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平秋》一蘇

8、忠魂殇歌

　　清晨，清微集结剩下的五万大军，虽知今日险恶，任笑脸相迎。“众将听令，总兵大人领四万大军据守湘灵关，不得有误！”
　　“末将领命！”总兵带着四万大军前往关中腹地，清微看着四万鲜活的生命离开了最残酷的纷争，嘴边露出浅浅的笑涡。
　　“小六，本宫下令，让三千兵士蛇形排阵，若敌方来攻，不断移动，以盔甲盾牌为守，其余兵士每四百人列为方阵，前三排手执□□，后部执长矛，每方阵相隔十步，列于蛇形阵后方，不得有误！”小六暗暗一笑，小微姐姐果然厉害，这阵虚实相掩，必叫贼兵眼花缭乱，误入阵中丧命。
　　“是！”小六随即布阵，他跨马而行，将士皆严阵以待。
　　远处传来鼓声，前方兵士来报，莫恬荆秋领十五万大军前来叫阵。
　　“姐姐，敌军有十五万，我们。。。”小六不免有些担心，望着同样惊惧的栖云士兵，悄声询问清微。
　　“小六，若是敌军统帅被我们打伤或是捉住，会怎样？”清微毫无惧色，淡淡的看了一眼众人。
　　“敌方阵仗必将大乱，敌军军心大乱，说不定，能免战。”小六茅塞顿开，清微看来是想拖住他们，能多久就多久。
　　“兵书读得不错，出发！”清微一声令下，大军前往城门，云淡了解了主人的心意，气宇轩昂走向战场。
　　“清微！许久不见，果然让本帅佩服，竟能在一天一夜之内将周墩琦大军瓦解，取得主将首级，如此心狠手辣，真叫人惋惜！”莫恬戏谑地看着清微，冷冷而笑。
　　“莫恬，别来无恙！当年你下毒残害无辜百姓，本宫就该将你诛杀，留得如此祸患，我母后也不致枉死，今日必叫你一一偿还。”清微心中有怒，只怕中了莫恬的激将之法，只好暂时忍着，避免以卵击石。
　　“清微，你若率军降我桐辰，我王必会到履相迎。”荆秋不愿清微前来送死却知她必不会投降，可是，他还是想说服清微，不想见她白白送命。
　　“荆秋！你若前来我栖云，本宫也定保你一筹壮志，怎么样？”清微不屑地回应荆秋的好意。
　　“贤弟，对这种执迷不悟的人，何必浪费口舌，清微，今日，就让本帅将你活捉回营，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一切结局，打过之后再做定夺。”莫恬策马执黄金剑独自冲向清微。
　　“小微姐姐，今日就让小六的棍子与他说会子话吧！”话毕，小六执鎏金棍杖冲向莫恬，莫恬来势凶猛，将剑狠狠逼向小六，小六以棍挡之。小六近日勤于习武卓有成效，莫恬的猛攻被他一挡便躲过。小六本身力大无穷，莫恬反而招架不住，差点掉下马来。
　　“小将，好力气！你若投诚，本帅也当重用！你唤她姐姐，难道你也是王族？”莫恬饶有兴趣的看着小六。
　　“你这大个子！小六出身卑微，小微姐姐待小六犹如亲弟，小六不会离开她！”小六不屑莫恬引诱，执棍向莫恬扫去，莫恬临空而起以剑攻小六腹部，小六用力向后一倒，将棍子向前一顶，莫恬见状，向边上躲去，随手夺下小六的兵器。
　　“小子！再给你一会儿考虑！”莫恬用力将鎏金棍扔还给小六。小六不甘心，伸手狠狠地接住棍杖。
　　“小将，你的棍子都被我给抢了过来，你打不过我，不如跟着我，比跟着那个草包公主好得多啊！”莫恬将剑的一端指向清微，不屑地嘲笑着她。
　　“大个子，小六再次说一句，誓死跟随小微公主！你不可以侮辱小微公主！”小六一会儿就被莫恬激怒，清微暗道不妙，向着小六大喊：“小六听令，回阵！”小六虽然气愤，听见清微的命令立马回阵。
　　“小将，打不过就逃了？”莫恬在马上戏谑一笑。
　　“大个子，别对我用激将法，没用，小六只听姐姐的！”小六回以不屑一笑，莫恬不禁蹙眉，如此人才，不能叫清微独占而用，必会威胁自己。
　　“莫恬，闭上你的臭嘴，今日，我要好好和你过招！”清微手执鱼肠剑骑着云淡冲向莫恬。
　　“好，高手过招！本帅领教！”莫恬凶恶地将剑刺向清微的脖颈，清微以剑挡之，随即抽出脚边的匕首割向莫恬手腕，莫恬收剑回防。莫恬转过手腕，倒刺向清微，清微伏于马上，将鱼肠剑反扣在背上，挡住莫恬的一击。
　　莫恬见清微毫发未损，直接将剑劈向清微，清微见莫恬左边防守大开，便将鱼肠剑刺向莫恬左手，莫恬左臂的麒麟纹被清微刺穿，金麒麟重重地甩了出去。栖云将士见状，雀跃欢呼：“公主必胜！栖云必胜！”
　　莫恬的脸色变得难看，愤怒开始占据大脑，荆秋见状，速速勒马而来，莫恬盛怒，大吼：“不要来帮我！滚开！”
　　“莫兄！莫要中计，不要恋战，他们人少，打不过我们的！”荆秋看着丧失理智的莫恬，紧紧握住他的剑，不让他发力。
　　莫恬根本听不进任何劝言，反手一推，挚剑杀向清微。
　　清微冷哼一声，随手将她最近在山中获得的葫蔓藤制成的药剂倒在剑上，冷冷地望着莫恬：“莫恬，之前你下毒祸害百姓，今日，我清微就请你尝尝这毒草的滋味。”清微将药瓶中的药倒尽，扔掉药瓶，驾马与莫恬厮杀，莫恬已经杀红眼，清微也不例外。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二人只知道搏斗，招招险恶，旁观者皆敛声屏气，二者之中，一不小心便命丧黄泉。
　　莫恬先前毫无担忧，信手厮杀，只是，望着鱼肠剑不免小心起来，清微虽擅长医术，可是对于毒草一定比自己了解，剑上一定是剧毒。清微恶狠狠地看着莫恬，迅速抽出匕首，双手一起开战，清微见莫恬快招架不住了，鱼肠剑迅速割向莫恬的战马，战马应声倒地，马嘶叫着，呼吸急促，不一会儿浑身僵硬而死。
　　莫恬大惊，举起黄金剑砍向清微，清微纵身一跃，一脚直接将莫恬踢倒，莫恬没有站稳，狠狠摔了一跤，荆秋见状拿起弓箭，射向清微，清微用匕首挡开剑，此时莫恬乘机站起，将黄金剑直直砍向清微的右手，清微以匕首挡之，却不想被剑伤及左臂，清微将匕首插回马靴，反手将鱼肠剑刺向莫恬左臂，莫恬左臂的金麒麟已经掉落，清微的鱼肠剑直至擦过莫恬的左臂，一股黑血从莫恬手臂流出。
　　“不好，大帅中毒了！”荆秋见状，架马疾驰到莫恬身边，迅速将衣服的一角撤去，将伤口处上一寸处紧紧束上，莫恬痛苦挣扎着，荆秋迅速为他点上大脉，避免毒血攻心。
　　清微自鸣得意之时，只感到一阵头晕，伤口渐渐变青，清微骤然反应过来：“莫恬，你的剑有毒！”不一会儿，清微口吐鲜血，清微取出小针，暂时抑制了毒性，迅速驾马回营。
　　“清微别以为别以为只有你会用毒，今日，你中了毒，我我莫恬叫你难受一会儿，好好好好解毒吧！”莫恬口吐鲜血，手半撑着阴暗地笑着，清微捂着心口，艰难地策马回营。
　　“小微姐姐！”小六见清微脸色惨白，嘴角流下一丝血水，不免焦急难耐。
　　“小六布阵”清微感到手已渐渐发麻，不慎从马上跌下，跪倒在地上，小六见状，将清微抱至后方，清微倚着城门坐下，艰难地喘息着：“小小六，快快布阵荆秋不会会放过我们的。”小六随即策马打阵，荆秋将莫恬运至军医处便折回：“众将听令，上阵诛杀栖云众兵士，以报周将军之仇！”众人在两方主帅重伤之时，早已不知所措。现在，副将与主将皆发起军令，匆忙之中，双方排兵布阵。
　　两军对垒厮杀，荆秋抽出长剑，驾马随后，小六见状，拿起棍杖，冲去与荆秋厮杀。荆秋似乎毫不在意小六，遥遥望着伤重的清微，小六执杖而来，荆秋偏向一边，毫不在意。
　　城门下，清微双手发麻，呼吸急促，自知中了军用附子毒，清微拿起匕首，在伤口周围划开，黑血顿时流出，清微又以三棱针扎少商穴放血，清微见黑血放尽，死去袍边，速速困扎一番，随即拿起鱼肠剑驾着云淡冲上前线，阵法虽在，小六却杀红了眼，眼下万分危急。
　　清微虽已大好，只是体力不支，毒素也没有清理干净，杀了几名小将，感觉呼吸急促起来，清微吞下牛黄六灵丹暂且稳下，见小六纠缠荆秋厮杀，荆秋的武艺是自己亲眼见过的，小六虽然天生神力，却无力还手，一味支架。
　　就在清微赶去时，小六举起荆秋，想将他置于地上摔死，荆秋反手一剑，直直插入小六的头顶，小六瞬间失去力量，荆秋挣开小六，拔出长剑纵身回到马上。
　　“小六！”清微见眼前健壮的小六对着自己微微一笑便摔下马来，枣琼马见主人已死，拼命向荆秋跑去，荆秋的战马受惊，被枣琼狠狠咬了一口，荆秋在马背上拼命坐稳，一剑割断马脖，枣琼松开口，哀嚎一声当即倒毙。
　　“枣琼！”清微望着枣琼和小六，吐出一口鲜血，荆秋不免心疼，想去扶住清微，清微拼足力气，将剑刺向荆秋，荆秋一闪，有一小将前来，想活捉清微，清微冷冷笑道：“就凭你，也配！”话毕小将已被一剑封喉，荆秋见状，从马上取下水囊，泼向清微的剑。
　　清微自知毒素已被洗得毫无效力，无奈一笑，西风下，清微的额头边留下一缕湿发，她的脸色已经惨白，仇视的眼睛盯着荆秋，荆秋不忍，双脚已不听使唤，挪步清微身旁。
　　“小微，你没事吧？”荆秋握住清微冰凉的双手，想趁乱将她送至安全的角落歇息。谁知清微转身一掌，推开荆秋，自己体力不支，单手撑地，摔在地上。
　　“滚开！”清微强撑着站了起来，急速冲向荆秋，匕首与鱼肠剑双管齐下，打了荆秋措不及防。荆秋的手掌握住她送来的一下，鲜血顺着匕首缓缓流下。
　　“小微，你就快毒血攻心了！别打了。”荆秋疼得满头冷汗，脸上没有丝毫的痛苦，苦苦哀劝着清微。
　　阵型未破，桐辰兵士也无法破阵，死伤惨重，栖云由于清微中毒，小六失去理智，急于杀人，因此丧命，栖云的士气有些减少。两军僵持不下，桐辰士兵虽然人多势众，却不敢靠近阵中，他们从来没有看过如此奇特的阵法。
　　荆秋见状，顿时醒悟，清微是想虚耗桐辰的兵力，她不想活下去了！
　　“你不想活了！”荆秋抓住清微的双肩，望着清微，清微回望的是寒冷彻骨的眼神。“你们在这死得越多，我的时间就越长。”清微推开荆秋，反手刺死身边敌军的小将。
　　“放箭！”清微凭着一口气，挥动鱼肠剑，蛇阵撤去，大军万箭齐发。
　　“不好！中计了！”荆秋见状知今日已经无法破阵，迅速下令小将鸣金：“桐辰兵士听令！速速撤离，不得有误！”可是，荆秋下令已晚，前排的兵士已经中了流剑，桐辰兵士仓皇而逃。
　　“穷寇莫追！回城！”清微见状下令收兵回城，守城兵士立马紧闭城门。
　　清微见将士士气高昂，强忍着疼痛与麻痹，缓缓地却有力量地说：“我们今天胜了，虽然有所牺牲，小六没了，蛇阵的弟兄也死伤无数，但是，看着桐辰贼兵死得更多，主帅中了我的葫蔓藤毒，今日，每人记大功，死去兵丁，本宫每人赐赏黄金一两作抚恤，葬入先帝陵寝以嘉其勇！”众兵士士气高昂，举箭矢以庆胜利。
　　“今日众兵士做好休息，近几日，桐辰主帅有恙不会急于发兵，值夜的由汪总兵调派，不得懈怠。”
　　“末将汪彻唐领命！”汪总兵大抵知晓清微伤重，虽担忧不已，却不可在大军前明说，“公主劳累，余毒未清还是快快休息吧！”汪总兵悄悄凑近清微，低声耳语，清微笑着点了点头，微弱地对总兵说：“求总兵将武叶平大人与胡军医喊来吧，有劳。”
　　说完便走回帐中，此时，清微每走一步，心如刀割，她的双脚虚浮，一点都着不上力，锥心的疼痛让清微的身体颤抖起来，泪水缓缓流下。走至帐中，清微口吐鲜血，强忍着站立着。
　　“公主，武副将的尸首已经抬回来了。”两个身穿甲胄的兵士放下小六的尸首便离开，清微实在无法支撑，晕了过去，一双有力的大手托住了她。
　　“胡军医，快来，公主昏倒了。”武叶平紧紧托住无力的清微，不停地呼喊昏迷不轻的清微。
　　隐约间，她听到一个声音：“小微姐姐小微姐姐”

　　桐辰大营中，莫恬开始腹痛不止，口吐黑血，荆秋急忙喊来军医：“张军医，您看主帅中了什么毒？”张军医微微蹙眉，担忧地说：“荆大人，主帅中的乃是葫蔓藤毒，又叫断肠草，此毒会让主帅肝肠寸断而死。”
　　荆秋不禁蹙眉，望着痛苦无比的莫恬，十分担忧，道：“张军医，有何方法可解毒？”张军医立马回复：“小臣家乡有一种法子，只是不知灵不灵验，权且只能试一试，只是”荆秋有些急恼：“还有什么可是？”
　　“将军的左臂必须砍去，否则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他了。”张军医为难地看着荆秋，荆秋若有所思。
　　“事不宜迟，小臣还是先帮主帅解毒吧。”张军医拿出一堆草药，先给莫恬服碳灰，再用碱水给他喂下，莫恬顿感恶心，开始不停地吐出黑水，张军医用绿豆、金银花和甘草急煎后给他服用，莫恬不再疼痛，手臂开始有烧灼感，张军医望向荆秋，荆秋无奈无法做主。
　　“军医，本帅此臂不保，可是？”莫恬用力掐着自己的左臂，可是毫无痛感，只有加重了的灼热。
　　“主帅最好早做定夺。”张军医十分为难，可是眼下，若再不定夺，莫恬的小命也难保了。
　　莫恬咬牙切齿，艰难地挤出一句话：“张军医，把本帅的剑拿来，本帅要自己解决。”荆秋见莫恬决心已定，悄然走出大帐，突然他听见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荆秋无奈地离开。
　　“清微！你毁了我一只手，他日我要亲自毁了你！我莫恬诅咒你，不得好死！”莫恬惨白的脸上挂着汗珠，军医匆匆为他敷上止血草药。

　　“小微，不知你怎样，性命是否有恙？不过，就此情形湘灵可以免战半月了吧。”荆秋望着血红的天空，仿佛他看见了清微痛苦的挣扎。
　　“荆将军，大帅已经捡回一条性命，他喊您进帐见他。”军医满身是血，走出大帐，满眼尽是厌恶和无可奈何。
　　“知道了。”荆秋转身掀开帐帘，浓浓的血腥传来，荆秋习惯了这个刺鼻的味道，望着惨白的莫恬，心中有了数目。
　　“贤弟，你看到了吧，她把我整的如此狼狈，她卸下我一只手，我要她以命相换。”莫恬有气无力，心中的憎恨让他吐出一口鲜血。
　　荆秋呆立在床边，毫不动容，血腥早就习惯了，他的嘴唇微微轻启，话语到了嘴边，欲言又止。望着怒不可遏的莫恬，荆秋漠然转身，他还能说些什么？难道劝莫恬放下仇恨，回国养伤吗？依他的脾气，若不将对手除之后快，绝不会善罢甘休。
　　“贤弟，你难道不会帮为兄报仇吗？眼下，清微中毒，趁机攻打湘灵关，你难道没想过吗？”莫恬靠着右手强撑着半卧起，望着荆秋的背影，满眼是对荆秋应允的期待。
　　“莫帅，你是个君子，若你想当小人，恕我荆秋不得苟同。”荆秋头也不回走出大帐。背后，是莫恬愤怒的咆哮，脸盆与茶具一并摔碎的声音。
　　“小微，我荆秋不会乘人之危，好好养伤。”荆秋望着夕阳下血红的天空，一滴眼泪滑过脸颊，“小微，很疼吧。”

　　“把刀给我。”胡军医大汗淋漓，清微仍是昏迷不醒。军医将清微的手臂划开一道口子，黑色的毒血顺着清微的手臂流下。“别愣着，磨药粉，快！”胡军医焦急地催促着身边的小童，小童飞奔跑向角落，卖力地用脚在槽中推药粉。“快！拿来！”胡军医手中拿着纱布，小童迅速将药粉倒在布上。
　　天色渐暗，胡军医早已满头大汗，“师傅，公主会好吗？”小童看着面无血色的清微，傻愣愣的站在一旁。
　　“看她能不能挨过今晚吧。”胡军医给清微喂了些汤药和茶水，吩咐小童看着药罐，自己走出帐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