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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秋夜凋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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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色已浓,月儿弯弯,正是赏菊饮酒的好时节。
“花贤侄,来来,快些入座吧!”
慕容木年逾五十,虽然笑得谦和,也掩不住略有憔悴的面容,像是有许多忧心的事情。他平生只有一个各方面都很出色的爱女,自己在江湖中大小也算个世家掌门人,年轻时娶的是大将军的女儿,可惜夫人命薄,死了有十几年,他未再娶。
看满桌菜色倒是诱人,可是主人家满脸愁容啊,这……叶飘飘扭头看向花六月。
虽然花家的小子们胡闹惯了,可是在大场面里,也都是能够独当一面的。
花六月先敬慕容木一杯酒,“自从年前就不曾来拜访慕容伯父,六月先自罚一杯。”
“哪里,”慕容木笑得有些苦涩,“最近真是愁坏了我,都不知道要怎么去跟你父亲请罪呢。”
看着慕容木鬓角的白发,花六月也有些好奇,半年之前见他时,可还是意气风发的。如今慕容家并无外患,那么发愁的原因大概是他的宝贝女儿?
“月儿几时回来的?”慕容木没动筷子,回头问的是一个年轻的管事。
管事随即一弯身,“回老爷,小姐才回来,但是她说乏了,让您不用等她用饭了。”
“那你去弄些吃食嘱咐新来的那个小丫丫头去送到她房里。”
“是。”
管事出去之后,厅里便没了别人。
主人家没动筷子,花六月也不好先吃,他故意无视已经饿得蔫头耷脑昏昏欲睡的叶飘飘,仍然一板一眼,很礼貌地接着慕容木刚才未说完的话往下问道:“慕容伯父说告罪,是什么事,若是跟花家生意有关,小侄只向父亲说一声便是。”
哼,你找得到你那个因为账簿而落跑的父亲么?
努力做布景板的叶飘飘在心里腹诽。
“是伯父对不起你啊,”慕容木叹气,“我找你父亲,正是要谈退掉婚约的事情。”
“这是为何?”花六月表面疑问,心里却早就乐开了花,他们的计划还没展开,就成功啦——这惊喜也太大了点啊!也许慕容木是知道自己女儿有情郎咯。
“唉,不提也罢,只当是天注定如此吧。”
“姻缘如此,强求不得。”花六月谦卑起来还真是像模像样的。
看到花六月淡定从容的神态,慕容木欣慰着,其实打小看着花家的兄弟们长大,都算不得外人。
“是你懂事,倒是我家那个月儿,让我娇纵惯了,她娘去得早,我……”慕容木欲言又止地又饮了一杯酒,转而看着努力维持淡笑的叶飘飘,“听小厮说贤侄身边有一位红颜知己,我还不太放心,现在看来,倒真是郎才女貌,等喝喜酒的时候,可别忘了伯父。”
见鬼的郎才女貌!想要和花六月郎才女貌,她至少得瘦上好几斤吧,她可不想变得被一阵风就能吹走。叶飘飘努力翻着白眼,这叫蹭饭吗?倒是给不给饭吃了!你们还聊什么废话呀!
“怎会,”花六月客气地回敬,他不是没看到叶飘飘饿到快翻脸了,正好借着话由,赶紧给叶飘飘夹菜,“飘飘平时厨艺也是不错的,你快尝尝慕容伯父家的东西,听闻这厨子可是做过御膳的!”
“是吗,那我得好好学习一下,赶明儿也做给你吃!”表面又笑又装深情,叶飘飘慢条斯理地动筷子,做足了淑女的样子,可是东西一到了嘴里却咀嚼的飞快。
终于成功吃到美味,叶飘飘在心里夸赞了一下很机灵的某人:嗯不错,关键时候花六月还是挺管用的,那么给他打个折,每天一百八十两劳务费就足够啦。
“你爹娘最近还好吧?你哥哥们还是老样子吗?”
花六月游刃有余地一一应对,可堂面上客气的话,从来都是说了半天跟没说一样。
看着他们光顾着聊天都没怎么动筷子,叶飘飘也好心夹了菜给花六月,心想这个慕容木哪是叫人吃饭啊,简直就是找人聊天吧,真是浪费了这么好的秋夜美景,浪费了一桌子的美食。
“吃的如何?”看慕容木自斟自饮的正带劲,花六月得空附在叶飘飘耳边低声说,“吃的不错吧!你动筷最多的那道‘酸烧鱼’,是我七弟特意嘱咐花家厨子送来给你的,另有许多山西特色的糕点,待会吃完饭我拿给你。”
“呀!”叶飘飘不可置信地擦擦嘴巴,说不上是惊讶还是惊喜,花满楼和陆小凤办的又不是简单的案子,怎么还有空搜罗美食啊……
花六月又凑过来,笑得很阴险,“老实交代,你和我七弟之间是不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
“我们才没什么,”叶飘飘也小声回答,“那他有没有提到案子处理的如何了?”
花六月坏笑:“还说没什么,那你关心他做什么?七弟也是的,怎么都出去办案了,还千里送情意?”他意有所指地打趣。
“边去!”叶飘飘不客气地伸出“毒手”,在他大腿上拧了一下子。
“哎呀,”花六月吓了一跳,声音变大了些,“你掐我!”
“年轻就是好啊,”对于这小两口的“打情骂俏”,慕容木似乎颇有感慨,“贤侄,也不怕你笑话,月儿也是有了心上人,可是她就不肯让我相一下,哪怕是个穷小子,我也认了!”
“伯父认识的人多,各方打探一下呢?”花六月一边在桌下防着被掐,面上还得笑着搭话。
“怎么没查啊?”慕容木有些醉了,所以便想把心里的不痛快一吐为快,“就是查不到啊,完全没有消息,只知道他们是通过笛子相约的,想来应该也是个文人雅士了。”
“这样啊……”天色渐晚,花六月为自己添了一碗八宝粥。
慕容木还是没动筷子,“这些都算了,女儿大了,我不想管太紧。可我担心的是,朱瞎子说月儿今年命格不好,甚至有血光之灾,我这辈子什么名啊利的都有了,挂在心头的,就是这一个宝贝女儿呀!”
“朱瞎子?”叶飘飘吃饱喝足,有足够的力气思考并代替花六月聊天,“就是那个算命很准的吗?听说跟大智大通是同门呢。”不知道是不是他们那一门出来的“神棍”尤其多……叶飘飘暗自撇撇嘴。
“是啊!”慕容木刚想开口,便听到了笛声,他眉头微皱。
大概因为是璞玉雕刻的,声响极为清脆,只七音,到最后一音是极为尖锐的一响。
“啊……”好像是后院传来的女声惊叫,只一声,便万籁寂静。
“月儿!”慕容木急急地起身,有些踉跄着跑到大厅后门,然后直奔坐北朝南的那间闺房。房门开着,美人儿斜在桌边,似乎是睡着了,可是嘴角的鲜血还是让人心惊。
随后而来的花六月和叶飘飘也是一惊,原来美人最美的时候,就是不笑的时候。
“月儿呀!”察觉到爱女已经没了呼吸,慕容木顿时觉得一阵眩晕,还好花六月及时扶住了他,“伯父,保重。”
叶飘飘一惊,控音杀人,是七音蛇。这种蛇来自西域,闻声会跳舞,可若是被灌有内力的笛声刺激,便会化身剧毒的蛇,所咬之活物,绝无生还。
常在西门吹雪身边,对毒物也是有些认识的。
花六月在一旁搀扶着伤心欲绝的慕容木,不知道该怎么劝他。又或许,怎么劝都没有用的。
叶飘飘忍住些微恐惧和恶心,蹲下身子仔细地查看了尸体。除了嘴角的血迹和腰间别着的玉笛子,只有手指上那个不起眼的伤口相当可疑。确认死因之后,她严肃地站起身来,字字铿锵:“是谋杀,快通知衙门。”
听到动静赶过来的三两个奴仆有些慌张地四散开来,准备处理这棘手的突发事件,然后又惊动了更多的人。
惊呼声和纷杂的脚步声交相辉映,打破了沉静的夜晚。
慕容府内乱得一塌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