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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3、一部中国的《乱世佳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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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内心深处暗自将生命中最重要的三个男人比兑着。彼时沈彦自是强大着的。然,只会让她闭上眼睛认定他,跟着他即可。这样的情路,令李璇美不安。
凌志善良清澈真挚。他鲜活激跃,用心善待每个出现于生命中的女人。不那么讲究女人的格调品味,能使他躬身相怜的更好。
凌志象一只追逐情蝶的小花猫,亦或者红着眼敏感,羞□□慕筐内所有胡萝卜的兔子。这样的情感,令李璇美心生不堪。
他们或许都只当她是锦绣光阴之上,再添的锦绣花。只有景朝阳将未来画轴摊开,一笔一画描绘给她瞧,悉心解疑释惑。
只有景朝阳是认真平视,想要探索知道她的灵魂。哪怕有些似懂非懂,却一点不会如凌志一般懊丧。甚至没有一点想要打击,亦或者改变她。
她想要学的,他都尽力教。她愿意得到的,他都助她得。
不敷衍,也不怕她飞得高,终有一日,望不见。只是一味地愿意她能翱翔得更高阔辽远。
倘对她有一丝所求,也不过是想借她的眼,去看那九天之上,是否还有九天,空气里是否有人间雪气清洌的云雨香。
两人说着聊着,女人虽仍有丝对未来的揣掇,然,只要牵得到景朝阳的手,望着他的眼睛,听他将错综复杂的未来捻成一根线,织给自己看,李璇美就不再会不安。
夜愈来愈深,窗外时雨时晴。他们喝着茶,坐在椅子上,聊得越来越伤。
李璇美不想提到柳河县,景朝阳不想触涉沈彦,心情投机,话题渐说渐稀,却又谁都不想提及离开。不敢相望卧室内那张大床,甚至不敢移驾到软榻榻的沙发上,空气中明明是有种一触即发的氛情。不由得让人想到婚姻契约关系的好处来,虽令人厌烦厌倦,却又比一切关系都自然水到渠成。
两个人期待,却又隐忍节制。不知道何时,不知道为什么,无论她是否爱过,亦或者爱上了他,总之,景朝阳都是令李璇美最最心安的男人。从来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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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响了,是市委机要局来电,说有份密电,问景书记是否方便来看?
阖上电话,多么想让女人在此候着,他去去就来。却又笑自己,这不过是预料耐心等待中的第一个夜晚。未来时光里,他和她还有值得期许的大把光阴。于是男人心里那样想着,嘴里说出来的却是:“先把你送回家吧。我还要回市政大厦签看电文。”
女人既舒了一口气,又不乏遗憾地收了收下巴,继而抬眼,乖巧问道:“不用跑趟送我,我的车就停在局院里。这会儿进去开走就成。”
景朝阳恋恋不舍:“那就把你送上车。”
两人一同出了门,李璇美探寻男人的目光,象是在问:一起走,不要紧吗?可以同他走到公众场所,不会影响他吗?
女人的顾虑关切,景朝阳看在眼里,即便心中有鬼,然,身却是坦荡。他毫不作伪地扶了一把女人的身形,道:“一起走,没事。”
微雨仲秋,圆在人心。雨云之上,月望人间。两人并肩而行,虽未把臂相欢,却也心生喜意。
行至市文化旅游局停车场,李璇美找到司机早前放车的地方,站定,谁都没有急着离去的意思。两根手指翻拣着车上潮湿的落叶,女人禁不住问:“又快仲秋了吧?我什么时候走呢?”
景朝阳:“尽快吧。赵中锋那边我会给他招呼。你离开前,也要去他办公室坐坐。面子上的过场之礼,还是要行。毕竟,为你弄正处的虚职,仍需要他的无间配合。”说罢,示意女人上车去吧,男人随即意欲转身离去。
左思右旋一整晚,最终还是没忍住,李璇美上前一步,攀住男人的胳膊,底气不足地唤了声:“景书记···”他诧异中转身相对。一整晚,不,即便是记忆中,女人也很少这样相呼官称。
踯躅着,李璇美还是将心中多日来,所盼宣诸于口。她再唤了一声:“景书记···”随后道:“这一走,也不知中间几时得空回来。临行前,能安排我见见沈彦吗?”未待景朝阳答复,她又迅速讨好般地哀求:“你一定有办法···”
深盯着她,探究某种谜底似得相看一会儿,随即男人的目光又越过女人,深长地投注于女人背后的夜色微雨长天之中。不一刻,景朝阳并无丝毫想要李璇美难堪的语气,只是真的想要了解一般,平和相问:“为什么走前,非要见沈彦?”
李璇美近身,将男人西装里的领带捞上来,摆弄着,亲昵里又透着一丝暧昧讨好。不解释,又不可以不答,那么实话实说有时才是最大的武器,女人索性:“走前不见见他,我真的心不安。”
怜惜着将女人拉得更近些,心心相对,看不到对方的脸色神情,却可以感受得到彼此心跳。不卖关子,景朝阳亦实话实道:“据我了解到的情况,目前形势十分有利于沈彦。
朵颜和江薇的证词一致相符,深究其竟,的确并未直指沈厅长和田伟国。一切招投标也是按照程序走,偷工减料的分包商也承认,全部都是朵颜经手,并未有官员直接插手授意。”
顿了顿,男人补充:“沈夫人的活动能力也很强,一直在各处积极奔走诉求。更何况,更何况还有你今天下午出的主意···”
说到这里,男人入微体察到怀里方才还很冷静的女人,此刻却有些喜极而泣地颤栗,仿佛羊毛衫亦被她紧切打湿。
尽管如此,他仍然不得不残忍以实相告:“倘一直是双规阶段,莫说是带你,就连我也无可能探视。除非···”
未待话落地,李璇美慌然仰头翘脸,咬文嚼字,急切打听:“除非什么?”
叹口气,景朝阳:“除非你通过赵中锋转达的点子有效,过两天,能从省纪委双规党内审讯,转为地方性一般调查。
这样一来,虽不一定能官复原职,但至少可以免去牢狱之灾,离重获自由不远矣。”
这样的话题,绕来绕去,总免不了是伤感的。话说了半天,景朝阳入微体恤到,怀中女人的身子亦没能够暖起来,只得遂她心愿道:“调查阶段,若有可能,我运作一下,安排你们见上一面。”
说完,男人拍拍李璇美的肩,并借着此动作,同女人的身形拉开了些距离,随即转身欲行。
他总是这样温和以待,虽容易相处,却也正因着如此,更加让人难辨喜怒。
想见沈彦,更为了自己的前途,李璇美深明,她不能再失去景朝阳。
琢磨不透,又怕景朝阳是因着生气方离去,于是女人纵情无赖地拽住男人的领带,紧紧不放手。
提步不得,他只好诧异地一手护着领带,另一只手握着女人的手腕,问:“还有什么想知道,需要我做的?”
李璇美探着一面是喜,一面是忧,一半儿泪湿,一半儿腌干的阴阳小脸儿,借着雨水露气,时隐时现,不知从何处反射出来的光表,察言观色相问:“你···没生气吧···”
男人都是心思粗糙些的。即便景朝阳,也不会有女人细腻。此际,他方了悟到李璇美的担忧来自于何处。
不是第一次同眼前这个女人过招。从第一天起,只要他愿意揣掇,就不费吹灰之力,便能看破她。
不想打击李璇美,他只是希望能够帮助女人努力,直至有天,她再也不用看任何人的脸色说话行事,哪怕是他的。
景朝阳面色无破,却言辞有绽地道:“放心,今晚我的所有预想,都永远会助你铺陈。”
本也不是担心旁人将己睇透,女人只关切确定景朝阳不作怪,仍会帮助相携她的人生,即可。
而李璇美可战江湖的利器,只有她自己。思及于此,女人玉手不松,反将领带一寸寸收紧,男人便一步步更近,直至贴得最近处。
两人都目无旁及,避无可避,只得盯视着彼此时,李璇美方笑出声来,道:“若然真不生气,那就听我讲完一个笑话,才许走···”
没有一丝不耐烦的情绪,宽容宽泛,景朝阳微笑着,轻松允道:“好。”
女人于是腾出来一只空手抬腕轻抿着,男人齐整利落似刀锋的鬓角。随便将网络上看到的冷笑话炒热给他听:三毛去收拾发型。要求发型师将其三根头发,编成麻花辫儿。
发型师不小心,弄掉其中一根。三毛无奈道,那就将剩余的梳成中分吧。
梳理当中仍不小心,又掉发一根。
三毛抚着仅剩的一根,勃然大怒,难不成要让我披头散发地出去见人吗?
说罢,效果比女人预期的要好。景朝阳不似作假地笑起来,仿佛她是生命力无以伦比,无物可替的珍宝。
区区一个笑话而已,男人真白痴的样子使李璇美方明白,大约他的生活工作当中,没有人会变着法子,瞎胡八道诌这些。不由得圣母自恋之情油然而生,心道,幸好还有她这个救世主出现在他生命之中,否则男人真是可怜。
不知男人是否亦心同此想,如此才一手握拳,轻堵着嘴唇,一面将脸别向一旁的夜色里。象是怕笑得轻狂,削了风度。然,那笑容虽没有从口舌唇中满溢倾泻出来,却仍是一波又一波荡漾在颊。
女人不知道,其实笑话可笑不可笑,不重要,重要的是男人觉得她很可笑。
自我感觉极好,不明就里着,李璇美矫情发挥道:“我就是你的发。如若脱离了你,哪怕仍旧乌黑翩长,亦失去了全部生命的意义。”
听得此话,男人将笑容收了起来,却更深切地注视着她。从景朝阳的眼睛里,女人又一次分明看到了自己。
他相信李璇美所说的每一句话,她却于心道:这些男人们,真可怜。若不是我们这般的青艳女人,他们生活哪有一点乐趣?恐怕会早早老去,朽掉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