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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变 ...

  •   我们临近的晏川的水神因上边有个空缺,所以去了上界,这条河里的水神就要另觅人选,天庭调来了一个年轻的女水神茕语,本来这晏川河隔我们尚有些距离,原先那位水神因为年纪大也不爱同我们交往,我们也没想过要去拜会那位新任水神,然那位新水神却是个活泼的女神仙,调来的第二天便将附近的地方神问候了遍。我原先也没怎么上心,可是从那一天以后她常常地往我们这边来。或者说她常常地往絮白这儿来。絮白日间时常在我山中,她便也来我山中,同絮白并肩而坐看我练剑,有时也应着絮白的琴音起舞,她生的娇小可人,跳起舞来却娇媚灵活。这两个人不愧都是水神,都是弱不禁风般的身子,舞不了剑,风雅的事情倒是没有不会的。

      他两在我这里赏画下棋时,我只觉得这两人刚刚好,我站在那里却是个多余的。看着那女水神缠着絮白时,我觉得她拉着絮白衣袖的手十分扎眼。我在我的住处却觉得如芒在背。我便推说我有些乏,不能作陪了。絮白起身告辞,那个女水神也跟着告辞,却说还要去絮白的殿内玩耍。我与絮白相识几万年,也不曾去过絮白的水殿,这女水神来了不过几年,却叽叽喳喳要去絮白的屋子。我此时并未意识到我竟对她如此厌恶。他两走后,我在房中呆立半晌,不知该做些什么,便靠在窗边俯瞰沂水,只觉得心烦。

      过了些日子,絮白还是时时来我这里,那女水神也跟着,同来同归,她那般娇娇弱弱的轻笑在我眼前耳边,我面上做不得什么,却着实觉得不舒服。渐渐的我便常说我乏了,好让他们早早离去,而他们离去之后,那女水神总是要跟着絮白去他府上。这也不干我事。有时那女水神也邀我和絮白过她府上,我初时觉得不好驳了她的面子,便同絮白去了。可她这全无我的容身之地,他二人诗词画乐,我如同石雕。许是我神情有些不好,絮白转头来看我,问我是否不适,我便说是春困。春天时我言是春困,夏天时我说热的头昏,秋天时我道是个睡觉的好天气,冬天时我道正好在房中看雪。如此往后我再没去过她那里,絮白在我这待的时间也越来越少。这样过了几百年,似乎一切又回到了我初来尚不认识絮白时。但是我在房中看剑法书时,却时时觉得心中难受,而从前并未有这般感受。

      后来一日我处理事务时途经那女水神府邸,不知怎么想进去看看。茕语虽然人生的活泼,但是似乎不怎么喜欢喧闹繁复的屋子,内间布置得清雅叫人心静。我走到庭前,那两人还在弹琴饮酒,竟全然不曾发觉我。絮白对着那女水神笑得开怀,我思绪一顿,不知道怎么迈步走进去同他们问好,便淡淡后退预备走开。恍惚间却看见絮白转头,我定神一看,絮白举着浅青色的玉杯,笑凝在脸上。我看茕语也转过头来,便笑了笑,言我正好路过,茕语便过来拉着我让我进去坐坐,我轻推开她的手,道我还有些事未处理。絮白走过来道:“这些日子都不见你,过来同我说说话吧”他说这话时满脸苦涩,大约是厌我在他和茕语正聊得开心时打断他们。如此,就更不能留在这里了。我执意要走,他二人假作挽留也留不住。

      我回到我房中,脑子里不住地想起他二人笑得开心的样子,原先絮白在我这时,却从没这般笑过。想来也是,他二人皆是水神,性子又相近,爱好也相同,茕语没来时,我又常常让絮白同我舞剑,我从不曾想他不如我这山神的强健体魄,每每都害得他大汗淋漓。此时絮白在茕语那里,舒心自在。我虽又要一个人待着,但于清修也是件好事,况且神仙哪能被朋友交情牵绊,我一个人在战神座下,在观台山,也过过十几万年,没人作陪也实在是小事一桩。我想罢便觉心里轻松不少。可夜间满月清辉洒在我窗前时,我总忍不住想看看山下沂水。胸口又感觉烦闷起来。

      过了几日,我在附近胡乱走动,鬼使神差地又走到晏川前,真是魔障了,我摇摇头转身,却看见茕语在路边俯身寻找什么,样子看起来有些焦急。我便走过去唤了她一声。她转头看我,笑道:“九垓,你来了?要进去坐坐么?”她虽然笑着,但却没有笑意,我看她焦急的样子有些不忍,便道:“你在找什么?我同你一起找吧。”茕语一听立即展颜道:“太好了,九垓!是一块石坠子,我今日早上出门得急,大概是跌在这附近了。”我点点头,俯身一同寻找,约莫是我神品比较好,我只绕了几个转弯,便看见她说的那个石头坠子躺在水草里。我拾起一看,竟觉得有些眼熟。我略略一想,想起来大约是我与絮白相识两万多年时,他来我府上喝茶,不小心将我的一只(水墨渲染的瓷杯)打碎了,修补好后却总有些不如意,他便送我一块坠子全当赔罪,我一看那坠子,雕的十分精细,也不知用的什么石料(名贵的石料),十分罕见,又见他腰间也挂着这坠子,想来应该是一对。我平日里不喜欢带这些浮华无用的饰物,送给我也是浪费,便推辞了,说一只杯子也不怎么要紧,说了两句,他也作罢了。如今看来,他应是又将着这坠子送给了茕语。这精致的坠子倒是和茕语这美人相得益彰。

      茕语一看我起身,再看见我手上的坠子,大喜道:“果真落在附近了,九垓,你真好。”我淡淡地将坠子递给她。她拿起坠子,我预备抽手时,她却拉住我的手。我见她犹豫的模样,大约是有什么话对我说,便对她道:“有什么就说出来好了。”她望我一眼,低下头去,脸不知怎么红了起来,支支吾吾道:“九……九垓,你……喜不喜欢絮……白水神。”我想起絮白也曾问过我“喜欢”这个问题,这些个凡人感情,我一个神仙怎么会有,便干脆的摇摇头说不喜欢。茕语一听我这话,眸子就闪了闪,笑得难以自抑,自言自语直道那就好。我正琢磨这有什么好时,只见絮白从东边走了过来。他一见我就立着不动,道:“九垓,你怎么来了?”我听罢这话不知怎么心里直不舒服,就冲他道:“怎么?只许你来,我就来不得?”他听我这语气不善,愣了一愣,然后眼神就黯了下去,道:“当然来得,你想去哪里这不都是你的自由,我一个小小水神哪里管得着你。”茕语看我两个面色不好,便赶紧拉了我两笑笑的道:“你们好久不见,就别站在路上吵架了,赶紧进屋子吧。”我那时也不知收敛,怒气冲着茕语就撒,“你是什么身份,竟敢来管我?我跟谁吵架还轮不到你来置喙!”茕语从没见过我生气,呆呆的立着,说不出话来,眼睛里边直流水。絮白一看,斥我道:“她有什么得罪你?叫你这般色厉内荏?”便把茕语拉进了屋子。我站在屋前,看着絮白拉着茕语的背影,只觉得胸中气海翻腾,不能平复。便倏忽飞回了观台山。

      过了好些日子,我一想起絮白那日的表情语气,就觉得胸闷难忍。我想大约是絮白从与我相识起,未对我说过什么重话,做过什么不好的神色,我便以为絮白是永不会生气了。我当时一见,许是不太习惯。想来我那日也确是过了些,茕语也并未说什么,我竟如此语气不善。我同她毕竟也是仙友,又管着这同一地方,想来今日还是过她府上看看她,同她说声对不住,她大约也不会同我计较什么。想罢我便往茕语宅邸赶去。

      我刚刚走近屋子,只听见琴音袅袅,虽然不错,但却总有些微瑕疵。我正要叩门时,方听见一个温润清冽的嗓音,道:“你这两天琴艺同从前颇有些进步,虽则仍有欠缺,但也足见你用心。”这声音我自是识得,这么些年来我除了自己的声音,就只听过他的声音了。又听他道:“我现下府内还有些事情,明日我再来指点你这些,你练琴虽是用心,但也不可太过操劳,切记奏琴只是为怡养身心,不应为此太过伤神。”我正楞着,忽而他便来开门,我也不知为何,心念一动便闪身躲在屋侧,絮白应是没发觉我,径直走了。茕语从房里出来,一直看着絮白离去的方向,到絮白的身影消失在那头时,方才长长的叹了口气,进房关了门,又开始抚琴。我先前想好的一番话被这一打岔又都给忘了,我摇摇头只得先回去,反正也不急在这一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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