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男孩，教会我爱。》三墨

1、母亲离开

　　凉风乍起，窗外落叶随风纷飞，帘随风动，不小心打在我脸上，我将淡黄色的窗帘用绑带扎上。重新回到书桌前，握起刚落下的黑色毛笔，蘸一点墨，玩弄王羲之的毛笔字。
　　我喜欢毛笔字，常常在书桌前，龙飞凤舞，一气呵成。我总认为爱毛笔字的人，有一种淡定从容，忧郁老成的气质。
　　我第一次接触毛笔的时候，是九岁。
　　那天因为第二天学校老师要教毛笔字，父亲便在前一天晚上打着手电筒在山脚下的小商铺给我买来了廉价毛笔和墨水。
　　我站在课桌前，好奇地将毛笔尖学老师样蘸满墨水，将粗糙的宣纸在课桌上展开，一个“墨”字歪歪曲曲出现在宣纸上。我无法把握住手握毛笔的力度与韧性。从这以来，因为想征服，我努力的每天练习毛笔字。后来，练习变成了喜欢。因为在毛笔字里，我爱上了毛笔字的行云如水的感觉，所以这种习惯一直持续到现在。
　　一片黄落叶不小心从窗外飘进来掉落在书桌上摊开的书本上，我拾起，把它夹在我的笔记本里。
　　拉上窗帘，带上卧室的门，踩四十八级台阶，就可以到一楼。
　　这栋楼房是父亲在和母亲结婚的时候建的楼房。楼房已很老旧，不时有裂纹出现在墙面上，然后落满一地的灰。墙是灰白色的，地上糊上水泥。门缝处，或是柜子旁的水泥地上会出现很多的小坑坑洼洼，细小的沙子跑出，散落一地。
　　父亲年轻的时候，家里还算小资。后来因为父亲的不断堕落，消沉，家中的积蓄渐渐地如高温下的冰，不断的熔化缩小。而父亲堕落的原因，却是因为母亲的离开。
　　我从未见过母亲，所以也从未享受到母爱。
　　对于母亲的模样，听别人说，母亲曾是这里最漂亮的女人。隔壁的张奶奶拉着我，悄悄地对我说母亲是跟别人跑了。但我从未向父亲说过，也从未听父亲提起。父亲闲睱的时候，总是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包旱烟，用小纸条卷成满满一条，然后静静地不说一句话，时隐时亮的烟点在黑夜里充满了悲伤无奈的味道。
　　我拿出两副碗筷，放好凳椅。父亲正在厨房忙着弄最后一份水煮白菜。
　　“墨墨，后天开学吗？”
　　我低头扒了一口饭，“嗯。”
　　“那学费是多少？”父亲夹了一块白菜放进嘴里。
　　“二百三十二，一个学期的学费和中餐伙食费。”
　　“后天你拿钱自己去交费用。爸忙。”
　　“嗯。”
　　我收拾完碗筷，父亲早已去自家田地干农活。
　　我上楼收拾文具书包，我把那支最好的钢笔放进了文具盒。那支金色笔夹黑色笔身的钢笔是初一参加市数学竞赛的时候，得了二等奖数学老师给我的。
　　那个文具盒，是我的伙伴米诺在我十岁生日的时候偷偷用自己的零花钱从小卖店买来送给我的。还记得那天米诺屁颠屁颠地跑过来，晃晃手中的铁制文具盒，有两层，文具盒表面印制米诺最喜欢的米老鼠。她跑过来，说，墨墨，送给你的礼物，墨墨，你有礼物了。
　　椅子后背上的书包，是我姑姑将表哥遗弃的旧书包送给我的。
　　有时候我会痛恨母亲，我痛恨母亲离开我，离开父亲。可是我对母亲的恨非常有限，我从未得到过母亲的好，所以也就无法深刻地痛恨她。家里没有母亲的照片，也许父亲一把火将它们都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