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的梦》梅青麦

1、第一章 你的青梅，我的竹马

　　楔子
　　冬阳从遥远的山岗后跳出来，他的红像极了初生婴儿的肌肤，令人想要触摸却又怕伤害到。一对青年男女从青石小道上走来，步调轻快一致，似乎周围的一切都随之鲜活起来了。今天，他们去西浦，她要去看斜阳，以纪念他们的新生。是的，新生了！因为三个月前，女孩还疲惫不堪的躺在病床上煎熬，而他陪着她熬。一个久等了的梦从南方开始了。

　　第一章你的青梅，我的竹马
　　“你的背包，背到现在还没烂”客厅里青苔色的木制小方桌上的手机响个不停。是陈奕迅的歌曲，深情里透着无比地思念。爽朗的笑声从厨房里传出来。屋子里散发着红烧鱼的香味儿。一束马蹄莲静默地开着，深深的花杯盛放着青春的醇酒。
　　“新白，快去接电话啊！响老半天了吧？”室友汪叶边切一块瘦肉一边提醒着靠在门边讲笑话给她听的新白。粉嫩新鲜的瘦肉任她宰割成细细的丝。两个大姑娘正在为找到新窝儿作准备。很不错的决定。
　　新白踢着人字拖奔到客厅里，白色衬衫随意地披在肩膀，随意却不俗气。是祝磊打来的，那个自称与新白“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人物。笑容浮起，心内温暖。这就是一种欣慰吧！前些天新白与祝磊通了电话，他要回国了，从遥远的圣地亚哥。
　　“喂，新白啊！我到机场了，半个小时后就到你家门口了！”电话里祝磊抑制不住兴奋，对着话筒放连珠炮。新白似乎看到他上扬的唇角。大家都挂念着彼此呢！自从祝磊出国后，他们就没聚过，只是无论大节还是小节，大家都不忘使劲儿往对方邮箱里塞贺卡。有些东西到底是经得住时间和距离的锈蚀的。
　　“猪头磊，你可回来啦！晚了可就赶不上了！”新白依旧叫着多年的外号，它曾经引起很多花痴女的愤恨。此时莫大小姐还是不忘记卖卖关子。前些天和祝磊通电话，新白忘了跟他说搬家的事情。她料定祝磊会跟她急。果然，祝磊在电话里“哇哇”大叫，胡乱作着各种假设。新白不紧不慢地解释着她搬到离之前住处不远的小区了，和同事汪叶一起住。听及新白的种种辛劳，祝磊叹着气，后悔没早点儿回来帮她搬家。突然的，新白觉得鼻子酸酸的。祝磊是个好哥哥，一直都是。这么多年了，他俩的感情并未因为时间、距离而变质，它仍保质保量地存在着。
　　“那来我们新家可得带礼物啊！当作是犒劳犒劳我们呗！”在哥面前，新白少不了撒撒娇。有时候，不会撒娇的女孩子在某个人面前突然就幼稚了，因为她懂得他纵容的幸福。
　　“必须的！大哥见妹子当然得有见面礼，你们就备好大餐迎接我吧!”祝磊豪爽地笑着，他那山东大汉的性格异常可爱。两人又互相取笑了几句。挂了电话，新白心里依旧暖洋洋的。
　　傍晚的余辉，从未掩紧的落地窗洒进来，泼了一地的柔和。初秋的日光柔和而秀美。新白记起静丹姐描绘过的梦幻“桑菲尔德”。读高中的孩子脑袋里总装着奇奇怪怪的梦。那时候，新白和静丹有块秘密基地，在学校植物园地的拐角处，她们称它为“精神补给站”，因为在那里，她们总能在与对方的交谈中找到烦恼的出口。高高的大榕树下，两个女孩子边吃着牛肉炒饭边谈天说地。静丹梦想有一天能摆脱这种单调出去旅行，她喜欢那种与社会、与自然亲近的感觉，那时候她不会觉得空虚。等她漂泊累了，就找个结识的肩膀靠靠，和最爱的他一齐筑巢，就像简和她的罗切斯特先生住的“桑菲尔德”，他们一起看日升日落，肩靠着肩回忆胶片记录着的漂泊日子，记忆里满是深情的甜新白索性完全拉开了落地窗，任暮光扑进房间里，钻进头发、眼里、鼻里、口里、耳里，直淌进心里。远处的大楼顶上夕阳稳稳地坐着，阳台上的“小绿”也红扑扑的。在柔美的日暮十分，新白又跌进满满的回忆里。
　　“咳咳咳”厨房里传来汪叶被辣椒呛到的咳嗽声。汪大姑娘的厨艺可真了不得，她做的菜总令人吃的津津有味、回味无穷。新白常打趣儿说要和汪叶去开饭馆，保管排队吃饭的人比翠湖的水还多。人生真是奇异的很，新白相信每次相遇相知都是注定了的，就像一份解除不了的契约一样。向她和汪叶的相识。她们同时去电视台应聘，又同时被录用，短短几周时间里，她俩已经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姐妹了。每一次的相遇都是美好的，像她和静丹姐，她和小毅，静丹和雷泽，还有祝磊和汪叶也是如此。
　　晚上七点，四个年轻人热热闹闹地聚了起来。两个“客人”果真都带了礼物过来。祝磊和李慕简单的打了招呼，四人就围坐在餐桌旁。盯着一桌子的好菜，祝磊大加赞扬，还不忘说自己想娶的就是那种会烧一手好菜的女孩儿。汪叶的脸颊微微地红了，她为李慕做了那么多次饭，都没听他夸过。有时候爱慕是需要回报的，哪怕一句小小的夸奖也好，可惜他始终不说。好菜配好气氛，四个人胃口大开。祝磊盯着白白净净的李慕悄声问新白：“他是你的，还是汪叶的？”新白被问得莫名其妙，“是我们俩的！”新白瞥了一眼边啃凤爪边将他那五百度近视镜后的死鱼眼盯在李慕身上的祝磊，良久新白才明白祝磊和李慕刚认识，该介绍介绍了。
　　“祝磊，这是我们的帅哥主播李慕先生，汪叶的老同学，我的好朋友！”新白站起来，说话间瞥见李慕为汪叶夹了块鱼到碗里。
　　“汪叶，你说呢？”低头吃鱼的汪叶抬起头，脸不由得红了。
　　“是、是、是，哪有那么帅啊”汪叶的声音低了下去，手里抓起饮料心不在焉地抿着。
　　“哈哈哈”新白看到汪叶的娇羞大笑起来，又顺手端起酒杯。今天是个开心的日子，连日的艰辛又算得了什么！
　　“来，为了我们找到新家，为了感谢李慕人力物力的支持，为了庆贺祝磊平安回国，为了我们美好的明天，我们干杯！”四只杯子碰到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有一些情感只需融化在酒杯就好。懂得的人自然回味无穷。
　　晚饭过后，屋子里还残留着夕阳的余温。李慕赶回台里做晚间节目，他总是风风火火的一个人。汪叶慵懒地坐在床上看悲情日剧，手里的纸巾湿了一团又一团。情感丰富的人总是容易被感动吧！ 祝磊在阳台上给父母打电话，言语里许多温柔和眷念。这位游子下周五回老家看望二老。新白望向阳台，祝磊留给她一个棱角分明的侧脸，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夕阳。望着，望着，心就突然地疼了，他瘦了好多。出门在外的他可是吃了不少苦吧！原本白皙的皮肤也变成了小麦色。
　　“怎么了，我的大小姐？我好不容易到了昆明，你这个东道主是不是该带我出去逛逛啊？”祝磊挂了电话转身，瞥见新白眼里的一抹忧伤。这丫头，依旧带着淡淡的愁绪啊！
　　晚上，月圆而大，街上卖小吃、买小吃的人络绎不绝，清清的香味儿飘散在昆明的上空。新白和祝磊走到天桥坐下。车子从桥这头流到那头，像一条没有尽头的灯河。远方万家灯火，一串串牵连着不同的热闹与孤寂。月静秋好，凉风习习，夜景美丽、令人陶醉。走到高处，心就浩瀚起来了，俯瞰人世繁华，过眼烟云，最终化成什么呢？恐怕连烟云都不是。眼前的追求与幸福那么真实，真正体会到知足的快乐的时候，人也就轻松了，像一个梦幻一样，即使碎了也坦然，因为它真实地存在过。
　　“新白，还记得高考毕业后的那个晚上吗？”祝磊呷了一口啤酒，眼睛望向深邃的夜空，仿佛想从那里看到些当年的影子。离校前夕，祝磊和新白在灯光球场坐着聊了一宿。就在那晚，新白学会了喝啤酒，学会了感伤。朱磊说，在他心里，新白一直是个很开朗乐观的丫头，他舍不得丢开她。是啊，因为住的近的缘故，从小学到初中，他俩都形影不离，每个星期他都带她一起回家、一起上学，就像哥哥带着妹妹一样来来去去。上高中后，新白弃理从文，祝磊亦投身他热爱的理科，那时候的他们依旧要好，只是青涩的岁月因为高考而略显悲怆。高考终于走了。毕业晚宴的喧闹在夜幕深垂时渐渐消散。新白和祝磊提了啤酒和零食走到灯光球场。任何时候的步调都比不上那晚的轻快，没有任何负担的可以一直走下去。球场里只有几个业余球员在打球。场外倒是聚集了很多人。人们各有各的热闹与孤寂。两个孩子爬上高高的台阶坐着，感到无比的轻松快乐，毕竟啤酒和零食的日子不是常有的。
　　“如果我有你这样的哥哥该多好啊？”新白望着远处的霓虹。
　　“没问题啊，一直都是啊！”祝磊听了，心里迟疑了一下。
　　“嗯，我很乐意做你的哥哥！”祝磊很真诚。还有什么比亲情更能长久的呢？做兄妹多好，那么他就可以好好保护她了。祝磊将那份掩藏多年的喜爱转化成兄妹之情。新白很高兴，吃光了零食。在她心里，祝磊那么善解人意，做哥哥，她觉得更幸福。那晚，兄妹俩聊了很多，关于梦想，关于青春，关于未来。
　　现在的两人再次拥有这样的夜晚，新白觉得很亲切。祝磊还是她认识的哥。
　　“新白啊，赶紧找个人嫁了吧！像李慕那样的就不错啊！我看人家对汪叶倒是挺热心的，你可得加油啊！”祝磊知道新白自从和许简分开后就没谈过恋爱。深刻一次后是否再难融进其他人的影子？心底那个位置是否一直为某个人空着？爱情是折磨人的东西，却又舍不得就这么放弃，可是坚持的到最后也没了真正走下去的理由。
　　“猪头磊，你别哪壶不开提哪壶，行不？”新白不高兴了。初恋从来就不是一件小事，他的脸庞，他的音容，他的笑貌，他的一切的一切，怎么可以一下子烟消云散呢！那段日子，依旧成了心底最温暖的纪念。
　　“我看人家李慕和汪叶是两情相悦，再说我看不上帅哥，帅哥也看不上我啊！”新白暗自苦笑，身边的人们都为她着急了，可是自己似乎真没遇上那个对的人呢！饭间看到李慕给汪叶夹菜，想到多年的老同学的感情愈演愈烈，新白替他们俩高兴着。爱情就是这么简单，往往就在身边不远处，你擦擦眼睛他就出现了。
　　“其实，我还真没完全放下许简”新白的语气低了下去，三年的感情哪能说忘就忘呢？高中三年，新白有两件得意的事儿，其一，她收获了最真的友谊，结识了静丹姐；其二，她收获了一份纯净的爱情，邂逅了许简。高一，新白和许简同班。许简是个很聪明、有骄人成绩的男孩子，有着干净的面庞和明朗的笑容。新白仍记得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情形。开课第一天，新白因为感冒而晚起了，赶到教室发现只剩下角落的两张桌子空着。不过，她着实喜欢那绿漆的窗子和浅蓝的窗帘。相对于同龄的女孩子，新白少了那份叽叽喳喳。安静的她享受着忙碌中得到的一切快乐。
　　“我可以坐你旁边吗？”刚落座，新白听到一个好听的声音。新白抬起头，撞见一张干净清新的脸庞，那么清亮的眸子，该装了多少纯真啊！他的眼睛充满期待。
　　“嗯。”新白原本发烧的脸庞越发的红了。就这样，就在刚好的时间，似乎约定好的地点，两个懵懂少年悄悄把明净的笑容洒进了彼此心灵深处。从同桌到朋友，从朋友到恋人，他们花了整整一年时间。许简的诗写的清新飘逸，许简的歌声安静深情，他就这么不平凡地走进了新白的世界，吹起一圈一圈的涟漪，教会她人世的第一份爱情。
　　高一结束的那个夏天，新白对许简的想念最终化成一句短信：许简，我想你了！新白在失落中守候着。短信发出去后的第三天的清晨，新白听到熟悉的车铃想起，推开门，她见到的是满头大汗的许简骑在单车上朝她挥手，他的笑被风吹的满世界都是。新白辞别爸妈，跟着许简满街跑。那时候，尽管许简没说话，但新白知道他的笑容想要告诉她什么。两个人的想念在夏季成熟，他们美好而纯净的初恋开始了。他们约定一同考去北京，奋斗的日子辛苦而快乐。新白珍惜着周日与许简吃饭的一小时。她的要求不多，只要在他身边坐着，只要看着他专注地吃掉最后一粒米，只要他含糊着叮嘱她要多吃青菜，只要他告诉她一句鼓励他们在希冀中奋斗。满怀了梦想和期待的他们似乎忘记了会有不一样的结局。
　　高考来了，又走了，也注定了一个无奈的结局。许简去了北京理工大学，新白选择了云南大学，一个向北，一个向南。终究，现实拗不过梦想。那封长长的邮件里，许简诉说着他的梦想，他说梦着能和新白一起乘火车去北京，他会照顾晕车的她；他希望和她携手校园，为美好的明天共同奋进；他说他真的舍不得可他还是说出了分手。他最终没有勇气守护一个遥远的承诺。于是选择提前离去。对着邮件，新白没有哭。那个她日思夜想的男孩儿应该有更高远的理想，他的未来不会再有她的位置。新又一点一点的删除着他的邮件、留言、相片。没办法装作什么都还在，没办法掩饰自己的在乎，没办法顷刻忘记。心里某一块纠结着痛了，很久很久后也会结痂。不怪他，相隔两地，没有强大的勇气和毅力，他们的爱情终会告一段落。如今，她的心里依旧住着一个许简，只是不再给他最特殊的位置。
　　“哥，有一种遗忘叫做记忆，不怪他，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可以陪我到老的。”新白坦然的笑了。在她看来，爱情这种稀缺资源不是想拥有就随时可以拥有的，真正属于她的一定会等她出现。
　　“你这样想我也放心，反正也老大不小了，遇到好人就替自个儿作个主吧！”祝磊明白新白的想法，从小到大，新白就是一个专一的女孩儿，无论是对人还是对物。
　　“汪叶应该不太喜欢李慕吧？”祝磊捏着啤酒瓶自顾自地说。脑海里浮现那个娇羞的面庞。
　　“哎，哥，你咋知道呢？”新白觉得奇怪了，他和汪叶可是第一见面啊！
　　“感觉啊！”祝磊脸上浮起笑容，眼神柔和了些。
　　“哦，我明白了！哥，老实说，你是看上汪叶了吧？”新白看穿祝磊的心思。原来感情有时候只是一瞬间的火花。
　　经她这么一问，祝磊倒觉得不好意思起来。汪叶是他喜欢的类型，温柔漂亮又能干，他对她一见钟情了。只是现在的情况有些复杂，李慕的若即若离给了汪叶失望的同时也给了祝磊希望。爱情不需要推让，你有权利选择给对方幸福。
　　“嗯，哥哥加油！”新白支持祝磊，她知道他不会轻易喜欢上一个人，而一旦喜欢上就不会让对方受委屈。晚上月圆而亮，凉风习习，秋意沁人心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