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弦牙子

32、觐见皇帝2

　　什么？

　　永和郡主！

　　底下的大臣一个个不可置信地看着一身仙渺之气站在皇座之旁、将皇帝的气势硬生生压下一截的女子。

　　吃惊过后，霍文泊在心里冷哼一声，果然是冷桀那老匹夫养出来的女儿，不顾礼教、不知廉耻，然后像往常一样开始在琢磨着，怎么利用这个天赐的机会，将冷桀这个老对头拉下马。

　　而皇座之上的楚轩，却是在听到“永和郡主”这四个字之后，整个人都木然了，就这么呆愣得望着大殿前方，目光有些涣散，心里传来一阵阵钝痛，怎会如此，才见面，竟然就要分离，并且，是他，亲手将自己苦苦找寻了两年的女子，送到别人的手中。

　　他还记得，两年前的那个夜晚，二皇兄发动了兵变，控制了京都中的禁卫军，同时联合了三皇兄以及当时的龙虎大将军，囚了父皇，杀了大皇兄、三皇兄，并下了重金顾刹阁杀手买他的性命。当晚，杀手接二连三，年仅十六的他因为从小师从一名隐世高手并在几名影卫的保护下抵挡了很长时间，但当时杀手太多，影卫一个个被杀死，而自己也受了重伤。之后皇宫失火，他混乱之中穿了侍卫的衣服逃出皇宫。但身上内伤外伤，士子太重，真气混乱、失血过多，最终还是昏倒在路边。

　　那时，在阖上眼睛的刹那，他看见一抹浅蓝色的裙角，朦胧中听到一个软糯的女声，虽然没有挺清楚她说了什么但很好听。

　　醒来之后，他已经躺在一个朴实但十分舒适的房间，其中摆设简单而不失雅致，空气中透着一股淡淡的竹香。而房子外，鸟语花香、翠竹绿林、山清水秀，真是一个修身养性的好地方，远离了宫廷的争斗，听不到刀戟相接的声音，简直就是世外桃源！

　　远处传来丝丝缕缕的乐声，淡雅安宁，他循声而去，但见粉色的樱花树下，一少女席地而坐，双手抚琴，一身浅蓝同他昏倒前看到的那般美丽淡然，他怔怔地看着，眼睛一眨不眨，仿佛那样一个可爱的人儿会忽然飘然逝去，却也不敢前进一步，生怕打扰这幅晕染开的水墨画。

　　“啊，原来你已经醒了。”清灵的声音响起，那疑似仙子的女子收起琴，站起身，脚尖一点，便跃至他的身前，然后绕着他的身体上上下下、前前后后看了一遍，点了点头，“嗯，好得差不多了，既然如此，你就可以离开了。不过……”女子调皮地眨了一下眼睛，“嘻嘻，欠我一个人情，以后要还的哦。”话音刚落，便是眼前一花，他已经出现在了大街之上，冷府之外。

　　后来，登上皇位之后，他四处派人寻找那方仙境，那名女子，却没有丝毫线索，消失得干干净净，仿佛他那时所看到的一切都是幻觉。

　　原来，出现在冷府门外不是巧合，原来，她竟然离自己那么近！但如今，才见面他却要将这个人儿亲手送给别人！

　　“就算是永和郡主又如何，大殿之上，岂容放肆！”霍文泊正气凛然，“冷将军如何会教出你这等女儿，不会是哪里拉来的草莽之女冒充的吧？”

　　霍文泊所说的确引来一票子臣子的怀疑，冷桀虽说是将军，出自战场，但为人正直、谨守君臣之仪，哪像这个野丫头，竟然站在皇座旁边，俯视他们的皇上！

　　“冒充？”凌霄想了想，确切来说，她的确不是冷桀的亲生女儿，不过十年来却是的的确确把他当做自己的父亲来尊敬的，“我不是冒充的。我的确是父亲的女儿，只不过不是亲生的，而是他捡来的。”

　　“捡来的？”大臣们都有些惊讶，冷桀的女儿是京都的第一美女兼才女，这是外边老百姓都知道的，官员女眷的茶会上也时常听见冷疏月夸奖自己的女儿，拿一些女儿的画作、诗作出来炫耀，却没有人知道她这女儿竟是捡来的，怪不得他们在忙着找女婿的时候，冷府一直没动静，原来是早就打算见这个国色天香的女儿给卖了。众大臣纷纷猜测起来，不过有一点倒是想到一块儿去了——冷桀居然是只披着狼皮的野兽，表里不一，真是看走眼了。

　　“是啊。”凌霄点点头，这个事情她还是记得很清楚的，“还有什么问题吗？”眼睛朝下一扫，问道。

　　刷刷刷，一双双眼睛齐齐瞄到霍文泊身上，他是百官之首，又同冷桀是死对头，有没有什么问题，他们霍党的，自然要请示一下。霍文泊身体一僵，心里正做着激烈的斗争，最终，还是绊倒冷桀的念头占了上风，“皇上，这女子身世不明、来路不正，若是将之封为郡主和亲，怕是对萧国的不尊重。这事萧国若是查出，定会引起两国纷争。冷将军知情不报，是为欺君之罪，请皇上明断。”

　　“皇……”上圣明……文武百官刚要下跪，却硬生生被一个简单的疑问句打断。

　　“嗯？”凌霄偏过头看霍文泊，眼里闪过一丝狡猾，“要杀了我吗？可是，唔，杀了我的话，谁去和亲，难道你要送自己的女儿去？啊，不对，看你的样子，女儿应该早就变成老姑婆，和不了亲了。难道……”她倏地睁大了眼睛，长大了嘴巴，“难道你要亲自上马，自己去——和亲！”

　　“噗！”话一出，站在武官一列之首的男子就忍不住笑出了声，“霍丞相，本王……哈哈……本王还真没……没想到你居然还有这种……这种癖好……啊哈哈哈……”

　　霍文泊整张脸都黑了，“宣王爷怎可相信这女子的胡言乱语！”

　　“咳咳。”皇座上的楚轩咳嗽两声，止住两人即将开始的明斗，不过看他一张有些浅麦色的脸微微涨红，看来也是憋笑憋得辛苦。楚轩显然没有想到，这个被他视作仙子一般的女子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真是有些意外。

　　“皇上，这等女子怎可封为郡主，前往萧国和亲！”霍文泊连忙道。

　　将心中的异常感觉压下，楚轩已经恢复成那个深沉冷静君临天下的青国帝王，他微眯起狭长的眼睛看向霍文泊，“哦？既然如此，不知霍爱卿有什么好的人选？对了，前几天倒是听淑妃说过，爱卿的孙女已经十三了，再两年就及笄了，十三的年纪，倒也不小了……”

　　“皇上！”霍文泊脸色有些发白，“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皇上，臣的孙女还小，况……况且，莲儿的样貌才气都比不上郡主！”

　　帝王的王霸之气全开，统统压向霍文泊，“既然如此，那爱卿可还有异议？”问出的话语虽是以问号结尾，语气却是结结实实的，霍文泊要是还有异议，孙女就保不住了。但在这京都中，谁人不知，右丞相霍文泊最宠爱的就是这个小孙女了。

　　“没、没有，臣没有异议。”霍文泊连忙答道。

　　“爱卿，还是快起来吧。”

　　听见上方传来的亲和中透着威严的声音，霍文泊心中捏了一把汗，哆哆嗦嗦地爬起来。

　　这回凌霄倒是一脸赞赏地多看了几眼楚轩，这个男人虽然初看时呆了点，不过后来的表现还是不错的。

　　“既然你们已经说好，那现在就由我来说了。”凌霄脚尖轻点地面，轻盈的身姿跃上皇座前的一根金色雕龙短柱，“要我和亲可以，不过，我也是有条件的。若是你们帮我办到了，那么我可以允你青国一个条件，唔，统一三国、称霸天下不是梦哟。”（咳咳，笑笑，这句话，怎么说的那么像拐卖小孩的怪阿姨？）

　　统一三国？

　　呵，永和郡主是在说笑呢吧？

　　不过一介将军之女，竟然说出这样的大话，你也忒没有自知之明了吧。

　　朝堂上的大臣惊得嘴巴大张，简直可以吞下一个鸵鸟蛋。

　　但是，皇座之上的帝王却沉默着，别人不知道，但他清楚得很。先不论女子救他的高明手段，就说方才那一晃身的身法，悄无声息到让人无法发觉，那份功力绝对在他之上。而两年之前，他身上所受的伤绝对极重，当时即便逃出了杀手的暗杀，却也只剩下半条命了。但一觉醒来，却发现自己身上一条伤痕都没有，内伤也痊愈了，甚至隐隐提升了些，之后练功通常事半功倍。

　　所以，那一句“统一三国，称霸天下”，她并不随口说说而已。

　　楚轩沉默了，作为一个帝王，这绝对是一个天大的诱惑，谁能抵挡。更何况……眼前这个女子，不是他能肖想的……许久，他终于有些艰难地开口，“什么条件？”

　　“找人。”

　　“找人？”愿意和亲，并开出这么大的条件，竟然只是为了找人？楚轩心中甚是疑惑，“统一三国、称霸天下”对她来说不是难事，会找不到一个人？

　　“没错。”凌霄点头，简略地介绍了叶秋鸿的总体特征，“年纪二十岁，性别男，气质出众，飘渺若仙，特征的话，大概就是黑发白衣吧，应该还蛮好认的。”再我们家笑笑眼中，叶秋鸿就是站在人群中一眼便能将目光集中在他身上的人，唔，简单来说，就是不管和谁站在一起，都鹤立鸡群。

　　二十三岁的男子，气质飘渺若仙，不太好找啊。更何况，没个样貌画像的，让他们怎么找人。看到凌霄微微放柔、带着回忆的神色，楚轩压下心中对那男子的羡慕嫉妒恨，问道：“没有画像吗？”好吧，楚轩绝对不承认他是想看看这个男的是什么样子，配不配得上他心目中的仙子。

　　“画像啊？有！”凌霄想起当初叶秋鸿当时硬塞进她手里、后来被她扔进空间的一颗记忆玉石。那个时候，叶秋鸿还一脸浅笑地摸摸她的头发，对她说：笑笑，想我的话，就看记忆玉石哦。她还不以为然，天天见面，那里用得着看记忆玉石，而且就他那个样子，化成灰她也认得出来。

　　心念一动，从手上的戒指空间中找出记忆玉石，微微输入灵力，在空气中投射出一幅绝美的景象。

　　那是一栋独立二楼小木房，房子前面一片绿荫地，左前方种着一颗巨大的樱花树，樱花树下，绿荫地上，一张石桌、几盏石凳、一个秋千、一张躺椅、一条鹅卵石铺成的小径，没有繁花似锦、五光十色，只是分外地宁静。画面中，一名孩童躺在躺椅上，一本古朴的书籍盖在她微微起伏的胸膛上，合着双眼，微微小憩。这时，一只银白色的猫咪窜上樱花树，找了一个粗壮的枝干，凭空变出一个软软的小垫子绑在枝干上，然后伸个懒腰耷下耳朵也开始睡觉。

　　画面转动，转到一间书室，一个少年，十岁左右，扬着一脸暖暖的笑容，望着窗外的院子，一手提着画笔，一手按着书桌，一笔一墨，正细细描绘着院子中的情景。那少年虽仅有十岁，但一张俊美的脸庞已经初具轮廓，身姿挺拔，不难想象日后的风姿。

　　这是一个平常的午后，但在如今的凌霄眼中，却流露出一种深深地怀念，十年了，她离开那个家已经十年了，凌霄看着虚空中的画面，不禁想要伸出手来摸一摸那棵巨大的樱花树，想要给凌猫顺顺毛，想要捏一捏叶秋鸿还带着婴儿肥的脸，但那只是幻影而已，“那个他十年前的样子，现在大概长大了，没有小时候这么可爱了吧。不过照着这个，看到了应该还是能认出来的吧。”

　　寂静！

　　方才凌霄沉静在自己的心思中，现在缓过神来，才发现这上上下下，一大票人全部目瞪口呆地看着她，连那只姓霍的丞相也不例外，整个朝堂上，除了凌霄，简直就像停滞了时间一样，竟然没有一个人动一动，发出一点声音。

　　“我说，都给我回神了！”凌霄大吼一声，一挥手，收回虚空中的画面。

　　“仙子，真的神仙！”

　　“竟然有这么大的神通，绝对是上仙驾临！”

　　“是啊是啊，我青国有福了。”

　　“方才仙子说要助我青国统一天下，没想到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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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臣们终于被凌霄的这声吼声拉回了神智，一时间朝堂上简直堪比菜市场，末了，一大票子人衣衫磨砂，全部“噗通”一声忙不迭地伏在地上。

　　“参见上仙，不知上仙驾临，还请恕罪。”齐齐一声，简直比上早朝叩拜皇帝还真心。

　　“……”凌霄无语，这种在龙渊很是常见记忆玉石，在这个地方简直称得上奇观。早知如此，那她还不如早点拿出这一手来，也用不着费那么多口舌了（。。。）

　　“嗯。”凌霄毫无心理压力地接受这一声上仙，脚尖轻点，飞身离开大殿，空气中传来清灵悦耳的声音，“放心吧，只要你们帮我找到了人，自然会实现我的允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