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新的开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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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
街道两侧被各式各样的店铺，摊贩占据；街道上的居民脸上大多是一派愉悦之色。身处喧嚣的卫庄与赤练就在这样繁闹的街道上走着。
卫庄是谁？
——鬼谷派弟子，聚散流沙的首领，一个极富野心的男人。
这样一个人，随时所散发出来的气势绝不是一般人可以与之媲美；并且，生活平静安宁的桑海居民或许从没见过像卫庄这样使人心生畏惧的人，是以，两人周围的三尺范围出现了一个真空状态。
卫庄和赤练皆乐于此。
站在‘有间客栈’门外，卫庄抬眼看了一眼高挂着的招牌，嘲讽的冷哼一声，随后就踏入了这间客栈。
客栈里并没有很多客人，卫庄不浪费注意力分给其他人，直直走向柜台。
掌柜站在柜台内敲打着算盘，直到一片阴影遮住他的视线，使得他看不清账本上的数目，他才抬起头——一位白发男人和一个穿着红衣的漂亮女人。
掌柜看着卫庄和赤练，只消一眼便可得知这两人绝不是平庸之人。他暗暗提起防备，面上却极为热情地问道：“两位客官是要打尖儿还是住店呢？”
男人没有回答。反倒是她身后的红衣女子妩媚地一笑，回答道：“掌柜，我们既不是打尖也不是住店，我们只是来寻人的。”
掌柜又问：“两位前来寻谁？”
“盖聂。”赤练笑着把人的名字说出口，见到掌柜的热情的脸僵硬了下来，她好心情地补充说道：“你去告诉盖聂，他的师弟来看看他。”
掌柜大惊。作为墨家的暗桩，他怎么会不知道卫庄，盖聂的师弟，墨家的头号大敌！于是他急急忙忙地冲进后院，想要向墨家统领通报这一消息。才走到一半，掌柜就被走出来的高渐离和雪女挡住了去路。
掌柜恭敬地低下头，说道：“高统领，雪统领。”话语中带着恐慌。
高渐离和雪女还没来得及问掌柜为何如此慌忙，他们便亲眼寻到了答案。
——卫庄和赤练。
两人带着诧异之色对视一眼。
“雪女妹妹，好久不见呀。”赤练摇摆着纤细的腰肢上前先行问好。
“你们、你们怎么会来这里？”雪女见到这二人，一反常态地问，秀气的眉梢都提高了些。
赤练看着高渐离上前一步将雪女挡在身后，一脸疑惑地问道：“这可真奇怪，这里不是客栈么？我们不来这里，还能去哪里呢？”
卫庄懒得与墨家人虚与委蛇，示意赤练退后，对着高渐离道：“盖聂呢，我是来找他的。”
高渐离冷着脸对着卫庄，眉眼流转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类似仇恨。
卫庄冲他讽刺一笑，说：“你再怎么看着我，他都不会活过来。死人就是死人。”
高渐离脸色大变！
看着高渐离，卫庄恶劣的目光扫过他身后不安站立的雪女，带着浓厚的嘲笑说道：“高渐离，你的艳福不浅啊，天下第一美人。要是他泉下有知，也该为你庆贺吧？”
只不过是两句话，卫庄便将高渐离的心搅得一片纷乱。高渐离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连垂在一旁的手都忍不住的微微抖动起来。
雪女察觉到他的反常，连忙拉住他的手，关心道：“小高，你怎么了？”
也不知道是因为卫庄和赤练在场，还是因为别的什么，高渐离躲避着雪女的目光，缓缓将手抽出。他看着卫庄，眼神复杂不已。
“你知道些什么？”高渐离问。
卫庄反问道：“我能知道什么？”
高渐离始终淡然的表情瞬间被卫庄的话语撕扯出裂痕，他死死的盯着对面的白发男子。高渐离知道在他身后的雪女正在担心着他，可是他不能控制自己。
——对不起了，阿雪。
僵局被从后院走出来的穿着白衣的黑发男子打破——盖聂。
盖聂一出来，就看到了一脸嘲讽的卫庄和他身后的赤练，以及与他们僵持着的两个墨家统领。他紧张的快步走出来，来到卫庄的面前，问：“小庄，你怎么在这里？”
见到盖聂，卫庄才收起冰冷的气势，温和道：“师哥，我来找你。方便和我说说话吗？”
一旁的高渐离与雪女听着他们和气的对话，一脸惊讶。
听着盖聂同意与卫庄外出谈话，高渐离忍不住的出口阻止道：“不可以！”
卫庄玩味看着高渐离。
“盖聂，卫庄是害得我们墨家面临如此境地的人，你要与他为伍？”
面对高渐离的质问，盖聂平淡的回答：“现在，他只是我师弟。”说完，便拉着卫庄走出了客栈。
高渐离在此刻，才发现了盖聂包裹在无尽平淡之中的独断。
至于赤练，跟着卫庄离开‘有间客栈’之后，便自个去了别的地方。
同盖聂并肩走在僻壤的巷子中，卫庄语气带着不满，说道：“师哥，你替他们解围，我看人家也不领情啊。”说完，便扭头看着男人。
盖聂握住卫庄的手掌，他们两人的手心和指尖都长了数多个茧子，那是长年累月练剑而长出的。盖聂喜欢牵着卫庄，一如十多年前。而卫庄，也任由盖聂牵着自己的手。
对于卫庄的调笑，盖聂不在意地回答：“这对于我没什么分别。”
卫庄问：“你不在意他们对你的误解？”
盖聂止步，他看着卫庄，道：“我只在意你。”
卫庄忍不住笑出声，在盖聂不解的眼神中，卫庄才说：“怕是别人都想不到，天下第一剑客竟然会对一个男子说出这般轻佻的甜言蜜语。”
盖聂眼神暗了暗，道：“小庄，我说的是真心话。”
“师哥，我有荆天明的消息，听不听？”卫庄言顾其他，但是这却是盖聂当前最想听到的消息。
荆天明的失踪像是一根刺，时刻扎在盖聂的心中，想要忽视实在不易。
“天明现在在哪里？”果然，盖聂一刻紧张起来，问。
卫庄看着盖聂的表情，撇下他，自行向巷子深处走去。盖聂沉默地跟着。
走着走着，盖聂终于听到卫庄开口。那是讲故事一般的口吻，像是述说着与自己半点关系都没有的故事。
“师哥，当年你把鬼谷子的戒指留给我，下山之后，我过得很不好。我记得那一年，你一步入江湖，便名声大噪。而我呢。你走后，师傅就没有再见过我。我去了韩国，却伤痕累累的回到了鬼谷，你说会回来找我，可我带着伤怎么也等不到你……”
盖聂嘴张了张，想不到要说什么。
“后来，我就特别讨厌你；再后来，我就特别恨你！因为在我需要你的时候，你总是在为你的济世安民奔波。”
“那么，你现在还恨我吗？”盖聂看着卫庄有些扭曲，却带着快意的脸庞，突然不想问他‘为什么’了。他只是想知道，卫庄还恨不恨他。
“恨！”卫庄斩钉截铁的语气刺伤了盖聂。
“不过，”卫庄紧接着又说道：“如果我愿意跟你重新来过，你会怎样？”说完，一双星眸便定在了盖聂身上，将他细微的反应都捕捉在心。
“小庄，我不会让你再受伤！”
卫庄看着眼前的男人满目的坚定，心中却没有丝毫暖意。
盖聂，你是一个以剑为生的剑客，心怀正义的男人；而我，绝对不可能再对你付出真心。
“那就让我看看你是怎么保护我的，”卫庄望着天空，说：“反正我的武功也不能用了。仇家那么多，要死也很容易。”
“荆天明可能是阴阳家的人带走的。”
盖聂一听，忙问：“那天明的情况如何？”
——看吧，他连一个小孩都比不上。
卫庄就是这样的人，给予人无限希望，然后亲手敲碎。连对他自己，也是这般。
卫庄对着盖聂一笑，说道：“赤练在儒家围墙外发现了她用来跟踪荆天明的毒蛇，不过已经死了，是阴阳家的手法。”
卫庄耐心地解释道：“流沙之内有一位通晓巫术的奇人，他分辨得出。”
盖聂定定看着卫庄，问：“小庄，你是不是还要对付墨家？”
“我答应嬴政了，当然不会食言。”卫庄话又转一个弯子，道：“可我现在不是无能为力吗。”
“小庄，谢谢。”
盖聂，你不必对我道谢，因为我不是为了你。
嬴政虽然统一六国，但是他对诸子百家的存在如鲠在喉，必将除之而后快。唇亡齿寒，这个道理卫庄不会不懂。嬴政不愧是大秦帝王，有多少能人异士归顺于他，为他所用，他的千秋霸业不会容许有人阻挡。若是有，那就带领他的军队将之踏碎！
与其跟嬴政作对，倒不如和他合作。卫庄是个识时务的人，万事以利为先。
盖聂已经回墨家的落脚点。卫庄看着他越走越远，面上也越来越冷，入目寒冰。
直至那一抹身影被熙熙攘攘的人群淹没，他才决然转身离去。卫庄要去见一个人，一个熟人。
“卫庄，你来了。”饶有兴趣地眺望着海面，以及海上那艘静止不动的华丽大船。张良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便问好道。
赤炼在他不远处抱肩站立着，见卫庄来了，就走到了他身后。
卫庄点头。
“子房好兴致，约我来此处会面。”
张良笑弯了眼，道：“这时候的桑海才是最迷人的。再说，这里也足够隐蔽，不足以他人发现。”
“包括那艘船？”卫庄冷脸问。
“蜃楼？那的确华美之极，不是吗？”张良悠然，“不日之后，云中君，月神，星魂，李斯等人可都会登上这艘船。”又想到了什么似的，张良卖着关子说：“我还看到了一个特别的人呢。”
卫庄带着兴趣地示意张良说下去。
“姬如千泷。”张良道出这个名字，“当然了，你也可以叫她高月。”
“高月？燕丹的女儿？”
张良笑着肯定。
卫庄望着微波凌凌的海面，道：“旧的岁月已经结束，新的时代正在开始。每个人都必须学会在这个新的时代生存下去。”然后转头看着张良，“是不是啊，子房？”
张良的回答让卫庄冷笑一声，嘲讽道：“当年意气风发的子房也开始多愁善感起来了。”
看着海鸟一群一群地展翅飞过，张良反问卫庄：“你呢？好像一点也没有改变。”简短一句话包含着的东西需要细细抽拨才能读懂它的真正意义。
“你觉得呢？”
张良没有回答。
“成为嬴政的兵器这好像并非流沙创立的原意吧。”正如卫庄所言，每个人都要学会在新的时代生存，每个人。张良想不明白为何生存，会改变这么多东西。
——所谓生存，听起来更像是一的优雅的借口。
流沙创立的原意？卫庄思考着。
静默一旁的赤练听着两个男人的对话，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又不想。人，就是这样矛盾的生物。
直到张良点名道姓地问：“红莲殿下，你觉得呢？”
赤练不在意的回答：“我记得我说过，这里没有什么红莲殿下，只有流沙的赤练。子房先生不会不记得吧。”她看着眼前飞扬的白发，又道：“流沙不需要什么借口，借口是留给那些需要逃避的人的。”说完，赤练便在心中嗤笑了自己一声。
张良在桑海温暖的海风中如处冰窖。他究竟在逃避什么呢？张良心中没有答案。套用卫庄的话，也许这就是为了生存，而一点一点淡忘了最初的本意吧
——刑过不避大臣,赏善不遗匹夫。
这便是流沙创立的原意与誓言，他们都还没有忘记。
“你知道为什么他提出五蠹的同时，却还一起创立流沙吗？”
——术以知奸，以刑止刑。
这些深埋心中的记忆不会随着时光的流逝而淡忘。
张良叹息，道：“他的死因，你还没有进展吗？”话音刚落，身后不远处的一阵凌厉风声吸引了三人的视线。
白凤伫立在高高的屋顶上，面容清冷。墙根，一黑衣人扶着墙缓慢倒下。白凤的攻击历来一击致命，不见血光。
赤练看着死去的那人的脖颈上的印记，道：“他在监视我们。”
在浩大江湖与领土，有一个庞大，可怕的神秘组织——罗网。传言中，这个组织在七国之内编织着一张无形的巨网，无孔不入。罗网大量地吸收亡命囚徒，流浪剑客，然后加以残酷的训练，直到将他们培养成一根根致命的毒刺，如同一只只潜伏在帝国阴影中的蜘蛛，时刻守护着落入网中的猎物。
如，此刻的他们。
然而，罗网却是秦国的暗中利器。
卫庄轻蔑地看着地上的死尸：“李斯就是派了这么一个废物来监视我们？”
张良一笑，说：“嬴政在桑海部署的兵力越来越多，巡逻和检查也比以前严密了很多。我们以后见面可得更加小心了。”
三人不约而同都嗅到了阴谋的气味。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新的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