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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狼骑竹马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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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大富跑完生意从江南回来,捧着大包小包兴冲冲往竹家去了。竹父竹母大郎二郎亲妹妹挨个关怀了个遍,才不好意思地扭捏道:“小柔妹妹呢,我也给她带了礼物回来。”文依依看着大哥的胡子拉渣的大黑脸上浮现出的可疑的红晕,暗叫不好。
文大富打小就是个皮猴儿,上树摸鸟蛋下河捉泥鳅,不管是摔的还是被他爹打的,总之没少光顾竹家医馆。你说小柔吧,奶娃一个,在医馆跟在他老爹后头的时候却活脱脱是个小大人。竹老爹瞧了瞧文大富开花的屁股,摸了把胡子,笑嘻嘻地道:“这小子真禁打。”完了配伤药去了。小柔小朋友也有模有样地凑上来瞅了两眼,只瞧见两瓣青紫色的屁股,也看不出啥来,摸了摸圆润的小下巴,一本正经地补充:“嗯,禁打禁打。”
小柔就担任了往文大富屁股上涂药膏的重任。本来柔娃娃觉得此举十分……不雅,被他爹在脑门儿上拍了一记,“医者父母心,什么雅不雅。”为提高自己的专业水平,小柔就把文大富和她后院里养的那些猫猫狗狗归入一列,父母心起来了。文大富见过娇滴滴的小姑娘,像他家妹妹;见过跋扈不讲理的小姑娘,像他表妹二妞;见过两眼朝天不可一世的姑娘,像镇上大户张财主家的千金,还没见过小柔这样的,看他的眼神,就好像他娘一样。
孩子们渐渐长大了,文大富已长成了一个高壮挺拔的大小伙子,皮肤黝黑,一笑咧出一嘴白牙。
小柔却角色深陷不可自拔,对着文大富老一副祥和慈爱的样子,父母心嘛,爹娘平时怎样待自己,学着就是了。小柔犹自不觉,文大富却动起心思来了,这样温良大方又漂亮的姑娘,一定要娶回家当媳妇!后来小妹嫁进了竹家,文大富越发觉得自己有戏。
像小柔那样白嫩的娇娃娃,怎么能下地干重活呢,不光不能干活,怕是得买个丫鬟伺候着才行。文大富跟着他表舅舅到江南做生意去了。把北方的干货、皮毛带到南边贩卖,再运回丝绸和龙井,文大富粗中有细,做得倒是风生水起。表舅舅看在眼里,乐在心里,提拔他做了镇上商号的掌柜。文大富想,等他存够了银子,就回来跟小柔她爹娘提亲。
银子存得七七八八了,相中的媳妇儿嫁人了。
文大富瞪着铜铃大眼,紧盯着一脸无辜的他妹妹,茶杯都快捏碎了。“那我们也不知道,你对小柔有意呀。”文依依小声嗫喏,不敢抬头看她大哥。大富怒火再盛,也不忍心对妹子大小声,一跺脚一咬牙,走了,出门时带倒好几张竹椅。竹母从厨房出来,只看到文大富风一样的背影,“唉,这孩子,不是说好要留下吃饭的吗?”
门房来报,少夫人兄嫂拜见的时候,碧云正和花花看护小柔那片宝贝药草。少夫人说,全府上下,也就少爷院里这块花圃条件最适宜。
碧云没见过竹家人,只看花花那副摇头摆尾的谄媚相就知道错不了。只是,少夫人这哥哥长得跟她不太像啊,一个娇小可人,一个虎背熊腰,一个眉目温婉,一个五官粗犷,呃,大概是肖父肖母吧。碧云也不多想,领着人径直往小书房去了。
“依依,文大哥,你们怎么来了?”
正准备去沏茶的碧云身形顿了顿,是“文大哥”,不是“大哥”?一个姓文的五大三粗凶神恶煞的陌生男子跑来见少夫人?碧云优雅地合上门,撒丫子往裴母房里狂奔。
“小柔娘家嫂子是姓文的,许是文家兄妹俩来看你们少夫人了,竹家和文家是近邻,又是姻亲,不妨事的,你去陪着少夫人,有事遣人来报。”碧云应了,径自退下,给文家兄妹沏茶去。
整洁的书房,单人的小榻,榻上放着布偶花花。文依依四下打量了一番,随口问道:“柔柔,你不是没有午睡的习惯吗,怎么还摆张榻在书房里。”
“我晚上睡在这里呀。”小柔摆弄着文大富从江南带回来的小玩意儿,漫不经心地答道。
“你晚上,睡在这儿?不睡……卧房吗?”
“有时候也睡卧房的,不过在这儿方便嘛。而且我家相公也不太喜欢和别人睡一张床,嗯,我也不喜欢,太挤巴了,翻个身都翻不踏实。”小柔拆了一包五香豆,咯嘣咯嘣吃起来,皱着两道小眉头回味她刚看的人体穴位。
文依依嘴巴张成一只鸡蛋模样,文大富觉得他那油尽灯枯的少男之心又开始扑通扑通跳起来了。
裴夫人房里的丫鬟翠丝,正是碧云汇报敌情时给裴夫人捏肩的那位,她好姐妹绿枝和少爷身边的青牛是相好。中间翠丝到厨房给夫人端了碗燕窝,一刻钟后裴家少爷就知道小柔她娘家嫂子的大哥怒气冲冲地来了裴府,一路杀进小书房,还带了帮手。
文大富走的时候就看到一个目光如炬的男子站在隔壁门口,身长玉立,不怒自威,站在那儿不动,也不说话,直直盯着他,眼神里带着探寻。猜到对方身份,文大富特地从他身边擦着过去,不服气地哼了一声,大步流星地走了,还故意把步子迈得很开,脚跺得很响。依依跟在后头,不好意思地朝裴行远行了个礼,两手拎着裙子撵她大哥去。
裴行远回到书房,越想气越不打一处来。这人难道是冲小柔的来的?没错,他是想过放小柔去寻个好归宿,那也肯定轮不到这么个货色,瞧他那德行!文大富走时那副挑衅的嘴脸不断在眼前晃悠,裴行远抡起桌上的茶杯,使了十成力往门上摔去,正好把送晚饭的青牛砸了个满头满脸。
月朗星稀,夜色正好。花园里萦绕着淡淡的桂花香,水光潋滟,晚风醉人。两个人坐在凉亭的石凳上,男子慢慢把头靠在了女子的肩上,窃窃低语。
“你不知道,少爷伤的是腿,又不是手,那力道,上阵杀敌也不过如此了,还好已经被门边挡了一记,还好没砸到眼上,唉,绿枝,可疼死我了。”青牛的额头被缠了一圈,看上去就像个发烧的病人,好不可怜。
“好了好了不难过了,少夫人不是给你配了药了么,按时擦,别留下疤,啊。”
“留了疤你也不能嫌弃我。”
“不嫌弃不嫌弃,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