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D同人 玫瑰人生》玛丽安娜

24、天地不仁

　　小优在家养伤的那段日子，憋得很是难受。
　　吵吵嚷嚷想去找无双和未央玩，阿九被她磨了三天三夜之后终于点头答应。
　　她们叫了出租车，小优特意给未央带了一堆这个年龄少女喜欢的礼物。
　　一顿寒暄之后，小优便添油加醋描绘当时自己的神勇。

　　“真的假的？你有这么神气？”未央将信将疑。
　　小优便急红了脸抢白道：“你不信问阿九！！”……两个人好不热闹。
　　只是看着这两人欢快的情景，阿九和无双都浮上淡淡忧愁。
　　无双了解未央对小优的羡慕，那种自由自在，青春飞扬正常少女的生活。她心知肚明未央自从和小优出去‘见识’之后便经常发呆，那是向往的神色……

　　她看看阿九的表情，却是陷入了一种回忆，那是触景生情的惆怅。
　　“阿九，你想什么呢？”
　　“嗯？”
　　无双一瞬不瞬关切着她的眉目，她果然露怯，“啊，没什么……”
　　“这两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长大呢？天天凑在一起就瞎掰，吵闹死人了！”无双详装抱怨，“都怪你把小优领给未央认识！”

　　“啊……晚些长大，其实是件幸福的事情啊……”阿九垂目叹气，“她们两人感情真好，你这个做姐姐的都自叹莫如吧？”
　　对面的女子清浅微笑，“不过你和小优，倒也处得情同手足姐妹啊。”
　　阿九沉默着，眼睛里一片黯淡，不经意叹了口气。
　　“……”无双轻轻拉过阿九的左手翻过来看看，又捉过她的右手翻开掌心仔细盯着瞧。

　　“你这是要干什么？”阿九抽回手，看着无双如墨的眸子不自觉有些胆怯，她知无双自幼研习周易，精于相术算命。
　　无双没有高深莫测的笑，她面色凝重，“阿九你……”却生生咽下要说的话。
　　阿九脸上一闪而逝的阴霾，闭目微笑，“这东西真的可以看出来么？”
　　下一秒她眉目晶亮，发着熠熠光彩，“那么无双，你看看我将来能和她再见面么？”

　　“你还真有个妹妹？”
　　“……啊。”
　　“哎？”
　　“……很久之前的事了，我被卖身为奴之前，寻了家好人家收养了她。”
　　“你关心的，我看不出来……”无双吐气，“不过，你可以找她啊。”
　　“如果她过得好，我其实并不打算让她知道。除非她过得不好。”
　　长久的静默。

　　其实无双不仅看出了妹妹这件事，阿九这样从容淡然又通透大气的背后，又怎么能无瑕？
　　曾经的过往，梦魇一样犹如画卷一般在阿九眼前展开，她看见了不过14岁的自己，之前也是养尊处优的大小姐，被那个男人无比疼爱的自己还有小自己两岁的妹妹，那个称作‘爸爸’的男人。
　　一夜之间突然变成了魔鬼。
　　亲眼看着他杀了全城最最美丽妩媚的女人，自己的母亲。

　　回忆里面全都是血红色，漆黑的夜，哭泣的双眼，撕心裂肺的哭嚎。
　　却逃不开，她只记得自己狠狠搂住吓坏的妹妹。
　　似乎是在妹妹吓呆的眼中，自己被那个男人拖着扔到床上。
　　不停哭喊着“爸爸爸爸”，却被吼出来“贱种！我不是你爸爸，这个婊（、）子骗了我！！”

　　所谓的爱之深，恨之切。
　　其实恨，要远远比爱浓烈持久得多对不对？
　　他说要亲手毁了这个女人，包括她的孩子，她和别人的孩子。
　　原来如此。

　　那一刻，自己甚至是平静的。
　　已经知道说什么做什么都没有用。哭泣抑或是哀求。
　　母亲的尸体蜷缩在地板上，血蔓延了整个屋子，妹妹吓呆在一旁，表情痴呆。
　　只知道最后一刻，强忍撕裂一样疼痛的自己，用妈妈曾经最喜欢的花瓶狠狠砸向背对着自己，又把手伸向妹妹的人的头上。

　　邻居发现她们的时刻，已经是第二天中午。
　　记忆里互相温暖着彼此身体，默默承受着一切。
　　那一夜之后她就长大了，妹妹似乎忘记了一切，选择性失忆。只是看见自己的时候，神情紧张，她便明白，此生唯一的血缘至亲，也不能够靠近，唯有远离。
　　忘了我，你如同新生。

　　那个男人被送到医院抢救过来之后便判了死刑。没有一个父亲的亲戚愿意接收这样一对不祥的姐妹。母亲那边却没有一个亲人可以依靠。
　　她们被母亲曾经的一个朋友好心收留了段时间，奔波数日终于找到了能够领养她妹妹的一户好人家，清白干净，就想要个漂亮聪明的女儿。

　　送走了妹妹，自己心甘情愿被母亲的朋友‘调（、）教’了段时间，只知道她不是正经女子，被调（、）教了段时间之后那个女人终是不忍，“你不适合做这个。哀莫大于心死，也没有上进心，缺乏物欲。”
　　她管她叫‘阿九’，母亲姓‘九’，罕见的姓氏。

　　她长了双狐狸眼，来回扫着自己笑了，“阿九，你即便继承了你母亲的美貌，个性却相差太远了，一点儿也不妖娆柔媚，这么淡漠的性情，怎么引诱男人呢？”
　　“如果你经历过那么血腥残酷的事还能柔媚得起来。”自己这么答着，注定这一生都灰败。

　　那女人笑了，“去日本好不好？我给你卖到大户人家里吧，起码你不用再向我这样的女人这么辛苦狼狈，也不枉我在你们身上花了这么多钱和精力。”
　　“从此两不相欠，你不要再去找我妹妹。”
　　“你放心。”她叹着气，“失忆了多好。这样的回忆，最好永远不要回想起来。像她还能有美好的未来。可你，阿九，这样的刺激之后，性子……唉，换个环境吧。说不定地方一换心情就不一样了。”

　　不要低估自己，也不要高看那些阴霾，时间能抚平治愈一切，只要你还有一颗向往温暖美好的心。
　　所以相对富裕的生活，有时候对一个人而言有多么深刻的意义。
　　只有经历过养尊处优，尤其自小耳濡目染过的优雅从容，思想才不至于贫瘠，见识才不至于短浅，气度才不至于狭隘。

　　多少女孩子，因为贫困的生活，因为匮乏的物质条件，磨光了她们的美丽雍容，摧毁了她们的高雅的情操，又哪里会顾及精神上的高度？
　　精神上的贵族，很大程度需要依赖物质上的丰盈，自然也有例外。
　　阿九被卖到德川家的一年多的时间里面，短短几月学会了日语，懂得日本礼仪规矩。只是有些事，你可以选择封闭不理，可以选择和过去一刀两断奔向新生活，但你要知道，那是永世不忘。

　　阿九没有觉得自己身世凄惨苦大仇深，也没觉得世界坍塌崩溃了。
　　太阳每天早上照常升起，人就是这么渺小，相对于庞大的世界，无限的时间与空间。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正因为世事无情，这个世界才这么生机勃勃，周而复始。
　　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

　　她还是原来的她，即便经历过那种事情。
　　某种程度上，完全就是逆来顺受。
　　柔和者多畅，阿九轻轻举杯饮茶，从容看着天际遥遥的云朵，仿佛是喝世界上最好的东西，悠然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