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OTHER！》zaicarl

1、1

　　【1】

　　啊！枝桠间的云饱饱涨涨，散了又聚，聚了又散，
　　是丁次嘴边的棉花糖吗？
　　——还是藏在胸中不愿说出口的秘密？
　　呼啊！
　　穹苍上的云散了又聚，聚了又散，
　　觉得脖子酸痛了就低下头吧，
　　却不期然地遇见比云更甚的白。

　　“啪！”

　　实在让人无法不在意那清脆的响声。

　　宁次在洁净的小路上收住脚步，开了白眼，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探去。

　　手鞠，和她站在一起的是那个老头似的学弟，奈良鹿丸。

　　此刻他正以极慢的速度倒地，宁次恍惚听得见他全身关节发出的吱呀吱呀的哀鸣。太难看了，宁次想着。一旁的手鞠的脸色也很不善。

　　那么，大概是这么回事——宁次自行推演了事件的前因后果——

　　老头似的鹿丸怀着色心对砂隐村的手鞠小姐毛手毛脚，于是受到了铁扇的无情攻击。

　　无端蒙受了恶意猜测的鹿丸终于完全地、顺利地接触到干燥的泥土和硌人的小沙粒，他闭紧了眼睛，仿佛了无生念，切断了自己与这个麻烦重重世界的联系。

　　“喂，晕了？”手鞠踢踢鹿丸开始肿烫的脸颊，得不到任何回应，她叹了口气。

　　真正的前因后果是这样的——

　　手鞠挑了一个风和日丽的秋日打算和鹿丸离别小叙，说两颗聪颖非常的脑袋在针尖对麦芒的交锋中没有产生任何情愫，绝对是骗人。鹿丸之前也大大方方地承认了，并带着不同以往的专注表情吻了她。

　　但现在手鞠却怀疑那是她独身太久产生的错觉。

　　那种坦率、认真、和无所畏惧的勇敢，在奈良鹿丸身上只是一个转瞬就消失了。他又恢复了一副不死不活、半阴不阳的老头脸。

　　究竟是怎么回事？把鹿丸叫出来，也有向他问清楚这个原因在。手鞠难得遇到了想认真对待的感情，她不容许它受到怠慢。

　　无所事事、心事重重的二人走马观花地逛完战后萧条到可怜的集市，走到空旷僻静处，手鞠终于把疑惑问出了口。

　　鹿丸却是躲闪过她有些逼人的眼神，搔着脑袋偏开头，露出了一脸“啊啊！麻烦来了来了”的表情。

　　究竟是怎么回事？

　　最看不惯他犹豫不决的样子，那个主动吻她的鹿丸到哪里去了？

　　呜哩哇啦说了一通恐怕连他自己都不明白的说辞后，鹿丸转回了头，语调清晰地说了句“对不起”。

　　情不自禁扇子就挥了出去。

　　“啪！”

　　鹿丸昏迷时仍旧保持着他那副可恨表情，眉皱着，嘴角也弯成让人感到轻微不快的弧度，特立独行、自得其乐又似乎心有不甘的老头一般。手鞠蹲下身，俯视着他，即愤怒又心痛。

　　于她而言，鹿丸就像是秋日日渐息微的虫鸣，多数人太难察觉，可是一旦听过一次，便不觉被其中的悠然和苍凉所吸引，想去捕捉却不能，长久都忘不掉。

　　手鞠抿紧了唇，看着鹿丸良久，附在他耳朵上低语几句，起身拍拍尘土走了。

　　实在是个风和日丽的下午。

　　鹿丸真想就这样躺下去直至完全睡着，不过老妈会杀了他吧，看到他满身尘土的样子。肿得老高的脸也是个大麻烦。

　　想到这儿鹿丸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呃却不是广袤无垠的天空，而是一双分不出瞳仁和眼白的漂亮眼睛，充满了戏谑——好一双白眼——鹿丸又闭紧了眼睛。

　　“装睡对我可行不通。”

　　啊，真麻烦。有话直说是你们日向全家的忍道嘛！？

　　鹿丸不情不愿地站了起来。

　　自从心结打开后，宁次整个人都变得生动了——以一种很不友善的方式。

　　还是冷着脸端着架势的时候更赏心悦目一些。鹿丸缅怀起旧时光。

　　打住。

　　宁次玩味地看着鹿丸懵懵懂懂好一会儿才回神的样子，脸上浮现出笑意：

　　“砂隐村的女忍者很刚强嘛。”

　　你八成误会了什么吧。

　　鹿丸默默地递过去一记眼刀，片刻，望向手鞠离去的方向：

　　“的确是我的错。”

　　为什么要对他说这些？敬而远之的学长——自己不是从第一眼起就有了定论吗？然这么想着，嘴却是不受控制地一路说了下去。

　　“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弥补方式了。”——恐怕不只是说给他，也是说给不由得难过的自己听吧：“记挂着远方的佳人什么的，这些纤细情思从来只该是书生们的消遣方式，对于我们，片刻都不能忘记战斗的忍者来说，只是徒增烦恼罢了。”

　　宁次表情变得微妙，却没有打断他。鹿丸被放纵着越说越多：

　　“和平和友好从一开始就不存在。忍者村之间征战或结盟，都不过为了利益的最大化。就算冲破了地理距离和家族阻力，原本就无法捉摸的喜欢，又能在彼此猜忌、试探、甚至背叛中坚持多久呢？”

　　鹿丸回过头，看着宁次，半闭的眼已经完全睁开了，“并非我不通人情世故，只是提前看见了结局，而已。”

　　他的语调奇怪了一点，“你懂的吧，学长？”

　　“啊。”

　　宁次只得回答。那一瞬，感到了不可思议的心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