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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归乡祭祖(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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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仪国位于大陆东侧,东临沧海、北面是青遐国,西北瓦流国,南面启南国,此三国均与天仪毗邻,唯独西南的南苗国未接壤。五国中,以青遐国面积最为辽阔,因位于北方,国土多为极寒之地,大多毫无人烟,只有靠近天仪一侧适合生存,近百年来,青遐国多为女帝,虽不至于附属于谁,却也只能依靠着天仪的商贸得以发展国内经贸。南面的启南国和南苗国原是一个国家,几十年前,一场兄弟夺位之争后分裂,因此元气大伤,如今的国主均采取休养生息之策。西北瓦流是游牧民族,崇尚武力,近百年来实力不断增强,欲与天仪一争高下,时常祸乱边境,强取豪夺,因此近几十年,天仪与瓦流的战争从未断过。
天仪国土多为富饶之地,且幅员辽阔,面积仅次于青遐,因此乃五国中最为富庶,实力最强之国。
史册记载,天仪始皇帝赵旸执政末期,前朝逆臣叛乱。战乱平息后,境内叛党高旻携家眷、党派余孽逃往西北边境。帝下旨,令廉家驻西北军大将廉中劲,横截高旻等人于陵佑山山缺,见则斩。
廉家子孙以性刚烈,重情义为名。高之祖父曾救廉中劲之父于沙场上,旻以其为由,携娇妻弱子跪于廉军阵头,中劲知救命之恩必报,然皇命难违。终,放叛党,自刎于军帐内。其长子携父将之首级,返王朝大殿领罪。帝震怒,然廉氏皆为难得将才,况天下初定,失之必有患。时,右丞蔺相上奏,愿帝轻处之,以平四方之乱起,百姓求安之夙望,保天仪社稷之稳妥。帝思之,久无恩旨。蔺相集百姓之言书于绢呈上,集百官门人弟子百人跪于殿前,食客两千跪于宫外,帝后蔺氏跪于天庙整三日,帝方诺。
事得平。而后,廉家守疆,固若金汤,毫无半丝差错,为世人所重。
廉家以武辅君在边境,蔺家则以文侍君于左右,多年来两家齐心协力为帝王开疆扩土、保皇除叛。天仪王朝不过短短未到百年的时间,便称四方之霸,他国以□□相称,有盛极万年之势,蔺、廉两家功不可没。
天仪朝至今已有四百余年,时至今日,廉家军驻守边境重镇,以保皇为使命,从未因军权在握而干涉朝堂,唯皇命是从。如蔺以沫所想,廉氏一门确是愚忠,天仪王朝历经数百年,其中不乏昏君逆王,廉氏若非愚忠又怎能存在至今,成了这天仪的第一望族。再观蔺家一门,以文侍君,皆为朝中重臣,自然官场沉浮。
在天仪,廉家是一个武将中的传奇,而廉相濡绝对是这传奇中生出的奇葩。
廉相濡生在护国大公府,为世系长子嫡孙,护国大公的尊爵世袭罔替,若哪日廉老将军驾鹤西去,他是要袭了这大公爵位的,况且他自小长在太后身边,又是廉氏唯一文臣,且官至正一品大学士,族中同辈兄长众多,无一有他身份显赫,哪怕是一般皇族都没有他的身份尊荣。廉相濡本应沿袭家中传统,自小习武、研习兵法,偏偏他从小身子骨不好,只能从文。
廉相濡是极富盛名的,据说他五岁吟诗赢得圣上夸赞,九岁作赋已显倾世之才,十二岁便已经文采冠绝天下,如今国学监中教习的国文中还收录了廉相濡年少之作。
蔺以沫比廉相濡小五岁,据说以沫小时候直到五岁都还没有定名。皇室家宴宴请群臣,可携家眷。席间,太后知道蔺相的独女尚无正名,抱过以沫,笑得眼睛成了一条缝,道:“我见这孩子便如同见了儒儿般喜欢,五岁了尚且没有个名字,蔺相怕是挑不到至好的名儿了,不如我这老太婆给起一个,不知蔺大人可愿意啊?”天大恩宠,蔺相自然是极愿意的。那时皇太后总是喜欢把廉相濡带在身边,十岁的早慧少年,当年还未看清那坐在皇姑奶怀里的小玉人儿,手就被皇姑奶拉住,“就叫以沫吧!以后把儒儿的‘儒’字改掉,换成水字旁的,两个孩子的名字凑在一起就是‘相濡以沫’,听着也叫人欢喜。”
蔺相和夫人连忙叩谢,百官神色各异。相濡单单的只看向以沫,她当时还小,忽然得了名字高兴的不得了,连忙挣开太后的怀抱跑到母亲面前,圆滚滚的身子乐的一颤一颤的,“娘!以后不要再叫我团团了!老奶奶说我以后叫以沫啦!”
稚嫩的声音,连那国中最尊贵的老人都不认得,蔺夫人苦笑着拍拍她的头。满堂欢笑,相濡也莫名的高兴起来。见太后心情大好,皇上也大笑道:“母后真是随意起的名字吗?儿子怎么觉得这名字如此之好,廉家与蔺相一族守护我天仪本就有百年之功,如此一来,小辈们未来相濡以沫,更能护我天仪千秋万业。”果真,太后更乐。
自那以后,太后便把廉相濡派给蔺以沫做师父,教她诗词歌赋。或许早前的这些蔺以沫不记得多少,但自打她真正记事,便知道身边的这个‘小老师’和她的名字是相连的。他从未呵责过她,她不喜欢读书,他就自己坐在案边看书,任她随意玩闹。
无意的一次,她去茅房,回来时看到廉相濡身边有黑衣人迅速翻墙消失,她便追着廉相濡问,他半天才吐出几个字:“是护卫我的人。”
以沫闪着大眼睛,满眼都是浓厚的兴趣,“那就是武功很厉害了?”
他的口气几近一种纵容的溺爱,“你若是想看,叫东海表演给你看也一样。”那时的东海刚受完近十年的严酷训练,终于能站在少主身边护卫,满是雄心壮志,没想到练得的武功要耍给一个女娃儿看,心里憋屈极了,却也连忙在庭院里哼哼哈哈的武了起来。
从那以后,以沫就总是缠着东海,要他也做自己的师父,东海最后实在是被这娃子闹得受不了,对着廉相濡只差流泪,几乎哭腔的抱怨:“少主,您大慈大悲,遣南山做她的师父吧!反正南山也要开始培养青卫,多加上蔺家小姐也耽误不了什么。”
东海也只是抱怨,若是少主当真让他去教蔺以沫那小娃子,虽说心不甘情不愿,可是也会尽心尽力去教的。可哪想,那一夜南山例行来给少主输送内力养身子后,少主便叫住他,“南山,你就当是帮我,去教教沫儿吧。”
那夜过后,廉相濡去给以沫上课时虽然还是只带着东海,可是每当下人们都退出去后,就会有一个英挺的男子飘进来教以沫练武。
蔺以沫渐渐的有些了解了廉相濡,他有四个护卫,听廉相濡说,他们是他四岁那年,廉老将军过大寿,却反送给他的礼物,他随口给起了名,“那就叫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吧!”四大护卫的名字就这么定了下来,以沫看着东海,不解:“他们是传说中的不老人吗?这么多年过去还这么年轻?”
东海跳脚,“我与少主一般大!褔如、寿比只比少主小一岁,南山老了点,却也只比少主大三岁!我们才不是不老的怪物!”
以沫疑惑,“但那时候你们那么小,根本保护不了师父呀!廉爷爷糊涂了吗?”
果真是朽木!就凭这样的脑袋也配让他的少主教导,也就是因为皇太后懿旨吧!东海说:“我们自小与少主一起长大,那些年全力以赴的练功,到现在自然能保护的了少主!”说完又用‘你真笨’的眼神使劲藐视蔺以沫。
廉相濡在一边笑着看两人每日必定上演的拌嘴,心情很好。
慢慢的,以沫知道了一些廉相濡的秘密,比如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四人中,南山武功最高,东海是唯一一个留在身边的贴身护卫,寿比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来得快去的更快,至于褔如,以沫连影子也没见过一次。其实她不知道的还有很多,譬如褔如的任务是暗杀,寿比搞的是情报,四大护卫后面还有三十六玄卫,六十四青卫,共计一百零四人,只保护廉相濡一人。
廉相濡正式封官衔是在他十六岁那年,却一朝拜官便是二品学士,国学监监理。没过两年就扶摇直上,封了臧元阁大学士,负责修实录、史、志,经筵领讲官职,会考充试官,殿试做阅卷官,文职官员中仅次丞相之后。
从此再不能以老师身份去蔺府。以沫刚听说的时候也难过的厉害,可是见南山还是会来教她武艺,也只伤心了几日,便不再想是否能见到廉相濡这位师父。
直到蔺以沫情窦初开,喜欢上皇三子赵沐桓,廉相濡才知道蔺以沫对于自己意味着什么。她以朋友身份掩饰着爱慕之情,廉相濡看得心疼,甚至莫名的动了怒意,可真与她再见面时,那满腔的怒火却只化作了淡淡的语调,只有他知道里面蕴含了多少酸涩,“赵沐桓有什么好?不过是个未见经传的皇脉,沫儿不要喜欢他,以后你的夫婿会比他好得多。”
那是以沫第一次与他生气,豆大的泪珠滑过脸颊,好像积压数日的愁苦一并对他爆发了出来,“不许师父这么说!三殿下确实文不及师父,武不如南山,可他在我眼里偏就是这世上最好的!师父不是儒雅之士么?怎么也背着别人说起了小话?您纵是谪仙般的人物也莫要小瞧了别人!”她抹掉脸上的泪水,双眼通红,也不知是故意还是气极,连‘师父’竟都不再叫,明明脆弱不堪却字字仿若吼出的坚决有力,“廉少主若是再对以沫道三殿下的不是,那以后咱们师生情谊也就勿须挂记于心了!”说完也不等廉相濡再说话,转身就跑出了院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