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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广德华妃 ...
华美的宫灯散发着柔和而秾艳的橘黄色亮光,恍若极致的丝绸上反射出的浮华的光点。而那回廊梁柱上,精美繁复的手工木雕花纹,在这灯光朦胧的映照下,阴影残破蜿蜒,却莫名的显出一丝丝暧昧不明的意味来。
兰若提着精致的笼灯,走在黑夜寂静的回廊上。廊外两侧,两排珍贵的千瓣紫魁依傍而生,婷婷袅袅的摇曳生姿,在这浅淡的夜风中断断续续的散发着诱人而清淳的幽香,恍若迷幻了整个静谧的夜色。
她转过了一个拐角,沿着夜色中暗淡的彩石铺就成的小路,向一座仍亮着灯火的宫殿走去。分外安静的夜里,只听得到她一个人的脚步声。
园角背着月光的暗处更是静得惊心。夜风吹过枝头的声响也显得诡异不安。
兰若不觉加快了脚步,终于在穿过一片雅致的竹林后,宫殿的正门豁然出现在眼前。
宫门处站着两三个年纪稍大的宫人,一看到兰若就迎了上去。“姑娘可回来了,娘娘已经在里边等了,快进去吧。”兰若整了整情绪,一边笑着答应,一边快步向里走。五年的时间已经足够让她了解这座宫殿。她脚步不停的向着偏殿走去,还未到时,一个年轻的宫女就已迎了出来,帮着接过她手上的笼灯。
罗烟纱做的帘幕被门口站着的两个清秀宫女轻轻挑起,殿内名贵的玉溟香的香气像挑逗般缠绕而来。
兰若抬眸看去,只见灯火通明的偏殿正座上,一位端庄雅丽的宫装女子正倚坐在铺着火狐皮的贵妃椅上朝她微笑点头。
“娘娘”兰若垂眸,一步步恭谨的走上前去。她脚步轻柔,踩在孔雀锦做的地毯上不发出一点声响。
兰若正要屈身跪下,只听一阵柔美悦耳的嗓音响起“不必跪了”
兰若抬头,女子温和的看着她道:“你我就不必如此拘礼了。”
女子着着淡雅的妆容,一双明眸若流动的春水。她乌黑的发髻上只别了一支翠色的玉玑钗和一支别致的莲花样金步摇。
只见女子微微叹了口气,她雅丽的面容在袅袅的熏香里显出别样的愁绪“兰若,伽月那边如何了?”
兰若看着女子,缓缓道:“娘娘,伽月才人那里已经有御医守着了,但听才人的侍女翠儿说,才人她……”兰若说到这里顿了一下,仿佛想起了什么,脸色明显白了起来。
女子也不催促,只叹了口气:“都是本宫的过失,伽月是本宫的堂侄女,又独自一人入宫,本宫却没有尽到照顾她的责任。”
“娘娘您不必自责”兰若似乎恢复了些“伽月才人的病来得奇怪,就连太医也束手无策。何况,才人刚进宫时,也是娘娘您四处打点。”
“可是……”女子犹豫着还想说什么。
突然,门外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娘娘,华妃娘娘,不好了,小皇子出事了!”两个宫人面色惊慌的跑了进来“华妃娘娘,小皇子不知怎的,他,他······”
华妃倏地眉梢一皱,随即淡淡瞥了一眼来人。那宫人立马一个激灵,噤住了声响,垂着头快步走上前去,俯身对着华妃耳语。
兰若知道这不是华妃防备自己,只是华妃向来注重宫里的端庄礼仪,不管出了多大的事,也是不准宫里的人如此大呼小喝的。除了对一路陪她走来的自己外,华妃一向严格要求广德宫宫人们的行为举止,已便配得起广德宫如今的后宫表率的地位。
兰若看到华妃脸色乍然苍白起来,脸上一瞬间露出愤怒和些许慌乱的表情,不过只刹那便过去了,短的好像只是错觉一般。
她站了起来,问那宫人:“去请了御医了不曾?”见那宫人点头,便立即道:“现在就带本宫过去看看。”
“是”那宫人领了命,便快步走在前面带路。
临行前,华妃转头,沉静的看了眼兰若,眉间微露轻愁的对她道:“兰若,小皇子刚刚出了些事。”
兰若静静的看着,并不置一言,只道:“娘娘可要兰若去?”
华妃叹了口气,摇头道:“不必了,是突得了急症,已经请了太医,本宫现在就要过去。迦月那边,这段时间要先交给你了。”随后,便与那两个宫人匆匆离开了。
“是,娘娘。” 兰若看着她们离去的身影,弯身答应。
宫里的人做事一向谨慎,主子们吩咐的事十分也要做成十二分才算是尽责的奴才,身为广德宫掌事宫女的兰若当然更深谙其道。虽然因小皇子的急病广德宫上下已不眠不休的忙了几天几夜,兰若更是忙得脚不沾地,但却也巧妙的挤出那么一二时间去完成华妃的嘱咐。
供新晋才人们暂居的储秀宫,格外幽静的一间寝屋内。兰若坐在绣制着精美花鸟的棉垫上,正认真的低头绣着女红。忽然,紫绫纱做的床幕内传出一阵细细小小的咳嗽声,纱帐如滴水入湖般泛起微微柔和的纹路。
兰若立马放下绣布轻脚来到床边。
一只骨骼玲珑、白皙秀美却纤瘦非常的手缓缓从床幕内伸出,蝉翼似的纱帘被轻轻挑起,“兰若姐姐,咳咳……”兰若看着那张略带苍白的脸,恍若有在梦中般不真实的感觉。
“现在还早呢,才人不是刚睡下吗,怎么这么快就醒了呢。”兰若轻轻握住伽月伸出的手,将它放入被中,又理了理被子,柔声道:“才人如今正是该好好保养将息的时候,这气色才刚转好,可不能倒回去了。”
“可是……”伽月皱起秀气非常的眉梢,“那天我迷糊睡着的时候,听到了翠儿……咳咳……和东观说着小皇子病重的事,咳咳,兰若姐姐,华妃娘娘和小皇子如今怎样了?我……”
兰若听到这话,怔了怔,才道:“不是病重,才人不要担心”
她斟酌着说“小皇子在前日是得了个小病,不过已经好了许多,华妃娘娘也还安好,才人就不要听那些闲言,如今保养身子才是大事。”
“嗯”伽月乖乖应道,“要是这样我就放心了”
她似是想到些什么,微微低垂了蝶翼似的眼眸,叹气道:“若我身子真能好些,定是要亲去看看娘娘和小皇子的,只怕我……咳咳咳咳”兰若担忧的为她顺了顺气,劝道:“这不已经开始好了吗,才人还这么年轻,还有大好的前景,再说,不还有华妃娘娘在吗。”
听到这里伽月似是才真正安心起来,她抬眸看着兰若,稚气的笑了笑,眉眼弯成浅浅的月牙“是呀,姐姐说得对,还有娘娘在呢,在我没入宫前就常听族里的人讲起娘娘了,我相信娘娘什么事都有办法应付的。”刚说完就微微打了个哈欠,脸上显出病中的疲态。
兰若看着她乖巧的样子,想到:这的确是另一个人了,因为那个人绝不会有这么乖顺的神情,难道真的只是相貌上的巧合吗?
她微微垂眸,抬手抚了抚迦月有些乱掉的的鬓角,柔声道:“才人累了吧,还是再睡些时候吧。”
“嗯,那我睡了,兰若姐姐……”伽月乖乖闭上了眼睛,往被子里缩了缩,就昏昏沉沉的睡过去了。兰若看着乖巧如小猫般蜷缩在被子里的伽月,不觉又替她捏了捏被角。伽月因病而略显疲惫的小脸仍带着羸弱的苍白,秀美极致的五官带着少女未脱的稚气。
无论如何,她还只是个孩子啊,兰若这样想到 。
她站起身,放下帘幕,放轻脚步的走了出去。
储秀宫偏厢的小药房外,翠儿正端着药碗往寝宫那走去,迎面看见兰若向她走来,便含笑招呼道:“兰若姐姐,这是要回去了吗?”
兰若看了看翠儿手里的药碗,微笑着问:“这不还没到午时吗,怎么就送药去了?”翠儿回道:“是张太医交代的,说才人的哮喘之症发作的越发诡异了,脉象也时常不稳,说要改改进药时间,好做医断。”
“嗯。不过才人刚睡下,这药先热着吧。”“是”
翠儿将药放回药房的笼屉里,转身对兰若道:“姐姐好像还有话要说吧。”
“你这丫头”兰若笑着看向翠儿:“其实有些话不该我对你讲,你本身也必是知道的。这生病休养,最忌操心劳神。才人又是个惯会替人担忧的性子,这……”
翠儿也是个伶俐的人,一听就知道兰若所指何事,不禁羞愧起来:“我也未想才人竟会听去,那时才人已病得那样,本来我也是忧心太急,又听东观来说小皇子出事,才会在门外讲了几句,谁知道,竟被才人听去。”
兰若叹道:“我就说,凭你这性子怎会出这种差错!”她又从怀中拿出一个精致的荷包,笑着递给翠儿“这些天辛苦你了,喏,这是华妃娘娘叫我带给你的。”
翠儿收起荷包,感叹道:“才人和华妃娘娘关系可真好,都说血浓于水,毕竟是亲人啊。”
兰若轻笑不语,翠儿看了看四周无人,才又轻声道:“我也侍奉过几任主子了,依我冷眼看来,才人的性情品德最是出众。只可惜,如今得了病,延误了见驾的时机。”
翠儿一脸惋惜,又想到了什么,放低声音了说:“就算丢掉这些不谈,才人的相貌又与已逝的那位极其相似。这若见驾,定是荣宠无疑。”
兰若听到这里,骤然沉寂了下来。她当然知道翠儿口中的‘那位’就是两年前引起后宫轩然大波,又同时得到无上圣宠,令后宫三千无颜色的独孤宁妃。
直至今日后宫仍有关于那位传奇皇妃的各种猜测,当然这只在暗处。没人敢当着至今仍对宁妃念念不忘的君王对已逝的宁妃说三道四。
更何况,当年因宁妃引起的那场后宫的轩然大波,至今仍有影响。那场风波里,无数宫人因此丧命,不少的妃嫔也被殃及,就连宁妃本人也香消玉殒了。这里面参杂着无数或明或暗的利益网,哪怕是天下独尊的君王也只能忍痛不了了之了。
兰若是知道宫里私下对宁妃的各种猜测的,可只有她清楚几乎所有宫人眼中那个背上‘叛臣之女’恶名,但仍受宠无比的独孤宁妃其实是一个多么与众不同,潇洒肆意又刚烈不屈的奇女子。
宫里人人艳羡的东西,可能在她眼里一文不值。
兰若眼前浮现一幅绝美的场景。独孤紫伊轻靠在梨花树下,漫天飞散的雪白梨花穿过她飞扬的青丝,她回眸浅笑,细碎的阳光全融在明媚如朝阳,又清澈似水的眸中……明明不是该被‘囚禁’在这千重后宫里的人啊……
“兰若姐姐,你怎么了?”翠儿担忧的声音将兰若的思绪拉回现实,兰若立马警惕了起来,她与独孤宁妃的偶然相遇是谁也不知道的,否则她也不会逃过两年前的那场灾祸。
“我没事”兰若冲翠儿露出一个安心的笑容道:“我只是在想要怎么和娘娘说,才不会让娘娘过于担忧,你知道,娘娘这几日为小皇子的事,已经操了许多心了。”
翠儿点头,兰若因翠儿提起了宁妃的事,而不想多作逗留,便道:“此刻也已晚了,今日我就回去了。”“嗯,那姐姐路上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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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一章 广德华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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