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陌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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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陌香
方圆领了七皇子、李相白、李越承进来，三人一一问了安，棋妃又赐了座，才向七皇子笑问道：“彻儿你一向少来我这静安宫，我原本多病，也怕这病气、药气沾染了你，怎的今日倒来了？”
赵彻略略一笑，回道：“儿臣的母妃一向记挂着娘娘的，因她身子也常有不适，不便前来。昨儿皇后娘娘赏了外域进贡来的金丝燕窝十二两，母妃想着娘娘时犯喘疾，倒比她用得此物，便嘱咐儿臣得空给娘娘送来。”一时跟着赵彻的一名小太监端了楠木托盘上来，上面盛着个晶莹剔透的瑞兽白玉匣，隐约能看到匣子里的上品燕窝。
棋妃同温妃有些交情，但平日里温妃也不过打发几个宫女太监送东西来而已，今日七皇子亲自前来倒有些怪了，棋妃也不多问，只谢道：“皇后娘娘也赏了我十二两，倒劳烦你母妃记挂我了，这许多怕是一时半会都吃不完，彻儿要替我多谢她才是。”
赵彻应了，又看向莲果，见她今日换了身崭新的水青色纱衣，罗带轻系、裙裾曼曼，脸上未施粉黛，却也是玉颜光润、灼若芙蕖。赵彻看得愣了，半晌才问道：“果儿妹妹昨儿走得急，我还来不及问你，在这住的还习惯么？”
莲果并未将昨日迷心阵偶遇之事告知棋妃，见这七皇子与她说话倒自来熟了，有些尴尬，也只淡淡回道：“劳殿下挂念，莲果有棋妃娘娘照看，一切都好。”
棋妃这才明白，七皇子此番前来原是之前就遇见过莲果了，今日便借送燕窝之名又来看望，看来竟像是对莲果上了心。
坐下李相白将一切看在眼里，也不多言，只笑道：“殿下一下学便拉了我同承弟过来，原来我还想引见的，未料殿下同表妹已见过面了。”李越承听闻却朝赵彻看去，黑眸微闪，一时沉默起来。
赵彻爽朗一笑，道：“竟忘了告诉你们。昨日我躲着陌香那丫头，藏在迷心阵一方石头后面，却不料遇上了果儿妹妹，我只当是哪个宫女冲撞了我，结果她倒几句伶牙俐齿的回了我，才知道是我走路不小心，冲撞了她。”
莲果怕棋妃误解，打趣道：“不敢，自然是我冲撞了殿下，莲果睡个觉就忘了，殿下怎的还记到今日，说这番话，是来静安宫讨说法的不成？”
赵彻一愣，反应过来后朝李相白、李越承二人笑道：“你听听，原来你们说她古灵精怪的我还不信，还当我是个能说会道的，谁知道遇上对手，昨日今日，我竟在她这吃了两回亏了。”
棋妃见赵彻不恼反笑，心里更是明白过来，又隐隐有些担忧，却也只好莞尔道：“果儿在她家里胡闹惯了，白儿、承儿都是知道的，殿下听她这些话，还请不要往心里去才好。”
赵彻只道：“怎么会，平日里听相白他们说起这个表妹，我还羡艳他们呢。娘娘也知我身边有陌香这个丫头，被宠坏了的，比果儿又不知胡闹多少倍了。”
棋妃怕莲果疑惑，解释道：“宫里的好几位郡主都比果儿你大的，只两位和你同年，一个是皇后娘娘的外甥女，敏月郡主，她如今不在宫里，随她父亲回宋城去住些时日了；还有一位，便是陌香郡主，她是七皇子的表妹，常在宫里住的，你刚刚进宫，还没见过她呢。”
莲果听出这陌香郡主只怕有些刁钻，倒也想见上一见，便笑道：“择日不如撞日，刚好七殿下、白哥哥、承哥哥都在，不如带我去见了陌香郡主，让我们彼此认识认识？”
棋妃已知莲果心思见地，倒不担心她吃亏，想到她能有个女儿家处一处也好，便点头应允。
赵彻却脸色一变，自嘲道：“平日里我躲她都来不及的，哪还会去寻她。也罢，今日果儿妹妹既要见，我便豁出去了。”
李相白哈哈一笑，朝赵彻道：“陌香郡主从小黏着你，我们都看惯了，小时候既能玩到一起，长大了怎么还躲起她来了？”
赵彻苦笑一下，喃喃道：“你是‘事不关己’而已。换成你，只怕比我躲得还勤。”说话间赵彻想到，若是真和李相白换了位置，倒能同莲果更亲近了，一时看向莲果，心下暗自一叹。
半盏茶功夫，赵彻、李相白、李越承同莲果四人已从静安宫告退，朝温妃住的源德宫走去。路上赵彻有意和莲果走在一处，李相白、李越承走在稍后。
“果儿妹妹，再过几日就是我生辰了，你可愿意陪我玩上一日。”赵彻踌躇了半响，突然冒出一句。
莲果有些好笑道：“陪殿下的人还少了？莲果刚进宫，还有好多东西不懂，到时候众人都在，还怕失了殿下你的体面。”
赵彻停住步子，转到莲果身前道：“既是我邀请的人，便是失了体面，又有谁敢说一句。那日也不过几个兄弟姊妹过来饮一回酒，并不是什么豪宴。”
李相白上来微笑道：“果儿去去也无妨，平日里聚不齐的人，七殿下生辰怕是都会来了，认一下脸也是好的。不过是我们几个小的玩闹一回，没有那些礼教拘束，宫里长辈也是不参与的。”
莲果正待说话，却听一个娇柔女声远远传来：“七哥，今天总算逮到你了！”
莲果循声望去，见迎面走来个白衣红裙的漂亮女子，身后跟着两个老嬷嬷。那女子走来径直挽了赵彻胳膊，朝他甜甜一笑，眼里竟没了其余众人。
“本就是寻你去的，正要给你介绍个人认识。”赵彻说话间有意无意地抽出胳膊，淡淡朝莲果看了一眼。
莲果猜测出来这女子便是陌香郡主，便弯身行正规宫礼，朝她恭敬道：“郡主金安。”
那女子略略朝莲果瞥了眼，倒是默认了自己身份，却不请莲果起身，只仍旧朝赵彻娇声道：“七哥，我又寻着个好玩的去处，不如你陪我去？”又朝李相白二人笑道：“正好，白哥哥、承哥哥也在呐，便一齐同去罢。”
赵彻见陌香如同没看见莲果这个人似的，只顾自说自话，面色微沉，道：“母妃宠的你越发无礼了，人家向你行礼，如何目中无人，没个反应？”
陌香一怔，朝莲果看去，又看看赵彻，目光在他两人身上一来一回，脸上霎时一白，冷哼道：“她又是什么人，七哥哥竟说起我来了。也不知是打哪里来的奴才，没个眼色，我同你们说着话呢，难不成，还要我扶她起来?”
赵彻一听脸更冷了下来，正要说话，李越承走上来淡淡道：“原来就郡主一人高贵，我们既是奴才，如何能同你走在一处，更不够资格陪你去玩了。”
李相白、李越承二人平日里待这位郡主还算恭敬。这回，陌香却见李越承一反常态出言相讥，更添火气，脸一寒，尖声道：“你虽不是宫里主子，却也是王爷出身，我是指她，又几时说你是奴才了？平日里见你同七哥哥亲近，也叫你一声承哥哥，如今看来，你竟不配，倒愿意帮着这个奴才。哼，你们要我叫她起来，我偏要她在这受着，到我满意为止！”
李越承眉峰一沉，朝陌香冷冷道：“郡主，你是温妃娘娘的外甥女，她是棋妃娘娘的外甥女，不知谁又高贵多少，你一口一个‘奴才’说的是谁？若是她，那你又是甚么？”说罢也不再理陌香，只欲扶莲果起身。
陌香半惊半疑，又朝赵彻看去，见他面无表情，只冷冷斜睨着自己，一时心里翻江倒海般难受，更将大半恨意都转到莲果身上，冷笑道：“你们扶她起来也是没用，就是起来了，一会我便告到温妃娘娘那去，说她冲撞了主子，犯了宫规！”
莲果未料这陌香郡主生得一张俏脸，脾气性格却这样乖张跋扈，出口更是无礼，心里一阵厌烦，径直站了起来，转身向后走了。
陌香见莲果居然敢擅自起身，急怒攻心，抢到莲果身前拦了去路，又狠狠推了她一下，骂道：“你且站住！好个丫头，见着有人帮衬你，越发没规没距了，我几时叫你起身的！童嬷嬷，站着干什么，还不快过来帮我好生教训下她!”
莲果本不欲与她多说，却被重重推了一下，心中也升起一团怒火。
那童嬷嬷跟着陌香已久，行事也张狂惯了，本来已撩了袖子欲打莲果巴掌，却见莲果俏脸一寒，昂首站着，衣着打扮自有股贵气，又听李越承方才提到棋妃，一时愣了，踌躇着不敢上前。
莲果朝那嬷嬷冷睨一眼，又对陌香一字字道：“我朝你行礼，原是我敬你身为郡主，好歹是一个封号，也是你们皇家的脸面。却不知你自己行为失格，生生辱没了这封号，更伤了你们皇家尊严。我起身，不过是不拜一个行为失格之人。若说宫规，我是静安宫棋妃娘娘请来的贵客，上面更奉了太妃娘娘的口谕。郡主此番动作，便是宫里的待客之道么？我倒要问问温妃娘娘，也问问太妃娘娘，不知是我犯了宫规，还是郡主你犯了宫规！”莲果慢慢说来，只听得童嬷嬷一个哆嗦，不敢出声了。
陌香未料想莲果竟说出这般道理，又听她提到老太妃，心里也是一凛，只不愿认输，抢道：“哼，不过是个宫外的亲眷，我当是哪里来的大小姐，太妃娘娘也是你见的？温妃娘娘我倒可以带你去见，你只管在她面前告我一状，看看她是护着你，还是护着我！”
陌香说完又拉了莲果袖子要去源德宫。莲果心知温妃虽是陌香亲姨娘，却断不会驳了棋妃脸面，表面上定是狠狠数落陌香一番，再好生宽慰自己。偏生这陌香郡主脑袋还不灵光，却要主动闹到温妃那去，吃这一顿数落。
莲果朝陌香看去，心里算是明白了赵彻几分，这样一个刁钻无礼又愚头笨脑的表妹，再像糖糕一样黏上便甩不掉，搁谁都会退避三舍。
“住手，你还要闹到几时！”赵彻一个步子上来，硬生生拉了莲果到身后，又对陌香寒声道：“她如今不止是棋妃娘娘的客人，也是我赵彻的，要是你还这样待她，我就是第一个护着她的!”他又转身朝莲果道：“有伤着你么？原本不该带你来见甚么郡主，她哪里又像个郡主了。”
莲果只摇摇头，轻声道：“不关你们的事，是我自己要来见她的，只是不见还好，这一见，我没多个伴，倒多了个仇人。”说罢朝赵彻无奈笑笑。
一边陌香已是万分委屈，见了赵彻对莲果态度，心里更是如针扎一样难受，竟哭道：“怪不得你这样护着她，原来你看上她了！不过略有几分姿色，你就这样对她，有什么了不起了，她哪里比得上我！”
莲果这时才明白过来，陌香郡主只怕早已经对赵彻一往情深了。一时只觉得自己方才言语有些过头，这位郡主也不过是不愿意自己的‘七哥哥’身前有别的女子亲近罢了。莲果想到皇家种种，竟对陌香生出同情，今日就闹到如此田地，赵彻以后妃嫔姬妾的还会少么，却不知那时这陌香郡主要如何面对了。
李相白、李越承二人听闻此言一时无语，二人虽各自有些猜测，但今日见陌香竟当赵彻面说出这番话来，都是一阵尴尬。
赵彻躲着陌香，原也是因为早已发生过类似事情，哪一个宫女、姊妹稍微离得近了，陌香是肯定要吃一回醋，闹上一回的。初时他还有些耐性，想着不过是表妹任性黏人，可时间一久，也明白过来，心里对这表妹又着实没有男女之意，碍于温妃情面，只得时时躲着。
莲果瞧陌香郡主哭得厉害，朝赵彻道：“殿下还是好好劝劝你表妹罢，你们之间的是是非非，倒不关我的事了。”说完转身就要走。
赵彻只当莲果因陌香之事恼了他，忙上前道：“我和她不过是亲戚情分罢了，哪有什么是是非非，果儿妹妹先别走，我现在就去和她说个清楚。”
莲果一听却不知哪来的怒气，认真看着赵彻道：“真好笑了。倒像我也在争风吃醋似的，你和她有什么何必当着我的面说，便是要说又与我有甚么干系？殿下虽然尊贵，也只当这世上就你一个男子不成？所有的姑娘都巴望着同你好，都是爱黏着你的？”莲果满心烦乱，也不等赵彻反应，说完便抽身走了。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陌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