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其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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挤过众人，终于领到了月例的张峦深深觉得今天诸事不顺，想翻翻黄历，查查上面是不是写着不宜出行，怎么尽遇到一些个麻烦事，上赶着让自己不痛快。
然而，事情又是不允许张峦偷闲的，他也只不过发发牢骚罢了。
昨日，内院的主子差人到张峦院子里检查各项东西是不是都安排齐全了，那人也不过是个二等丫鬟，却有点主人才有的颐指气使的样儿，到处挑三拣四，弄得一众小厮好不尴尬，陪着笑脸接连道歉。
当然，那时张峦不在府里，也根本不知道要有这号人物来“奉旨监察”，今天领完月例回院子，吴小央他们才把这事告诉给了张峦。
“那小妮子不过就是个二等丫头，就能骑到你们脑袋顶上撒尿了？”张峦气道。
吴小央小声道：“长得倒挺俊.......”
下面一帮小厮附和道：“对，长得挺漂亮！”、“嗬，那小蛮腰扭得！”
张峦气得，“一帮没见过世面的小兔崽子，你们才多大！见过几个女人啊！还没开荤呢就被这种货色迷晕了，真丢你张爷我的脸！”
小厮里又有一阵嬉笑声：“你怎么知道没有？”、“对啊，你怎么知道没有？”
张峦扯起搭在栏杆上晒着的马鞭，往那地上一抡，“啪”的一声，小厮们都不敢再笑，张峦骂道：“张爷我瞧的人比你吃的饭还多，哪个是不是雏儿，我还不知道？你们哪个再嘴碎，看爷爷我不一鞭子抽死他！”
小厮们哪里敢再围着，个个都到自己的岗位上干活，哪个还傻站着等吃鞭子哟。
张峦也有留意下小哑巴，见他也在小厮堆里老实的干活呢，张峦就想了阿四的警告微微一笑，笑他太小题大做了，不过就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兔崽子，遂忙着补齐昨天提到的那些东西去了。
出府，往了那木匠作坊里去，张峦见那作坊老板正在与其他人商量定制的事，也没有急着上前招呼，反倒是颇为耐心的等了等。
作坊里那老板的儿子端了杯茶给张峦，不好意思的找了把椅子，还擦了擦上边的灰，示意张峦可以坐下喝着茶，慢慢等。
张峦也是个闲不住的人，端了茶，便在作坊里四处转悠，看见几个孩童蹲在地上玩着丢石子，他也凑上去，悄悄弯腰瞧着。
看了好一会儿，作坊老板才忙完。
老板亲自向张峦赔罪，一连几个“对不住”，也怕得罪了张峦，这个与薛府的买卖也就吹了。
张峦也没怎么生气，只是等得时间有点久，他怕耽误了事。
简单交代了哪些东西需要补给，哪些东西不好要重换，张峦又摸出几张单子，那是其他院里管事的托他带给作坊的，他也一并拿了出来，好脾气道：“我这可是给你招揽生意来了，原本这些也可以给其他作坊订货的，得，张爷今天都给你们作坊了。”
老板一看又有生意可做，眉开眼笑地合不拢嘴，“多谢，多谢张爷恩典了，眼看着都快晌午了，我已经让家里备好酒菜，您要是肯赏脸，不如将就着在作坊里用着？”
张峦道：“也好，不过，这买卖得照旧。”
老板喜道：“当然当然！”
其实，私下张峦也给这作坊老板揽过不少回生意了，张峦当然不是在做善事，早就找了这老板商量着该怎么分成啊、跑路费啊，倒也能小赚一笔。
张峦是个贪财的，没错。
但他也不是什么守财奴，该用钱的时候不含糊，同时该挣钱的时候他也不手软。
酒足饭饱后，张峦拍拍肚皮，觉得这老板媳妇的手艺还真不错，特别是那红烧肘子，做得着实不错，闻着香，吃着也香。
他倒是腆着脸，问了那媳妇可还有剩的红烧肘子，他觉着好吃，想打包一些带走。
人家是开作坊的，又不是开酒楼的，吃完了还要让打包！
就算心里有些嘀咕，老板面上也没说什么，让自家媳妇去包了一碗，放在竹篮里，给了腆着脸直笑的张峦。
张峦拎着竹篮子，心里却满不在乎，心想自己都给作坊带来多少回生意了，他们孝敬孝敬他张大爷也是应该的。
出了作坊，张峦倒是没有急着回府，事情都办的差不多了，下午也没什么可忙活的，预计府里明天就得去那潭柘寺，因为后天就是佛诞节了，到时候张峦也得顺行跟着，没事时充当个护卫什么的，马夫不行了就换他上。
他不慌不忙，打算到城西柳家拜访。
说是拜访，倒也没那么正式，他不过是正好借花献佛嘛。
话说，这柳家十年前也是京中的大户，就跟如今的薛府一样。虽然不比薛家出了个贵妃娘娘做了皇亲国戚，却也算得上是京里有名的书香世家。
只不过，可能是家族根基气数尽了，十年前柳家一个旁支被牵连进一桩案子，本来也是个不大不小的事，却成了圣上彻底清查柳氏本家的借口。
试问哪个豪门望族底下是干干净净的，哪个达官贵胄底下没有几桩带血的案子？
俗话说，月满则亏，水漫则溢。
说到底也是圣上瞅着这一帮吃着祖宗老本，只会在朝堂上唧唧歪歪，在朝外飞扬跋扈的诗书旧族，心里不痛快，想树立个典型，杀鸡儆猴。
于是一个赫赫扬扬、快有尽百年的家族，就在那么一夜之间，树倒猢狲散。
族里，该下狱的下狱，该充军的充军，该打入贱籍的打入贱籍。
但是圣上也没做得那么赶尽杀绝，如今的柳府别院里还留下了根独苗，柳氏本家的幺子柳少愚。
他与他的祖母秦氏和母亲姜氏住在一处。孤儿寡母，捎上一个老眼昏花的祖母，丫鬟僮仆们都遣散了，只剩了他们仨人守着这小小别院，靠着秦氏姜氏给人缝缝补补、做做针线活维持生计，只盼着这柳少愚蟾宫折桂，金榜题名，光耀门楣。
张峦一手提着竹篮，一手扣了扣门，等了一会儿，没人应，又用力扣了扣门，还是没人应。想着这个时间，府里的人不应该不在啊，遂又等了等。
果然，这时门里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又听得门“咯吱”一声，有人探出头来，一见门口站的是张峦，微笑道：“我道是谁，掐了这个时间来，原来是张峦兄。”
那人边说，边拉了张峦进来，张峦拿出篮子，也笑道：“兄弟我特意来给你打打牙祭，怎么，原是我来得不巧了，府里有事？”
那人也不拘谨，顺手接过竹篮，道：“能有什么事，老屋年久失修，近来屋顶又破了个洞，遇上下雨天就漏个不停，今天我正好给补一补。”
又提了竹篮闻了闻，打趣道：“眼看着佛诞节就要到了，你不是诚心想让我破戒吗？”
张峦道：“我管你破不破戒，不吃拉倒！”说着就去夺那竹篮子，那人一闪，“到手的猪肉，哪里有让它飞走的道理？”
两人这么说说笑笑，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客厅的屋檐下。
张峦也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了，瞧了周围没人，问道：“你祖母和母亲可是在屋内午睡？”
“刚刚进屋，可能这会儿已经睡下，怎么了？”柳少愚道。
“那我们刚才还这么大声闹着，你也不告诉我！”张峦知道，他祖母秦氏和母亲姜氏都曾是官宦家的小姐，人家就算落魄了必定也是十分讲究，于是每次来都不太敢随意，怕失了礼数，惹了人家不快。
柳少愚倒是很随意，“张峦兄你和我也认识这么多年了，家里你也来过不少次，怎么还如此拘泥？而且........”柳少愚看了看张峦，“让你叫少愚的字，你却总是推三阻四，倒是显得我们生分的很.........”
张峦被看得有点脸红，不过因为皮肤黑，倒也看不大出来，“你这倒是让我怎么叫的出口........怪腻的慌........”
柳少愚瞧见张峦的摸样，装作有些难过的样子：“莫不是，莫不是张峦兄你早忘了少愚的字，所以这才叫不出来？”
“这........”
柳少愚长得一张书生气的脸，此时装起难受来，显得格外惹人怜爱，“嗯？”
“释.........释之........”张峦好容易憋出那两个字。
柳少愚又瞧了瞧张峦，勾起嘴角，“嗯，我在这儿。”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其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