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 6 章 冠花鼠 ...
-
风轻雨止，花溪的水流静静流淌着，水面上的水汽汇聚着空朦的雨雾笼罩着整座琼花林，使得此地更显缥缈。
一只浑身土黄色光泽皮毛，如猫般大小的动物，貌如鼠，头顶上的毛发竖起，天然形成一朵黄白渐染的花朵形状，乍眼瞧去以为它戴上了花冠。
只见它穿梭在林间，黄黑相间的大尾巴随着它的奔跑一摆一摆的。蹿上蹿下的它在寻到熟悉的气味所在时，一个跳跃便扑向了树下的人。
早就感应到它到来的人，手轻轻一挥，它没能如预期扑进他的怀中，反而被他提在了手中，他压低了声音对它说道，“小东西，莫吵了她。”
话落将它放在草地上，视线又落到怀中的人身上。虽然她睡得安稳，可是他知道她的梦纷杂零乱，却无论如何也推算不出在她身上发生了些什么，以至于她此时的灵台混沌？同时他也在思考着要不要唤醒她，如此下去，怕会入了梦障。
“小东西——”被他放下的那只非常不满他的忽视，整个儿跃上他怀中的人身上，面对面地打量着，然后就见它凑近了她的脸嗅了嗅，吓得他惊呼出声，以为它要伤害她。
“嗯——”一声短促的呻吟，吓得凑近的它急往后一退，腿脚不稳地从她身上滑落到草地，打了几个滚，四脚朝天地保持着姿势不敢动弹，一双眼滴溜溜地转着，仰望着她，观察着她是否醒来。
颜诗卿双眼微睁，眼前一片迷朦，模糊中她似乎看到了父亲微笑地凝视着自己，满腹委屈与思念地动了动唇，“父亲——卿儿好想你……”
“呃……”他惊愕地望着怀中抱住他的人，上万年来从未有人敢如此亲昵地靠近过自己，今日却一而再，再而三地让她破例了。只不过惊愕过后也瞬间回复往常的淡然，清心无痕。
父亲？他什么时候有个这么大的女儿了？不过下一刻，他明白她该是认错人了。对上小东西的目光，他无奈一笑，他实在不想打击她的，只是……“抱歉，你……认错人了。”
抱歉，你……认错人了。
谁？是谁的声音？犹如清泉过心，纯净通透。如远空来声，过心泛起一阵漪涟。但不管是何种都不是那似父亲专属的犹如远古钟声般的浑厚悠扬的嗓声。
意识到这一点，颜诗卿猛然推开拥抱着的人，灵台渐渐清明，恢复澄澈的双眼在看到一张陌生的脸时，双眉拧蹙到了一起，就地起身。然后看着他也不急不徐地站起，掸了掸掉落在身上的琼花……
他，银衣墨发，冠玉之颜，目似碧空净然，笑容浅淡，温润如玉，以背后的琼花为衬，仿能入画。
“吱吱——”地上又一次被忽略的小东西“嗖”地一下就蹿上了他的肩，吱声叫着，似在说着什么。
这一声也让颜诗卿收回打量的目光，想到醒来之时的情景，双目含惑地望了望之前睡过的高大琼花树，又回落到他的身上，他是何人？“阁下能入得这琼桦，想必身份定然不凡。既如此，此番登徒行径，莫不是我瞌睡未醒，眼花了？”
“嗯，我这个‘登徒子’被人投怀送抱蹭了又蹭不说，最后还被唤作‘父亲’。小东西，我这‘登徒子’果然还是太过好心了。居然会不忍将人叫醒，还替她挡去风雨。”他没理她的话，倒是和肩上的小东西说起话来。
“我……”
“小东西，我还以为你终于懂得化成人形，见我到此，故意掉下来投怀送抱，又感恩我对你的养育，认我为父了。不过结果……”他瞥了颜诗卿一眼，将肩上的小东西拎下来，抱在怀中，目含失望地叹息，“你还真是让我失望，还是这番模样，你倒说说你什么时候才会出息。”
“吱吱——”小东西昂头在他怀中蹭了蹭，撒了撒娇，然后又歪头望向颜诗卿。
“……”她敢说那小东西的目光绝对绝对是对她充斥着控诉的，她敢说他如此自贬的字字句句都是说给她听的，她敢说她真的误会人了……
低垂着头，不让此时的尴尬表露在他面前，绞着手指，望着脚下那一片干净的草地，她静默了。
是她从树上掉下来，被他接住；是他不忍吵醒她，任由她在他怀中入睡。是她在他怀里蹭了又蹭，吃尽他的豆腐；是他为她挡去了风雨……而她竟……
“我……”紧咬着唇，扭捏了片刻，她也只吐出了一个“我”字，那哽在喉间的“对不起”还有“谢谢”却怎么也出不了口。
怀抱着小东西的人自说完那一番话后，看着她明显局促尴尬的模样，他突然寻思起来面前这个有着一双澄澈双瞳的女孩为何他会勘破不了。
远山似的眉微微蹙到了一处，清风扬起额前的发丝，额间堆起的小山将金印堆得更加醒目。
真的太过奇怪，她的过去，她的未来，无论他如何勘探，皆是一片茫茫成空。她不过是一凡人，虽然修习了术法，却也不过是基本的，万万没有强大到让他难以勘破的境界，如此这样的结果也是万万不可能会有的。她……
“你是此次新进的弟子？师从何人门下？”
纯净通透的声音又一次在她耳边响起，竟奇迹般地安抚了她无措的心。她抬起头，视线扫过他温润如玉的脸，对上那双碧空般净然的眼，竟想也未多想地就回答了，“正是本届新进的弟子，蒙海阳师父不弃收入门下。”
“竟然是海阳上仙的徒弟吗？”他微微吃惊，尔后又有些释然，海阳上仙如此定也是考量到了她这让人勘破不了的奇异命格。如此他的眉宇一松，“听闻‘花盏节’将近，各处想来是忙碌非凡的，你倒是别有一番闲心，自在的让人羡慕。”
颜诗卿看他朝琼花树上那别有意味的一瞥，就知道他这是在暗指她在此躲懒了。想想也是，现在琼桦也只剩有任务分配到的弟子留守，其他的都下山游玩去了。他会这么想也是常理之中，虽如此，可是经由他的口一出，配合着这纯净的声音，她还是不免心中浮躁起来，顺口接道，“人这一世图的不就是自在闲心，况只要有心，随时都能做到，何必生羡他人。”
此话落，发现如此针锋相对他人，实不属于她的性格，况她又理亏在先，遂敛了神情，目光落在了他怀中的小东西身上，转开了话题，“这小东西长得好生奇怪，见所未见，不知它是何物种？”
这一好奇，她倒凑近他的向前，认真打量起了小东西来，因此她的注意力又放到了它的身上，忘了去计较他的误解。
对于她思维还有态度的转变之快，让他又是一愣。望着眼前这个满心好奇的女孩，他是真心不解，刚刚还像只刺猬一样竖起满身刺来，如今又温顺无害地模样，她是如何做到的？
“它是冠花鼠，世间仅剩此一只，外间自然见所未见。”他自认自己的脾气一向甚好，所以自然自始至终也没有将她之前的言行放在心上，回答了她提的问题。
“冠花鼠？”配合着它头顶毛发形成的花冠，的确挺形象的。她伸出手指拨了拨它顶上的毛发，确认那是自然生长出来的，咂咂称奇，“长得还真是可爱讨喜呢。”
小东西“吱吱”一叫，借势就要咬上她的手，心知它的脾气的他自然先一步后退，害它咬空，在他怀中抗议似地挣扎了几下。它最讨厌别人动它的冠发了，虽然她的身上有股让它想要亲近的气息，但是还是不能容忍她的拨弄行为。
正兴起的她拨了个空，疑惑地望着退一大步的他，收回停在半空的手，努努嘴，心中暗道一句“小气”。同时她后知后觉发现一个问题，她都将自己的身份告诉了他，可是他的身份她却是连问也没问。
想到自己竟会在陌生如他的怀中安然沉睡，竟一丝警觉不适都没有，不禁怀疑起自己是否哪里不对劲了？要知道她只有在父亲的怀抱中才能如此安然入睡，一旦生人她便会自觉地排斥和惊醒。反常，真是反常。
他看着她摇头晃脑的模样，听着那珠串“叮当”之声，不免觉得有些好笑。她的脑袋中到底装了些什么，表情可以如此丰富？
“你……”
“小……”突然的一个声音插入，打断了颜诗卿想要问出口的话，“小师妹，原来你在这里，害我一番好找。”
话语中不难听出浓浓的担心与少许的责备，那间断的字音，虽然无异常之处，但是只有唤的人自己知道区别何在。
这声音的主人一身青灰的衣衫肩绣琼花，一张脸虽有些稚气未褪却已依稀可见清明俊秀之容。他一落在颜诗卿的身边，收了剑，凤目将她上下瞧了一遍之后，才收起担忧之色。将挂在腕上的天青色披风抖开披到她的身上，系好结，又理了理她微微有些乱的发丝，“山间风大，也不知多带件衣裳，着凉了如何是好？”
“臧哥哥……对不起，我不小心睡着了，害你担心，我不是故意的。”
来人正是寻她至此的箫臧，他那声“小主人”自然在见到有生人时转换成了“小师妹”。
颜诗卿扯了扯箫臧的衣袖，一脸卖乖的表情，可怜兮兮地解释着。然后望见那人投来的一瞥时，想到之前的情景与他所形容的情形，心虚地只盯着箫臧的衣袖一角。
箫臧听着她的解释，也只是习以为常地无奈一笑。寻人时他就猜到是这样的情形，她这习惯真是养成难改，他也拿她没法，只是不免担心她会因此而着凉。何况之前还下了一场雨，此时见她通身清爽，没有被雨水打湿的样子，放心了不少。然后目光自她的身上移开，落到了来时就一眼注意到的银衣人身上。
虽然他静立默然的样子寻常至极，虽然他周身一丝仙气也无，但是如此丰神若仙之姿，宁静致远之势，让人无法忽视之态，无论如何也是常人无法比拟的。
他是谁？琼桦来客吗？
“天色不早，两位慢叙，我先行一步了。”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 6 章 冠花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