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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一剑之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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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片开阔的土地之上,一条宽十二余尺,深不见底,远得仿佛没有尽头的裂缝赫然在目,这裂缝两边居然寸草不生,就算离它几十尺远的树木也是低矮不堪,远不像一路行来那如原始森林般茂密的参天大树,若是有人凌空俯瞰,就会发现这裂缝就如一条不见首尾的黑龙,横亘在整个刘家镇。
阎王面每次来到这里,心神均会为这景象所摄,一股名为威压的气息让他不由得心跳都有些失律,他定了定心神,这才回头看向福宝,就算是三四十岁的成人见了此景也有吓得一动不动浑身发抖的,何况这十几岁的小娃,不尿了裤子就不错了,然而事情显然不像他想象的那样。
福宝紧盯着那裂缝不放,显然也感觉到了周围的异象,她的双目却未失清明,一双乌溜溜的眼珠里满是好奇,更别说恐惧了。
“有趣,有趣,一个黄口小儿居然浑然不惧这天地之威,哈哈哈哈,看来老天爷在助我!”阎王面竟是兴奋难当,仰天长啸,半晌,才缓过这兴奋劲儿来。
“师傅因何而笑?”福宝被这啸声震得回过神,看阎王面面露喜色,情不自禁,再联想他的话语,想来自己这刚拜的便宜师傅许是喜欢大胆之人,是以也放下了先前的拘谨,脆声问道。
“嘿嘿,你这小孩有点儿意思,看在这二十两银子的份儿上,我便给你讲个故事,千年以前,整个中土仙门林立,大道其昌,就是那砍樵的樵夫说不准就他娘的是个得道仙人,可谁也不知哪来的异族入侵中土,异族勇悍难挡,混不畏死,逼得个大仙门节节败退,民不聊生,就在那当口,三个惊艳才绝的年轻仙人横空出世,三人一统中土,将异族逼退至瘴海幕后,救中土仙门于危难之中,这裂隙便出自那昆吾始祖的手笔,传闻昆吾擅剑,这一剑之威便生生阻绝了异族前进的路,至今还残留着上古时代的威压,可惜自那一役,中土仙门伤亡惨重,隐匿起来,俗世之人再难得见。”二十两银子听了个神话故事,虽还算生动,可阎王面也不是专业说书的,说精彩是绝对谈不上的,普通人八成要大呼不值了,但若是稍微了解修仙界的人来听,便会得知这是真正的仙家秘辛,一般江湖人根本无从得知,更别说是准确的说出一位仙门始祖之名了。
阎王面今日确是心情大好,将这段秘辛讲给一个十二岁的孩子,平日里是不可能的事,还好听众也算捧场,福宝激动难耐,双拳紧握,一张脸上写满了“我很兴奋我还想听”的求知欲,一般的孩子顶多是当做一个神话故事,好奇一阵也就罢了,阎王面根本没有想到,这孩子能把这件看似离奇荒诞的故事当真,更想不到,福宝儿已与那故事里的得道仙人有过如此曲折的缘分。
福宝听了故事,眼睛又向着那条裂缝看去,如果说那个夜晚发生的一切似真似幻,那么眼前这条传奇的裂缝,四周激荡着的那熟悉的压迫感,绝对给了福宝更真实的冲击,她的眼前仿佛浮现出昆吾仙人自那灵鸟上一跃而下,挥出那惊天一剑的仙姿来,一剑之威,憾敌千万,横剑睥睨,万夫莫开!
对于几天前的福宝来说,修仙始终是一个模糊的念想,虽然她见了那天人灵鸟,但始终觉得没有实感,成仙,也许在她的内心深处,已经认为这是绝对不可能实现的奢望。而今天,阎王面描绘的上古时代全民皆仙的神话,就像给福宝的心里埋下了一颗很可能会破土发芽的种子,在她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时候。
“小子,你不是要拜我为师?既然收了你的拜师礼,我就给你一个机会!”说罢,阎王面抓住福宝的肩膀,腾空而起,没见怎么发力,竟就带着一个人跃到了裂缝的对面去,落地的时候没有半分声息,等落了地,福宝儿才有那么一点后怕,可后怕之余更是钦佩阎王面的身法飘逸。
福宝那剔透的小脸儿上略带崇拜的目光给了阎王面一点微微的虚荣心,忍不住又笑容满面起来,笑归笑,一点也掩饰不了他话中的残酷,他向身后的苍莽森林随手一指,道:“这山林之中,猛兽并不罕见,给你七天时间,只要你能再回到我面前,就算你通过了门中考验,至于拜师么,我倒也不是不可以考虑一下。”
“是!徒儿一定不辜负师傅的期望!”福宝脸上全然看不到一点害怕,竟也咧嘴笑了开来,很是可爱。
“怪胎,有趣。”阎王面看福宝的小脸,嘴上不说,心里却极是赞赏,竟是有点儿想收下这个徒儿了。“七天时间,过时不候。”说完便转身轻巧的跃过裂隙,下山向凌波门的方向走去,很快就消失在福宝儿的视线中,等走了足够远,阎王面突然停了下来,双手把上扬的嘴角抚平,让自己的脸看起来更严肃一些,随后摇了摇头,心道,老子刚才在笑个屁?
让一个十二岁的孩子独自在深林中行走七日七夜,哪怕林中没有猛兽,也会缺粮断水,因为饥饿误食毒草等种种原因而死,其实阎王面已是极为照顾福宝了,门中的考核都是以十个孩子为一组进行的,孩子们往往害怕那裂缝威压,不得已向林中去,时常结伴而行,虽然人多可以抵御更多的危险,可人的劣根性和丛林的危险决定了这一结伴行为,远不如一人独行来得安全。在考核之中,死于相互攻击,互相扯后腿的孩子比死于兽口的孩子还多,一开始尚能互相扶持,那么这之后,便是个以大欺小,倚强凌弱的世界,谁的拳头大谁便是老大,连人吃人之事都时有发生,在那望不到边际,看不见生路的森林里,就算最天真的孩子也会迷失自己。
其实说是七天之内回到凌波门,但是就算阎王面这样的武林高手,七天七夜不眠不休的用轻功沿着裂缝而行,也绝对不可能在七天之内赶回来,在五天之后,便会有门中人士去接那些孩子回来,只要还活着就算是通过了考验,便是这样,活着的人也是十不存一。
阎王面回了凌波门大门口,依旧坐在门槛上,每天抽半个时辰观察过路人以及他们恐惧的神色是他的兴趣,接收孩子这种闲事本轮不到他这种级别的人物来管,然而今天破天荒地有兴致管这种闲事,而来的大人没有被吓跑,孩子没有被吓哭,还莫名其妙的来了一个叫自己师傅的小家伙,这个小家伙居然不怕裂隙的威压,偶然得不能再偶然,也巧合得不能再巧合。
于是,本不应该在坐在门槛上满足自己恶趣味的阎王面决定再坐一会儿,兴许会有另一桩奇遇也说不准。看着来来往往,形形色色面露惊慌的人们,阎王面又想起自己那个便宜徒弟临走时那个可爱的笑脸来,不知道自己五天之后去这小子要是还活着,会是怎样一番哭爹喊娘,涕泪横流的模样,真是让人兴奋不已。
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阎王面浑然不觉自己的嘴角又扬出一个诡异的笑容来,吓尿了几个过路人的裤子。
“师傅,徒儿回来了!”一个清亮的童音从身后传来,阎王面惊闻回头,见福宝笑吟吟地对着他一伏身,双手作揖状似招财童子,不一会,笑脸变成疑惑的神情,只不过眼睛里还透着点点笑意:“师傅怎么像见了鬼一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