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朝将倾》梅尚程荀

1、第一回 大病如山

　　第一回大病如山
　　同治十三年阴历十月二十，慈禧太后的四十万寿典礼刚刚过去十天。同治皇帝的身体再也支持不住了。他在懋勤殿传旨，圣体违和，自今日起皇帝不能早朝。同治皇帝刚刚十九岁的年纪，一旦大病，势如山倒。母后皇太后，即慈安太后，和同治的生母圣母皇太后，即慈禧太后都急得团团转。她们二人轮流陪着皇帝。可是每当慈安太后在身边时，同治皇帝显得无所顾忌，十分轻松。自己的生母慈禧太后一来，同治皇帝就感觉别扭。生母对于自己虽然十分宠爱，但遇事却十分严苛，远不及那位慈安太后，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能护犊子。所以，同治和慈安亲切，和生母倒显得生分。
　　慈禧太后自然明白。为了儿子的病体早日康泰，慈禧太后便少往养心殿陪伴，只是常常远望叹息，每每在自己的寝宫烧香祈愿。慈安太后等皇帝睡着了，起身离开，来到长春宫，找慈禧太后。慈禧太后行礼后，二人进入内室。慈安太后坐在暖炕之上。慈禧忍不住，双手一把抓住慈安太后的右手，“姐姐，皇帝他”，说着泪水下来。慈安太后点点头，“你坐下，我慢慢和你说”。慈禧太后噗通一声跪倒，“姐姐，皇帝得的到底是什么病，太医怎么说？”。慈安太后说道：“李德立天天来给皇帝请脉，怕是天花”。“天花？”，慈禧站起身，坐在炕几的另一侧，“若果真是害了天花之喜，倒也没什么，我担心的是”，慈禧赶忙一捂嘴。慈安太后盯着她，“你担心的是什么？”。慈禧太后说道：“担心这病比天花还要凶”。慈禧微微一笑，“还能有什么病比天花更凶呢。行了，你别担心了。也没有别的事，我就是怕你急。我这就回去了”。慈禧太后赶忙起身，“这些日子有劳姐姐照看皇帝，我实在心里不落忍。姐姐”。慈安拉着慈禧的手，“说什么外道话，自从文宗皇帝薨了，就我们姐妹两个和皇帝相依为命。他虽是你的亲生子，可也和我的没两样。你歇着吧”。慈安扭身往外走。
　　转眼十天的功夫过去了。同治皇帝的病不见好，却有加重之势。阴历的十月十三日，同治皇帝在养心殿的寝宫召见军机大臣，命军机大臣李鸿藻代为批答奏章。
　　消息传到长春宫慈禧太后那里。她敏感的神经被深深触动。第二天，十一月初一日，慈禧太后召见太医院左院判李德立。李德立十分肯定地说皇帝所患确是天花病。慈禧太后忙去钟粹宫，禀明了慈禧太后。两宫太后下谕旨，为贺皇帝天花之喜，要求十八天之内，大臣们上奏折要用黄面红里。并要求大臣们都穿着花衣补褂，胸前悬挂如意，以恭送痘神。慈安和慈禧太后更是以身作则，在养心殿前殿供起痘神娘娘，日日祈愿烧香。慈禧太后禀明慈安太后，让太医李德立和庄守和就住在宫里，随时服侍同治皇帝的病情。
　　慈禧太后打发宫女和太监都在外面候着，她一个人在里间给痘神娘娘磕头许愿。天天如此，晚上也不休息。宫女太监过来相劝，被她斥退。连着熬了两天，终于晕倒在痘神娘娘的神像前。慈禧太后唤醒过来，又接着跪在痘神娘娘面前。既然不能守着病重的儿子，一个母亲能做的也不过如此了。
　　十一月初五日这天，同治皇帝的精神稍微好了些。慈禧听到消息，一脸振奋。她急急进去看望皇帝。只见慈安太后正和皇帝拉着手，和颜悦色，相互安慰，母子情深。慈禧太后心中一凉。慈安太后起身过来，“妹妹，你也瞧见了，皇帝今儿个精神头特别足，你放心了吧”。慈禧点点头，朝着病榻上的同治皇帝笑笑。同治皇帝心情不错，说道：“母后，儿臣想叫起儿（召见大臣）”。慈禧收住笑容，“那可不行，身体刚刚好，就想着朝政了。不用这么急，身子大安了再亲政，也耽误不了”。同治点点头，“不叫他们也行。朕准了五叔惇亲王的折子，已经让军机拟旨了。往后，满文的奏折就又恭亲王代为批阅吧。其他的，还有李鸿藻代为批阅。母后你看这样可好？”。慈禧太后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可是当她的目光接触到儿子的目光时，她转而微微一笑，语气柔和但是很中肯地说道：“皇帝，我看这可不妥呀”。同治皇帝一听，脸色就沉下来了，“我就知道母后会这么说”，同治皇帝将脸扭向里边，不说话了。
　　慈禧太后看看慈安太后。慈安太后示意她们二人出去。刚一出养心殿的寝宫，慈禧就迫不及待要解释。慈安太后摆摆手，“到我宫里再说”。慈禧太后只得不言语。两宫太后坐着穿宫软轿，来到钟粹宫。
　　两宫在暖炕上，隔着炕几落座。慈禧几次欲开口，见慈安不停吩咐宫女太监这个那个，只得先忍着不说。等旁的人都退出去了，慈安太后这才转过脸来，问道：“妹妹，你说说，皇帝的谕旨为何不妥呢？”。慈禧马上说道：“姐姐，皇帝真是个孩子，这么幼稚的做法他也能做得出？”。慈安一脸疑惑，“何以见得呢？我就觉着没有什么不好啊。王公大臣，理应为皇帝分忧。这个时候让他们多担些责任，才不枉平日恩待他们一场”。慈禧太后一皱眉，“姐姐，怎么你也跟着说糊涂话呢。批阅奏折这等国家大事怎么能让外人代替呢？这样岂不要大权旁落嘛”。慈安太后想想，“李鸿藻岁是军机大臣，可是个汉人，确实是外人，你这么说也有道理。不过恭亲王可算不得外人。我看不如就跟皇帝说，所有的折子都给恭亲王批阅吧”。“啊？”，慈禧嘴巴张开，一时语塞。她突然想起慈安太后正是这位恭亲王大大的靠山，慈安何乐而不为呢？这些年来，恭亲王与慈安太后互相仰仗，与自己制肘，却也说让自己挑不出理来。可眼前这档子事非比寻常。慈禧马上说道：“姐姐，恭亲王虽然不是外人。可他这个人你是知道的。若真把这等国家大事交给他，凭他的能力和威望，在朝堂之上一呼百诺，将来还有人把我们姐妹放在眼里吗？若皇帝他，”，慈禧太后说到这里，声音哽咽，“若大病久拖不好。一旦朝政大权落到恭亲王的手里，我们姐妹还倚靠何人？到那时，岂不就是砧板上的肉嘛”。“会吗？”慈安太后虽然将信将疑，看眉头也皱了起来。慈安自知恭亲王对自己敬奉而不违拗，多半也是因为自己身边有个慈禧太后。如不然，这恭亲王能不能让自己过消停日子，也未可知。
　　东太后犹豫不决，西太后趁势说道：“姐姐，旁的事我不敢多言。这批阅奏折的事，还望姐姐做主，我们一同劝说皇帝，万万不可交出去。这要交出去了，可就收不回来了”。慈安点点头，“好，就依着你”。

作者有话说

　　清末皇朝内外斗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