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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Our house-top will be the blue sky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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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一一边翻相簿,一边想,六岁的时候自己在做什么呢?怎么就想不起来还有照片上这么件事儿呢?
作为祖国的花朵,六岁的李一在画苹果,六岁的鲁子期在背‘弟子入则孝,出则弟’。
那张照片李一一直不喜欢,鲁子期很喜欢,李一觉得这张照片让他从小就奠定了被压的基础。不过鲁子期喜欢,他会指着照片对李一说:“从小你就喜欢我,依赖我,你不承认而已。”
一片很青的草地上是很蓝的天空,两个小孩子在草地上睡着,小李一窝在小子期怀里。
李一已经很多年没有在这个位于祖国心脏的城市看到那样蓝的天空,多到他都忘了曾经还在这里看到过这样蓝的天空。
这一页上,鲁子期用细毛笔写着好看的花体英文:
I am willing that it is a cloud,
It is the grey breaking the flag,
Swing too lazy to feel like floatingly in the vast sky,
Only my spouse,
Coral’s the setting sun,
Draw near me pale face and show bright-colored brilliance…
立志要当语文老师的鲁子期不喜欢英文,更不喜欢写英文,之所以会学写花体英文,完全是为了这本相簿。矫情并且热爱祖国文化的鲁子期,为了表示出他有一颗爱国红心,坚持着用细毛笔写了这首英文诗,中西结合倒是有趣。
李一问他为什么不乐意写英文还写英文的?
鲁子期说:“这个问题嘛,要容为夫日后慢慢道来。”
李一没有等来他家夫君给他慢慢道来,也一直没有去查这段英文是什么意思。
就连有时候读书会无意中看见了,他都哗啦啦地翻过去,绝不要看。每当这个时候,李一心里也会骂鲁子期不学贯中西,还当语文老师,当个屁,挑个享誉中外的名篇来写,根本就是敷衍!
李一有时候也会扪心自问,为什么不看看什么意思呢?他自个儿也说不清楚,只能自我安慰说自己爱国,不稀得看英语。反正要他承认,他是抱着满腔的少女情怀等着鲁子期回来给他讲解,他是打死也不肯的。
摸摸照片上湛蓝的天空,李一忽然笑了。
当天窝在鲁子期怀里看相簿时,鲁子期也这样曾摸着天空,教李一念一首兰亭诗:“三春启群品,寄畅在所因。仰望碧天际,俯磐绿水滨。寥朗无厓观,寓目理自陈。大矣造化功,万殊莫不均。群籁虽参差,适我无非新。”
这诗对于只是古诗词入门选手的李一来说,实在太难了,但是受了‘俯磐绿水滨’的启迪,搂着他家鲁子期的脖子笑着念:“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草。蒲草韧如丝,磐石无转移。”
现在李一想起来老觉得当时的自己太傻了,非装什么文艺小青年?用错了词了吧?害了自己了吧?《孔雀东南飞》最后都飞了,到底也没在一起!鲁子期和老妈从小教了自己那么多诗,哪一个不比这个强?
鲁子期当时也这么说的:“听不懂就别说话了,跟为夫念就好了。”听了这话,李一再也不敢露怯了。后来再一琢磨,自己从小到大跟鲁子期面前没少露怯,也就释然了,这就开始埋怨鲁子期批评他了,一蹭一蹭的就蹭到人鲁子期怀里了,扯着耳朵使劲儿的喊了好几声,这才消停。
本来当时以为鲁子期得打他,再不济也得喊回来,哪知道鲁子期就揉揉耳朵,把李一的脑袋摁到胸口,说:“气消了就睡吧。”
亏了李一当时还感动半天,觉得自个儿做错了,第二天早早的就爬起来给鲁子期煮面条吃。等鲁子期醒来以后看见面条一愣,摸摸李一脑袋感慨半天:“有妻如此,夫复何求呀!”李一看鲁子期高兴,怯怯懦懦地说了句对不起,鲁子期没听清,问他说什么?李一又说了一回,这回鲁子期听清了!
“你不说为夫还忘此事呢!”鲁子期吸溜完最后一根面条,就朝着李一扑过去了。
那天以李一的屁股上多了好几个火红的五指山为结束。
不过,那个月鲁子期天天坐沙发上念《太上老君清静经》压制□□。直到今天,李一坐在沙发上时,耳边还总会环绕着鲁子期念的‘常能遣其欲,而心自静;澄其心,而神自清;六欲不生,三毒消灭’。
七岁那年的照片上有一抹刺眼的红,那是鲁子期李一二年级最后一个暑假,完了就该上三年级了。
两个人穿着衬衫,鲁子期戴着红领巾和李一一起,沐浴在阳光下,一同大踏步走向光辉灿烂的明天。
李一不喜欢红领巾,因为李一在三年级这一年,经历了一件跟红领巾有关的事。
鲁子期一直是老师眼里一等一的好孩子,所以鲁子期一年级下半学期就破格入队了。而李一因为调皮,直到三年级全班同学都入队了,他还是没戴上红领巾。
现在想来,没入队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可小时候不一样,大家都入队了,就剩李一一个没入队的,他自然而然的就被孤立起来了。鲁子期开始没注意到这件事,后来注意到的时候已经一发不可收拾了。
又到了该放暑假的时候,鲁子期作为班长,在期末考试之后,自然要比别人多做一些事情。别的同学都是十一点就回家了,鲁子期总要多在办公室呆一会儿,帮着老师做做这,做做那。
平时他都是和李一一起回家的,最近忙着期末考试,考完以后也忙着,他们两个已经有半个多月没一起回家了。
本来李一今天跟他说要等他的,鲁子期没让,他怕李一习惯了到点儿吃饭,别再给饿坏了。鲁子期还不知道,李一已经被同学孤立起来了,他并不知道,班上除了自己已经没有人跟李一玩,甚至男孩子们都开始欺负李一了。
李一没跟鲁子期说过这些事,他一直咬紧牙关挺着,一直每天都叫鲁子期一起回家,鲁子期总是拒绝。他以为鲁子期一定也和同学们一样不喜欢他了,所以才会一直拒绝。李一心里有一个期限,十五天,如果鲁子期十五天不和他一起回家,他就再不理鲁子期了。今天是第十五天,是李一的底线。
鲁子期看见李一的时候,李一正正包着小书包窝在墙角蹲着唱队歌呢!很委屈的样子,但就是不哭。鲁子期一看见李一这小模样就鼻子就酸了,扯着小嫩嗓子就嚷嚷开了:“你们干什么呢!干嘛欺负李一!”
对于三年级的小孩来说,班长是很大的官儿。鲁子期一张嘴,欺负李一那帮小孩立马就都跑了,鲁子期懒得去看他们,径直朝李一去了,手还没摸到李一肩膀呢,李一就给闪开了。
“鲁子期,我们绝交吧!”
本来好心的鲁子期贴上了李一的冷屁股,眼泪就不争气地掉下来,哗啦啦的跟开了水管子似的。
那时候李一刚学会绝交这词儿,心里本身就委屈,一生气就跟鲁子期使起了小性儿,哪知道鲁子期能哭了呀?这倒好,本来受委屈了的是李一,他还得反过来安慰鲁子期:“子期,子期不哭了。是我错了,我们回家吧!”
鲁子期没搭理他,把李一的小手绢扯过来狠狠的擤了下鼻涕。
就现在这情况,李一也不敢骂他,伸手抹抹鲁子期的小花脸,说:“子期你别哭了,我跟你拉钩,咱俩一辈子都是好朋友。”说着抓起鲁子期还沾着鼻涕的小手指头就和自己的拉上了,一点不带嫌鲁子期恶心的,边拉还边念念有词:“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变了上山喝毒药!”
鲁子期这才破涕为笑,吸着鼻涕问李一:“他们欺负你,你不跟他们急,干嘛跟我急?”
李一想了想说:“跟你急你也不生气,不会不理我,跟他们急他们就该真不理我了。”
鲁子期一听这话不得了了,觉得自个儿发小儿李一太受气了!这得受了多少气才能委屈成这样呀!当场就没了班长左右逢源的架势,光剩下义愤填膺了,拉着李一的手就说:“他们再欺负你就跟他们急!不还有我呢么!咱不怕他们!到时候,我带着咱们班女生一块儿打他们去!”
“诶!”李一特高兴的就答应了,一点不觉着鲁子期这话有什么不对的地儿。
后来,李一也切实贯彻了鲁子期对他的教育,剩下的三年里,鲁子期没少带着全班女生帮李一打架。有和班里男生打的,也有和别的班打的,到最后李一在鲁子期的保卫下,在学校里都横着走,从一年级到六年级,没人敢招他。就因为老替他打架去,全班女生都练就了一副好身手,直到今天都还受用着,所以广大女同学,特别感谢李一和鲁子期,不过女同学们的老公好像不这么想。
李一的土匪习气也是那几年养成的。
他最嚣张的时候,是鲁子期四年级升上了大队长以后,大队长是小学生里最大的头。
当时全学校里的人都知道这么几句话:“要想入队早,躲着李一走!要想退团早,迎着李一上!”
他们毕业走的时候,老师们都哭了,总算送走了这一班祸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