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前尘章0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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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叔很快带队出发了，赶在国共重庆谈判前。张起灵一直在等他们的消息，一直等到内战硝烟起，一直等到新中国成立，等到三年饥荒起，他们还是没有消息。他们不会回来了。张起灵决定亲自去长白山，不带任何人。因为此行他只是要把叔叔带回来。
现在所有物资都只能从黑市买，张起灵没有户口，所有的定额生活配备他都拿不到。黑市上价格虽高，但是有总比没有好。张起灵虽是这么想的，但当他得知为他提供装备的黑市卖家想见见他时，他倒希望自己当初一时血勇单枪直杀长白，而不是采买什么装备。
约见他的是个美国人，一个银发的老者。
老头儿的中文很好，说得流利还带了点长沙口音，张起灵疑心他是战时的驻华使节或是传教士。老头儿看上去是个中国通，见面很讲究，找了家茶楼包了雅间来请张起灵。一旁还有茶博士为两人点茶。明明是在广西，竟也有这样川派的茶楼。老头儿呵呵笑着，不紧不慢地和张起灵聊着，不过好像是只有他一个人在说，张起灵只不过偶尔看他一眼罢了。
“承蒙招待，如果您的合伙人现在还不想出面的话，在下告辞了。”
这是张起灵唯二说出的话中最长的一句。
果然下一秒雅间的屏风后走出一人，一身笔挺的军常将官服，去了领章肩章。那人比张起灵高半头，微微俯视着他，爽朗笑道：“族长大人好眼力啊。”
“张起灵。”他朝军装男子伸出手。
“张启山。”军装男子笑着伸出手和张起灵握在了一起。
一周后张起灵出发，他的装备又丰富了许多，有些还是苏制装备，但他得带着张启山的人一起去。银发老头儿的人负责接应。他听张启山说，那个银发的老头儿叫裘德考。
张启山这边带的人只有一个，看上去像是个坐办公室的文职，根本不能上山下海。那人甚至连装备包都背着费劲。于是张起灵隐隐对那人有些敌意，因为他和环境的极度不协调，他也许是在演戏。
但那人好像没有看出张起灵的警惕和戒备，初次见面时他笑得一脸灿烂，主动和张起灵打起招呼。
“张小哥你好啊，我叫齐羽。”
他们赶在夏季出发，一路上没有太多波折，只是有些小插曲。齐羽人如其面文质彬彬，看到美不胜收的长白山景就不由感慨，常常文人意兴突发，指着某处风景就滔滔不绝起来。而队里裘德考带来的领队则常带着玩味的笑，时不时抢白齐羽几句，要是齐羽被挤兑急眼了他就扶着墨镜一脸雅痞状说道：“I’m from the british,what happenedI don’t know.”
一路上俩人不时吵吵，倒也不冷寂。
他们终于到了目的地，张起灵让齐羽收拾好装备，冷热武器都收在舞起袋里。而有些反常的是他又去招呼那个墨镜领队一同进去。领队听到张起灵的话后，竟然回了一句：“原来你不是哑巴啊。”张起灵无视这调侃，又道：“你不就是来找这个吗。”
墨镜领队吹了声口哨，跟他走了。
他们从岩缝里进入地宫，幸得张起灵领路，他们虽然一直在黑暗中但一直没遇到危险。不过一路上有些悉悉索索的响动，齐羽好奇，想用手电照着去看看。张起灵听了他的话只道：“那是食肉的火山蚰蜒，你想去看就去吧。”
于是剩下的行程分外安静。
但是最终他们还是没有找到瑞叔。但张起灵没有什么反应，只是嘱咐同队的两人晚上歇在这儿要小心，并且拒绝齐羽要替他守夜的好意自己主动挑起守整晚的重任。墨镜领队只是笑而已。
等齐羽睡熟了，墨镜领队从睡袋里爬出来坐到张起灵身边。张起灵只点了盏风灯在身边，见领队来了只给他挪了点地方，没说话。领队摘了墨镜，露出一双浅色虹膜的眸子。
“原来你不是瞎子。”张起灵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
“你要是不把灯熄了我就是真瞎子。”
这个要求有些过分，张起灵自然不能答应，和陌生的人同处黑暗中实在太过冒险。
领队笑笑，又把墨镜戴上。“近亲结婚，”他指指自己的眼，“不过你无法想象我的世界有多棒。”张起灵皱皱眉，把风灯调暗了些。
“多谢。”
领队用右手两指向张起灵比个军礼，那手指过分修长。
“有人想见见你，族长大人。”
领队脸上是淡淡的微笑。
“她最近不太好，她很想你。”说着，领队掏出一只紫檀首饰盒，打开盒子，黑绒布上躺着一对翡翠镯子，料子是名贵的墨翠。
张起灵默默地看着镯子，整张脸都落在阴影里，看不清表情。但对那领队来说，他只会看得更清晰。
“我知道了，谢谢。”
说完他指指两人前方的黑暗，两人不再说话。而一旁侧身睡着的齐羽则悄悄按停手中的袖珍录音机。那一小盘带子都录完了。
都睡觉吧。
下山时还是没有什么波澜。张启山派人接走齐羽，顺便还想接走张起灵，但张起灵没有同意。齐羽有些遗憾，临走时握握张起灵的手，“张小哥，希望有机会再见。”
墨镜领队站在张起灵身边，目送载着齐羽的黑色红旗车远去，等完全看不见了那车他才道：“族长大人，做个生意吧？你要不要秘书啊？”张起灵看他一眼，于是他继续用油滑的口吻说道：“有个秘书很方便啊，一个成功男人背后都有几个好秘书。所谓花海你去踏，我趟得是火海；会议山你去，我上得是刀山；你高高在上白莲花，我阴暗下作背尽黑锅把人杀。不长眼的手指我来撅，惹人烦的苍蝇我来打，为你做什么都可以，还不惊动你，这就是秘书的作用。怎么，考虑考虑？”
“我雇不起。”
墨镜领队笑笑， “我其实物美价廉，钱不是问题，我要的你能付得起。”
“你被雇用了，瞎子。”
“这是我的荣幸，哑巴。”
平心而论墨镜领队是个好秘书，他把张起灵的生活安排得井井有序，而且真是如他所说有荣誉他让有困难他上，只不过人太过聒噪，让素喜清静的张起灵头疼不已。两人一起上山下海，倒也默契。这种日子虽然劳累但在张起灵看来弥足珍贵，实在比前几年轻松太多。
而这种日子破碎得也快。
张启山再度邀请他们。
不过请客人的手段也许有些简单粗暴。
某夜墨镜领队带着张起灵去了一家四九城内的地下酒庄，随口和约见的线人聊天时就发现了张启山派来请两人的手下。许是因为没有请柬吧，手下人一直窝在角落里偷瞧二人，喝酒喝得心不在焉。张起灵看在眼里，和墨镜暗地做个手势，自行出去了。于是手下人立马跟了出去。
墨镜继续喝着酒，在国内杰克丹尼可是很少见的。
不一会儿张起灵又回来，线人已经走了，那桌只剩墨镜领队一人。墨镜领队冲他举杯，张起灵没理他。
“英国人大概不会喜欢田纳西的酒，”张起灵说，“不过我不讨厌。”
张起灵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墨镜领队看着他，笑着。
“你被解雇了，瞎子。”
“啊呀，喜欢白橡木的香味也是罪过吗？”
张起灵敲敲酒桌，“但是伪造身份是罪过，陆军特战队的少尉。”
“好吧，那再见了，”墨镜领队倒也爽快，不过还是不改孟浪，像当初见面时一样双指一礼，“族长大人，我会想念你的。”
确认墨镜领队离开后，张起灵也走出了酒庄，不出意外他看见刚刚被他放倒的那群人，他们身上还沾着生活垃圾，更不出意外的是他看到了齐羽。
文质彬彬的男子优雅地笑着，“看来机会来得真快，张小哥。”
墨镜领队没有在留在内地，他迅速出了国，直奔马尼拉。那边他已联系好，一到就会有人接应他。
于是张海杏看到笑容猥琐的墨镜领队，不禁皱了眉头。
很快墨镜领队就见到了张海客，两人单独谈了很久，最后张海杏看见哥哥和那个墨镜男时，他俩的表情都凝固了。张海杏的右眼突然狂跳不已。
张海客让妹妹联系回国时才发现已经晚了。
席卷全国的红色狂潮让整个国家陷入盲目的高热，所有人都亢奋地发着神经，虽然他们觉得他们是在为了美好的将来发光发热，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那只是某些眼热权势的人催眠整个民族让大家做着解民倒悬的大头梦。
墨镜领队想起他和张起灵闲聊时谈及了新生的红色政权，那个充满理想主义和实干献身精神的年轻政府 。
张起灵忧虑地说过：“那是因为他们还没尝到权利的味道。”
此时在回美国轮渡上的墨镜领队看着一望无际的海天交汇线，开始不由得佩服那个长着漂亮眼睛的年轻人。
和张起灵那边的联系竟一断就是数十年。
直到1984张海客接到一通国内打来的电话。
电话里的青年男人让张海客准备人手，他说他能救出张起灵。
张海客选择接受。
通话两人时间不长，正好在能监控定位前就结束。张海客不知为什么，突然在要挂断时想问对方的名字，事实上他也莽撞地问了。
“我现在叫什么不重要——”
“你只要知道，二十年后，我叫吴邪。”
【前尘章完】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前尘章0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