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第二篆.回首往昔惆怅泪。 ...
-
第二篆.回首往昔惆怅泪。
世人都道少年好,愁肠寸断忘不了。
好了,好了。
“世人都是这样的愚蠢,又是这样的脆弱。”
一国之王,战场殉国,璟国元气大伤。
安子从未见过他,但正如一切安逸的童谣,有恶鬼自会有神君,也会有英雄。对这样的英雄,即使敬畏长存。而后世却也只能从苍白的天空依稀辨别出他当年驰骋的骄人笑颜。
“信中有言,年景潇是为了救被围困的韩将军,仅率一百骑兵冲回烽烟之巅,终是……寡不敌众。”
说完,安子阖上眼。
战争创造了英雄,也毁灭了英雄。
“安子愿将军,来世莫再征戎四方,尽享人世静安。”
——虽是没有见过,也该说一句再会罢。
璟国北战大捷,然而,那位英气逼人的少年将军,辰王最得意的儿子,将军韩氏最出众的弟子,年景潇,却是再也不会回来了。
“世人常道,逝者已逝,生者自勉。真是可笑,那些生者只会恨,怎会自勉?”安子有些自嘲的轻笑,笑他的愚蠢,笑他的命运,笑她的可悲,笑她的伪善。
有些拼命也要忘了的东西……似是回来了。
安子敬仰他,但安子永远也不会同情他。
只因为,她眼里,他愚蠢,愚蠢至极。
——
“你有心事?”
“并无,怎么这么问?”
“你被将死了。”
“是安子技不如人。”
“你还在想那亡命之徒?他......”
“安子知道,他死了总比安子死要好。还请苏相不要自以为是,呵?谁说安子被将死了?”
——
“姑娘?”倒了一半的茶触着夏日的暖风半凉未凉,霓裳轻轻一抬眼,便触到安子似笑非笑的眸光。
好像很温柔,又好像,很痛苦。
“不要停,继续猜......”安子的手接过陶壶,微微舔舔半干嘴唇,正要打趣缓和对方紧绷的心弦,耳边略带杀气的寒风毫不怜惜地在耳垂留下一道红痕。
“谁!”霓裳两指掐住刚刚从安姑娘耳边划过的银针,薄薄的简书还随着风抖了两抖,然而,杀气却转瞬即逝,“姑娘......”
安子故意打着哆嗦轻轻揉着被伤到的耳垂,抬眼示意她不要追。
书上只有二字:
赴宴。
“王爷都死了,哪里来的宴啊?”安子有些抱怨地灌着茶,丝毫不忌讳地直言死字,却只字不提刚刚伤了她的人。
霓裳弹掉手上的银针,自顾自的发愣。
......有人找到了安姑娘,他,说不定会有危险。
“不过,既然是赴宴,寿礼总是要有的。”安子微眨着眼睛,低头,用自己一贯淡漠的话语盖过一些其他的东西。
毕竟有些事……还得有人来做。
四王爷战死一事,传回永乐皇都,辰王失子之痛引得旧伤复发。
即便是帝王,也是有颗心的。
辰王四十六年,五月二十五,辰王五十六岁寿辰。
这便是日后历史上有名的:丧寿之宴。
——
安子会胜过你的。
一定,会胜过你的。
——
都城长安。
一骑单轿有些孤单而高傲。
没有人知道轿中坐着些什么人,来来往往的行人只觉着这轿子与现今的繁华和喧嚣格格不入,就好像轿边在燃起烛火,于是一味的避让,唯恐自己惊扰了神灵。
好可笑,好可悲。
喂,他们当你是神。
可其实,你是恶鬼吧。
他们并不是敬仰你,他们在害怕你。
安子也不过是到了最后的最后才明白过来,其实,恐惧与敬仰,并没什么不同。
你永远,离我很远。
“站住,入宫一律卸轿。”
“卸轿?你好好看清楚这是谁的轿子。”只是个轿夫,却流出不可言喻的霸气。
其主人的傲,可见一斑。
“好口气。”未见其人,只闻略带讽刺的低沉声音,轿帘被里面的人半掀,露出被长发半遮的眉眼,瞳孔深邃,却不知在看向何处,仿佛那双眼睛终于定下来的时候,就是自己被看穿,看透的时候:
“这天下,怕是没有第二个敢拦我轿子的人呢。”
“你是......”见了那双眼睛,居然连声音都有了疑虑。
“寅冉,苏以凉。”
祺国,苏相。
与此同时。
永乐宫北侧朱漆门。
城门守卫轻松拦下了面前一身翠衣,抱着长卷的女子。
耗了整整两个时辰。
“你不累安子也累了,令牌安子也给你看了,既然上臣的令牌也不行......安子把你......们,打昏了再扔到河里去,如何?”安子看着他们,不急也不恼,站累了就蹲在一边休息,一会又再站起来,接着微笑看着他们,说着累了的话,却没有后退半步。
“女子不得入宫,有上臣的令牌也不行。”
“那,上臣亲自来接呢?”来人一袭红色官服,黑色官帽,盛气凌人,而模样却年轻的有些不像话。
他是璟国最年轻的上臣,秦长生。
在他官拜的时候,还不足十七。
“参见秦大人。”依旧面无表情,却也有了些许疑虑。
“免了,姑娘久等了。”轻挥红袖,朝安子微微点头。
“姑娘跟紧我,别迷路。”长生叹了口气,记得安子刚刚俏皮却又无奈的话语有些淡淡的不甘,语气像在教育自己的妹妹。
又是想起了什么,表情瞬间温柔:“另外,那个……”
“霓裳很好。”安子定定地看着秦长生。
他沉默一会,仅仅道了一句:
“那就好。”
这个人,与五年前早已不同。
安子第一次见到他时,他带着她逃,眼神却远比现在坚定。
现在安子见到他,他不必再逃,他有能力保护她,却再也见不了她。
安子救了他的命,却毁了本该长相厮守的人生。
不知道你,在某一刻,会不会有一点点的后悔呢?
“秦大人,秦大人!”一个宫人急急忙忙从后面跟上来,“洛楹宫……”然而见有安子在立马缄了口。
“秦大人先去忙吧,安子自己可以走。”安子看着他,眸光依旧。
同五年前一模一样。
原来,你还是没有变。
而我们,却都变了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