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夜的朝圣者》璎珞璃

6、第六幕 腐烂在乐园的真相（下）

　　另一边，男人不屑的目光扫了过来。
　　“我可不是拉塞尔，很容易就试出来了，这个世上你会奋不顾身地去保护的只有一个人，卡莫。”
　　贯穿的手立刻抽出，这次却是向着我的脖颈，他将我揪到他面前，上下打量了一下，突然大笑起来，这种笑是那种很滑稽的笑，似是嘲笑又似是无奈。
　　“你怎么变成这副样子了，茜析？我差点真的认不出你了，这就是你一直要隐藏的秘密吗？”
　　我听不到他说话，我眼前无数次闪现的是卡莫的身影，冷峻的脸温暖的怀抱，还有挡在我面前时的一滩血色，他们在找谁？你又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卡莫？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放开她！”
　　“嗯？”
　　男人冷漠地转过身，看向已经幻化出银发银瞳的璐伽，然后像是发现什么有趣的事，又凑向我的耳旁说道：“我以为你的血脉，除了卡莫都已经被我杀尽了，原来你还留了一个？有趣，茜析，等着，等着我折断你所有的翅膀，然后乖乖在我身边，为我诞下孩子。”
　　如果到现在面对所有我不想去联想的东西还无动于衷，那么我将来去到天堂或者地狱都无法面对那些为我逝去的生命，我身体里隐藏的力量也好另一个自己也罢，出来呀，代替软弱的我，出来！！
　　如果有神明在上，我不再祈求的您的恩赐和宽恕，请赐予我最邪恶的如魔神般的力量吧，即便之后让我永堕地狱，我心甘情愿……我真的无法再看一个人，一个我爱的人死在我面前……
　　“住手吧，已经够了，菲尼艾特.梅特利斯。”
　　是我的声音，可是似乎又不是我在说话，我看到我的手自顾自地动了，它轻易掰开那男人掐在我脖颈的手，后者惨叫了一声，我掉在了地上，可是似乎视线高度不太对，原本我只能看到他的胸口，现在居然已经至少看到肩头以上，那是很奇异的感觉，身体里的每个细胞都在变化，仿佛是一个长大的过程，身高、手掌、头发全在变化，而我清醒着深深感受着整个过程。
　　我从那个男人兴奋惊喜的瞳孔中看到了我的脸，银发银瞳的绝美少女，那是我在昏迷时看到的人，这是另一个我？
　　“这才是你该有的样子，茜析，强大而高贵的月族‘圣七’之一。”
　　“你的纠缠真的令人厌烦，这么多年我似乎都没有什么清静的日子。”
　　菲尼艾特抬手摘了眼镜，我才看清他有一双金色的眼眸，可惜纯金沾漫了令人作呕的欲望，不再有纯粹的华光。
　　“双重人格？以前我是打不过你，可你现在有了这个弱点，怪不得要到处逃窜……”
　　原来是这样，原来真的有两个我，而我从来不知晓，这是怎么产生的？似乎这是第一次我能那么清楚地听到另一个我的声音，看到她的动作。
　　“一个月族居然学人类追逐欲望，菲尼艾特，我们‘圣七’从来没出过像你这样荒唐的人。”
　　“我荒唐？我追逐欲望？呵呵，茜析，似乎不只是我呢，你当年不是发誓说再也不会转化任何一个人类吗？那他呢？他算什么？”
　　菲尼艾特指了指一边的璐伽，我看到璐伽的脸上明显也有了吃惊，“我”沉默了下来，这种沉默激怒了菲尼艾特，他几乎是一扬手璐伽就顺势被他吸了过来，“我”想要阻止，出手间和菲尼艾特缠斗了起来，可是我知道我的身体状况，可能因为我的存在，另一个我已经不再那么强大了， “我”被他弹开了，手臂上有着深深的三道血痕。
　　菲特艾特暧昧地舔了舔沾在他手上的我的血，又痛心而愤怒地说道：“你那么在意他吗？茜析……可惜现在的你已经不可能赢得过我，我会在你面前亲手杀了他！”
　　“呵呵，”“我”笑了，我原本以为她和卡莫一样是个不苟言笑的人，可是她笑了，蔑视的笑容，从心底油然而生的冷意，“菲尼艾特，你知道有什么办法可以杀死‘圣七’吗？”
　　“什么？不可能！除非……”菲尼艾特扒开了衣襟，只见胸口处有个小小的印记，鲜红的画得很潦草，可是他的神色开始慌张，“你居然给我下死印！！你疯了，死印可是以你的生命为代价，你以为杀了我就救得了他吗？你一死，他是你的血脉，也是必死无疑！”
　　“无所谓，我只是不想顺着你的意。”
　　“为什么？为什么？！我对你不好吗？！你那么强大，这个世界上可以和你比肩的人不多，我和你都是‘圣七’，我们明明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你为什么就是要拒绝我？！却中意那么个低贱的人类！”
　　“对我好？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和夜都那些个老不死在密谋些什么，母亲大人还在沉睡着，你们就想着孕育出威胁她的最强血脉，你对我最多也就是遵从你那不可一世的骄傲和欲望罢了，菲尼艾特。”
　　“不是……”
　　那个胸口的小小印记，开始腐烂，菲尼艾特已经没有说话的力气，他抚胸蹲了下来，而我同样也感觉到了全身力气的散去，摇摇晃晃就要摔倒，身后一双坚实的臂膀接住了我，他的眸子又变回了我第一次看到的洛斐佳斯的海蓝，清澈见底，或许我就是在那一瞬间陷进去的。
　　“抱歉，把你变成你最厌恶的月族，这句话应该由我来说。”
　　“不，你是为了让我活下去，而且我已经不那么讨厌月族了。”
　　“是吗？”
　　“她……和你是两个人吗？”
　　“不，她就是我，不过是以前的我，封印了许多的记忆和力量，只有她遇到绝命危险的时候才会唤醒我。”
　　“为什么？”
　　“因为我厌倦了，我不想再做只懂杀戮和勾心斗角的‘圣七’，因为我软弱想要逃避，远远没有她懂得如何在艰难中活下去。”
　　凉凉的有什么滴了下来，瞬着脸颊一直流到发梢，他的声音已经颤抖了：“我们都快死了吧，能不能让我再见她一面，我有很多话想和她说。”
　　“我说了，她就是我，她一直都在，你知道吗，有一件事你说对了，我活了很多年，可是真的从来没有男人，无论是人类的时候还是成为月族……你……能不能吻我？”
　　璐伽笑了出来，这个玩笑是有点冷，他捧着我的脸，轻轻地将他的唇印了上来，只是一瞬他就放开了，纯洁得就像是贵族间礼节性的亲吻，我却发现他的脸烧得厉害，支支吾吾地说道：“其实我也没有……”
　　尾音被吞没了，我想另一个我真是强悍的女人，她居然主动地回吻了璐伽，吻着吻着渐渐地身体的掌控权似乎回来了，我突然发现我能真实的拥抱他，感受他，他离我这么近，鼻子蹭着鼻子，我的心从来没有跳得这么快。
　　好快乐，真的好快乐，即便我们马上就要一起死去，可是我一点也不害怕，或许和自己的喜欢的人死在一起是件圆满而幸福的事。圣诗里说，爱是世间最伟大的力量，即便是魔鬼懂得了爱也能得到救赎。
　　“不，母亲，我错了……啊！”菲尼艾特惊恐的声音断线了，他还没有完全腐烂，但是他身后的一团光芒一瞬间就将他吞噬，隐隐还能听见咀嚼声，他被吃了。
　　“同族相残，为了欲望杀了那么多的月族，我收回你所有的力量，菲尼艾特。”
　　那团光芒又转向了我们这边，我只能隐约看到一个虚影，因为无知所以我心底有些畏惧。
　　“不用害怕，那是我们的母亲大人，‘圣七’并不是月族真正的始祖，我们原先也是人类。”
　　心中的另一个我的话让我稍稍安心，但我还是抓紧了璐伽的手，看着她。
　　“茜析，我的孩子，没想到你也会这么偏激，为了对付菲尼艾特不惜下了死印，也罢你是个有原则的孩子，我给你的封印多少让你受了惩罚，这次的事我就不追究了，我也会破除你身上的部分封印，可是两个意识的融合还是需要一段时间的；对了，有空回夜都给那些人提个醒，我沉睡着并不代表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装模作样的点点头，并不是太明白月族的事，但是潜意识里觉得似乎她没有恶意。
　　那一阵炫目的光落在我身上，有很多东西瞬间涌进了我的脑中，那是我丢失的记忆，我原来真的是‘圣七’之一，血脉之祖；而眼前的这团光是除了“圣七”之外也很少有人知晓的月族真正的统治者，也是将这个世界变为永夜的人。
　　“谢谢您，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