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朝将倾》梅尚程荀

14、十四回 奕譞秘折

　　十四回奕譞秘折
　　慈禧太后定下来的这个师傅正是翁同龢，学问好得没话说，而且正当年富力强。
　　第二天一早，慈禧太后去钟粹宫给慈安太后请安，并把此事一说，“姐姐，我一直琢磨着该给皇帝请师傅了”。慈安点头，“对，这是件大事。你觉着谁合适。说来我听听”。慈禧说道：“我觉着让翁同龢和夏同善做皇帝汉文的师傅。让翁同龢掌管上书房，负责给皇帝上课。夏同善负责教给皇帝写字”。慈安点头，“这翁师傅讲课，我也听过。翁师傅是真有学问，也能讲得很明白，而且人也精神，是不错。那满语的谙达，是不是找恭王商议商议”。慈禧点头。
　　正在承办同治皇帝陵寝的翁同龢接到懿旨，激动得泪流满面。他觐见两宫太后。两宫太后托以重任，翁同龢深感知遇之恩。钦天监挑好良辰吉日，光绪二年四月二十一日为皇帝进学开读的日子。上书房选在斋宫右面的毓庆宫。
　　正日子一到，翁同龢从东华门进宫，直奔毓庆宫。恭王奕訢和其他满汉的师傅谙达都已经到了。大家一起在毓庆宫宫门外迎候圣驾。光绪皇帝坐着轿子，王商带领太监们跟着。到了毓庆宫门口，轿子停下。光绪皇帝走出来。他一看这么多人，小光绪马上问道：“哪位是翁师傅？”。因为这两天慈禧没少跟他说翁师傅的事，一直叮嘱他要好好跟着师傅学。
　　翁同龢站在人群的最前面，宝石顶子大花翎的乌绒球帽。他听皇帝问到自己，赶忙向前一步跪倒，：“臣翁同龢恭请圣安”。小光绪也往前走两步，一伸小手，“翁师傅请起来吧”。君臣进了毓庆宫。翁同龢站立，小光绪行石生礼，作长揖。翁同龢作断揖。随后光绪面南背北坐在长桌案前。
　　这第一天的汉文课，无非是写几个字，讲讲帝德。然后满语的谙达讲一个字母。总共不过三刻钟的时间。
　　刚开始的几天，小光绪还有个新鲜劲儿，每天早来晚走，似乎身体也好多了。慈禧太后正为此高兴，就传来消息。皇帝在毓庆宫不听师傅的话。两宫太后马上找来翁同龢问明缘由。翁同龢不敢说皇上的不是，把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慈禧太后说道：“翁师傅，你的错肯定是有点，但你也不要把所有的事都自己揽下来。皇帝的脾气我们是知道的。我会好好跟他说的”。翁同龢告退。
　　慈安对慈禧说道：“要说这个翁师傅，也该懂得怎么交给小皇帝呀，怎么还让我们操心？”。慈禧说道：“姐姐，皇帝的性子也太娇了。是得好好管管了”。慈禧一听，脸色有点不好看，“妹妹，我说你怎么就死心眼儿呀。皇上发发脾气，那可不是性子不好，是身子不舒服”。慈禧听罢，脸一红，知道这是慈安在嫌弃自己没有照顾好皇帝。可是这倒真屈枉了慈禧太后对光绪的一片心。不过慈禧没有解释，“是，姐姐，这层意思我也知道。所以又得照顾着，又得管教着。我自由分寸”。慈禧太后说道：“这样吧，皇帝呢，现在也习惯皇宫了。让他就半月在你那儿，半月在我这儿吧。过个一年半载的，皇帝就能独立了，再住到养心殿去”。慈禧不便驳斥，只得应下，可心里直担心这位大慈大悲的慈安太后会把皇帝给毁了。
　　毓庆宫的师傅们拿皇帝是真没了办法。他们不得已想出个办法，要把皇帝在上书房的一举一动都记下来，秉承两宫太后。小光绪一听，脸气得通红，什么话也没说，轿子也不坐，腾腾腾独自个儿跑回养心殿。
　　此事惹得两宫太后不悦。慈安安慰皇帝，数落了师傅们几句。翁同龢的压力更大了，愁得他几天吃不下睡不着。不得已，翁同龢想到了皇帝的生父醇亲王奕譞。何不去醇王府打问一下皇帝的生性癖好呢。
　　七爷奕譞本为避皇父之嫌，才请两宫太后恩准开缺自己的一切职务。现在翁同龢上门求教。若是自己说了，他不是明摆着承认自己是皇父嘛。奕譞只得和翁同龢打起了太极，顾左言而言他。可是当翁同龢说了皇帝独自生气，连晚膳也没有用。奕譞忍不住了，想到自己的儿子在宫里受委屈。他也顾不得自己的皇父直线，一五一十告诉翁同龢，光绪皇帝小的时候生过大病，差点丢命。后来虽然好了，可体质虚弱，所以脾气不好，爱生闷气，凡事都不能硬来，否则皇帝更要钻牛角尖。
　　翁同龢谢过奕譞，回到上书房，和其他几个师傅谙达商议。大家拟了一个折子，呈请两宫太后，让醇亲王管理上书房。翁同龢自知自己给醇王找了麻烦，想要阻止，但是两宫太后准了奏折，让奕譞管理皇上念书和骑射。
　　奕譞接到懿旨，傻了眼。他一心要避嫌，结果还是被搅进去。奕譞赶紧找来自己的幕僚商议对策。一个幕僚给奕譞出了一个主意，让他以守为攻。奕譞明白其中的意思，想想也只得如此。他当日就给两宫太后写奏折，直接表明自己的心迹，说皇帝就是皇帝，奕譞就是醇亲王。等皇帝亲政之后，如果有人敢提我是太上皇云云，请太后和皇帝将此人以奸佞论处，一定要置他的罪，还臣的清白。
　　第二天一早，奕譞进宫见太后。到了养心殿东暖阁，奕譞递上秘折。慈安拿过来一看，笑了，“七爷，您可真是个谨小慎微的人呀。你的心思我们姐儿俩能不明白吗？我们若是连你的这点忠心都看不出，还能那么信任你吗？这个折子呀”，慈安看看慈禧。慈禧接过来看看，开口道：“姐姐，醇王爷的一片忠心天地可表。这个折子我先收着。最好呢，将来没有打开的必要”。
　　君臣正在说话，光绪皇帝从养心殿的后殿出来。他没想到自己的亲阿玛能在这儿。分别一年有余，乍一相逢，小光绪眼泪出来了。奕譞也没有想到能见到儿子，一时激动，但比激动更强烈的感情是怕光绪失口叫自己阿玛，那样自己和儿子都将处境危险。奕譞赶忙一步上前，跪倒，“臣奕譞叩见皇上”。
　　这一句给光绪提了醒儿。他含着泪没有掉下来，小手一伸，“醇亲王平身”。父子俩见面都不能像一般人家那样说说体己话，真是无限凄凉。
　　从此奕譞掌管了上书房。但他为避嫌，根本就不来上书房与皇帝见面，只是随时候着。翁同龢和其他师傅有了奕譞的指点，也不再逼着光绪念书，而是知冷知热地疼他，顺其自然地引导。这样一来，顺了光绪的脾气，他也渐渐喜爱读书，成绩一天好似一天。就连一向对光绪严格要求的慈禧太后也十分满意，夸光绪聪明好学。
　　翁同龢为了鼓励小光绪，还经常从外面带进世面上流行的图书给他看。光绪为了看书，干脆也不去太后那里住了，就直接搬到了养心殿居住，把大部分的时间用在看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