecer》楚危

26、26 诺亚方舟

　　吴邪一挥手，想要把那支签抓到手上仔细看看，谁知他刚一触到那支竹签，便燃起了淡蓝色的火焰，只听啪啪几声后，便只剩下一堆灰烬了。吴邪一脸惨白地盯着那算命师的那对异瞳，那人脸上挂着诡异又猥琐的笑容，让吴邪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他娘的，这笑起来怎么毛骨悚然的！吴邪瞥了一眼四周，船舱里的众人已经把胖子和王盟带来的食物都吃得一干二净了，这时一直没瞧见人的黑瞎子从舱底的船长室爬了上来，虽然他眼睛蒙着黑巾什么也看不见，但这丝毫没有影响他的动作，一点儿磕了绊了都没有。

　　“我好像来晚了。”轻轻嗅了嗅空气里混杂的食物的气味，黑瞎子微微翘了翘嘴角。

　　“不晚，不晚。”这时歪戴着小帽，身上穿着的白袍油腻腻脏兮兮的，一脸慵懒模样的胖子从小推车底下拿出了一盆羊肉，道，“清真食物，入乡随俗，最后一盆，爱要不要。”

　　黑瞎子闻言哈哈大笑了起来，道，“怎么几天的功夫，船上就换伙夫了吗？”

　　“原来那个伙夫死了老婆，去乡下娶新媳妇去了。”胖子随口胡诌道。

　　吴邪不由皱紧了眉，这家伙怎么还是这样不积点口德。

　　“噢，这样啊，”黑瞎子若有所思的说道，“可我记得，他没有媳妇啊。”

　　胖子挖了挖鼻子，不知挖出了些什么东西，轻轻一弹，落在了那盘肉上，他也不管，无赖地回答道，“你记错了呗，前几天刚娶的，还没过门就咽气了。”

　　吴邪默默地在一旁忍住了想要扶额的冲动。

　　黑瞎子闻言却只是似有似无地笑了笑，朝胖子摊开了手。“最近瘟疫横行，你们在上船前在别处吃了什么要是拉肚子了，可别怨我们。”胖子把盘子递给了黑瞎子，一边说着莫名其妙的话，一边快速瞅了一眼吴邪。

　　死胖子，打什么哑谜！？

　　吴邪眉毛跳了跳，他可没什么闲情逸致在这里和胖子插科打诨，他只想着能早点到法兰西，到时候，再找个机会把阿宁和黑瞎子给甩得远远的。不过，现在王盟和胖子都在船上了，吴邪不由心里又有了些底气，自己这边是三个人，怎么算都是在人数上占优势。

　　尽管，那个黑瞎子看上去一个人就能把自己这边三个人全都秒了。

　　吴邪忍不住叹了口气，如果小哥在的话，自己哪里还需要瞧他们的脸色，想去哪儿就去哪儿，谁能拦得住。

　　真烦。

　　“天快黑了，估计明天天亮的时候我们就能到马赛了。”王盟这时小心翼翼地开口说道，眼睛不时地瞄向吴邪，像是在暗示着什么。幸好那黑瞎子是个真瞎子，吴邪紧张地去看他的反应，却发现他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想想还有些后怕，他立时转向胖子和王盟朝他们轻轻点了下头，想要快点结束与他们的接触。就算他瞧不见，吴邪还是不敢在他的眼皮底下和别人算计他。

　　回过头，那些船员们正吃得津津有味，丝毫没有察觉出半点异样，只有那衣着怪异、有着一对异瞳的占卜师神情古怪地盯着自己笑。

　　吴邪觉得浑身不自在，就找了个借口回自己休息的船舱了。船一摇一晃的，吴邪被摇得头晕脑胀，索性躺平了盯着船舱顶，回忆起自己这一路上的艰辛。家乡连年战争，就算自己身处国都临安，也没有半点安全感；他独自一人跟着商队从早已不属大宋的河西走廊出走西域，几次险些遭到军队的袭击；躲过人祸后，接着面对的便是无垠的大漠荒沙。他忍受着饥渴跟着驼队，半点不敢掉队，他知道在那种地方倒下没有人会停下来救自己；他九死一生的来到了大食，又被各路不明目的的人纷纷盯上，如果不是胖子和那个闷油瓶小哥，他来到大食的第一天可能就被劫财的盗匪杀死了。

　　而眼下，他又被阿宁和黑瞎子所挟持，但自己暂时性命无虞，更让他在意的是他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为什么闷油瓶明明知道自己才是真正的吴邪，是来履行承诺接他的情况下也不愿意跟自己走，而特别死脑筋的只认那枚鬼玺。

　　吴邪心里觉得有些委屈，自己拼死拼活地跑到这么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还险些把小命交待在了路上，可闷油瓶当时的举动让他感到一阵心寒，第一次有种被背叛的感觉，而他此刻又无能为力，只得郁闷地在狭小的床上翻滚。

　　小窗外的海面已经看不到半点亮光了，天彻底暗下来之后，整个地中海的海面上只有这一艘孤舟，除了海涛声外，万籁俱寂，一派安宁祥和。吴邪有些犯困，丝毫没有注意到那平静的海面下汹涌的暗潮。

　　突然，船身开始剧烈地晃动起来，吴邪从迷迷糊糊的睡梦中惊醒，整个人被晃得从床上摔了下来。接着，只听船体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巨响，船便彻底停了下来。

　　就在这时，只听船舱外有人高喊：“进水了，船进水了！”吴邪连忙披上外套，匆匆忙忙地跑了出去，可原本预想的慌乱的情景却看不见，所有人都倒在地上，没什么声息，其中甚至还有黑瞎子。而王盟和胖子两个却正在满头大汗地堵那些不断冒出水的船舱地板。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吴邪一边问，一边去查看那些人。

　　胖子一抹脑门上的油汗，道，“别看了，还没死呢，胖爷我就是给他们加了点料，让他们睡一会儿而已，可没想到刚刚船好像撞上了啥玩意……瞧你那小脸皱的，快赶上包子了，别琢磨了，快过来帮忙堵上，否则不光是他们，咱仨儿一会儿也得喂鱼。”

　　吴邪怒道，“你们不会把那些船员也药晕了吧。”

　　胖子朝地上努了努嘴，“人船长自个儿要吃，我也不能拦着不让吃不是？否则岂不是惹人怀疑。别叨叨了，胖爷这不还是为了你吗？”

　　吴邪重重地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在胖子的催促下捋起袖子，将衣服的下摆卷起，加入了两人的行动中。

　　船舱里漏的地方太多，三个人堵洞眼的速度完全跟不上那些咕咕直冒的海水。胖子“啧”了一声，环顾了一下四周，道，“不行了，这船撑不了多久了。”

　　吴邪浑身都湿透了，紧张的工作让他汗流浃背，但冰冷的海水还是让他冷得直打寒颤。只听胖子接着道，“我看要么咱弃船得了。”

　　吴邪一听，立刻急了，“你这主意不是在害人吗？咱一走，这里这么多人怎么办？他们可都还活着！”这时，就连王盟也停下了手里的活，抬起头惊恐地看着胖子直摇头。

　　胖子脸上似有些不悦，“妈的，谁他娘会想到船会突然漏了！要是早知道，我就不整这些了，让那个瞎子和那凶婆娘把你带走做人质，反正倒霉的是那小哥，又不是我。”

　　吴邪不吭声，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

　　就在这时，只听到外面的甲板上有窸窸窣窣的声音，紧接着又是一声沉闷的响声，在宁静的海面上显得格外的刺耳，与此同时，整艘船开始迅速下沉。这一切都发生的特别突然，三个人在船舱里面面相觑，胖子突然猛拍了一下大腿，一把拎起吴邪和王盟就往外面跑。

　　“不好了，船要沉了！”

　　等三人跑到甲板上的时候，那里的海水已经到了脚踝的高度，整艘船正在以惊人的速度地下沉，不到半柱香的时候估计就会彻底沉没。吴邪怔怔地看着漆黑的大海，像是一张无形的大口，随时都会把他们吞没。

　　“你们快看！”王盟在一旁叫了一声，胖子和吴邪转过头刚好看见那个白衣的异域占卜师正快速地划走了船上那唯一的救生筏，胖子奔到栏杆处，大叫，“喂！你他娘的别一个人走啊！让咱仨儿也搭个船啊！俗话说，百年修得……呸！”胖子朝着那人毫不停留的背影狠狠地啐了一口。

　　吴邪看着那算命的划走救生船的背影，那一抹白衣显得特别的明显。他眯了眯眼，突然觉得似乎哪里有点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