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正文（九）清许日子之结识本自作欢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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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色月明半日光，半分牵扯挂思量。
攀到房顶找了个转角的位置坐好，虽说不太舒坦，却正好在能够借着夜色和周围隐隐错错的素容树枝和粉白的花的挡住两个大晚上甚是无聊的人。我甚是喜欢这树，本是出去游玩之时见着的，听禾地里的妇人道这名唤羊蹄甲，我央音楠闲时植了几棵在我宫殿前，余下的便都栽到了他这边。长成后，我瞧着那个模样向日嫣然，临风莞尔，绿叶素荣，树枝端雅，与那名字实在不搭，便挂了个牌子写着素容二字，于是这树便在末址更名素容了。音楠说字是甚好，可做个树名就有些牵强，从我口中吐出便牵强之后有种大俗气息扑面而来，我操起师傅的戒尺敲了他几棒子。
我和阿玉各怀鬼胎地盯着正殿外院中十分欢脱的场景，我不过是很么想知道一个凡人是为何就来了这儿，难不成这末址如今竟也成了一些寻仙问道的俗人追求的极乐世界了？而阿玉则表现出了这几千年我从未见过的正经和认真，让我很是疑惑，难不成是吾家有女初长成了？但不得不说的是，我们现在其实心里都很正经。
虽然很想下去问问这匪夷所思的事情的来龙去脉，但想到最开始选择的这样一个方式如此不明智，估摸这音楠若正回来缺乐子，常日里我都是明着偷听，现而个这番君上大半夜偷听墙角的戏码明儿若又成了个议题，代价甚大，还是明儿正儿八经来找他。转念，这八卦估计也没甚八卦的，等得闲了还是去觅那水仙聊聊，听那个梨花带雨的样子约是受了些情伤，若就此萎靡，我末址不就少了个真国色的姑娘么。说起来，真不知道她和音楠之间的事情是怎么个回事。
自此心里打鼓一番，蓦然想起自人间一趟回来，我似乎越来越沧桑大妈气了，七千多岁可正豆蔻，这样的状态切不能继续下去。
忽的，听见后边有声儿，转身看见我那处常日洒扫的小童子豆子来寻我，压低了声儿唤着君上。我招了她上来，三人蹲在狭小的空间有些憋气，豆子告诉我凌师傅唤我明儿得赶着时间去他那儿，说是既然佛理默完了也该好好修习课业了。我无力地软了身子，又正了正身子，严声厉色地问她，我这刚默完怎凌师傅就知晓了。豆子常日里同阿玉交好，胆子也是甚小，见我这般吓得带着哭腔说：
“因凌师傅过来瞧君上，我便随口说了一句。也并不知道这原不能告诉凌师傅的。”
豆子的爹娘都是那方集市中磨豆腐的，因瞧着模样可爱便遣她跟着我，他阿爹阿娘遂千恩万谢地送了她过来，直道这姑娘甚是机灵，几百年愣是半分苗子都见不着，而与我的相处，也谈不上默契。可这般也真是太不默契了。
见她泪眼的样子也不太忍心责罚她，遂无力地遣了回去，叫她帮我留着门，说随后便回来。
转过身子继续瞧里面的情形，方才还饮酒的两人却双双去了酒杯，玉箸规整地摆着，心中正大惑，眉头一上一下拧成九字。却不料听见了很是熟悉的声儿：
“迟姑娘，别来无恙？”言语有些寡淡，这是谁？
素容挡了我的眼，刚攀过树枝，往墙下一瞅。噢嚯。
音楠见我探出头来，扯了扯嘴角，道：“小默，如此思念哥哥不成？这夜深了，原走不得正门，需的来攀墙？”先前还忒好的月色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云给遮住，辨识不清音楠的表情。
阿玉在边上摘了朵花把玩，模样十分傻，真不知道脑袋装了什么。无暇顾及她，我咳了咳，指着夜空说：“从前竟不知道此处赏月如此有意韵。唔，原来音楠也回来了哈。好巧好巧。”
说完站起身子，却不料腿肚子一阵麻，直麻到了头顶，一个跟头便栽了下去。阿玉大叫了一声君上，嗓音破了一遭，很是悲捶。这一不留神儿便忘了施个小术站起来，看着下边的玉石台阶，只感慨音楠的宫墙何时砌这么高的？
这一落，未料想十分不巧地落在了一人的怀中。本以为是音楠，却见着他操着手在边上以难以言喻的表情看着这似乎十分香艳的一幕，我方抬了头，撞上了那人的眼眸。我的那个乖乖，怎么忘记了箫络在此处的。
赶忙站起身子，一幅颇为镇定的神色道了声谢。因回来之后便一直对我与箫络身上气场问题很是在意，这番他已经知晓我有个不得了的身份，便再不好吊儿郎当的给末址丢脸。箫络眼中明灭几番，唔，这有什么可明灭的，是没见过如此貌美的姑娘么？
我转过身唤阿玉下来，她已经抱了满怀的花了，但落下来的姿势却几千年来头遭遭地十分优雅完美，与她此刻的身份十分不符。我瞪了她一眼，这算怎么个回事呢。却不曾想，阿玉连着叫了两声“哥哥”走到箫络面前，将花一股脑儿递给他，说：“哥哥衣袍上的花色与这素容很像，哥哥头遭来末址，阿玉便送这算是见面之礼吧。”箫络迟疑半晌温和地收下，剩下我与音楠站一处同时操着手见着这幅十分诡谲的场景，内心估摸有相似的惊迥。
此后我与音楠便齐齐地被晾在了一边，从前阿玉可是无比粘音楠的。也许还真是吾家有女初长成了，与音楠交换了意见，感叹世态炎凉，人心不古，新人得宠旧人遭嫌。真不知道这种违和感从何而来，可音楠观摩半晌后，咬牙切齿地回了一句：“可真真儿的毫无违和感。”
阿玉拽着箫络的袖子，模样很傻很天真，难得的是箫络也并不嫌弃，两人放一处，显得都很傻很天真。我问音楠与这箫络可是熟识？音楠眯着眼说，在凡尘有过一面之缘，虽未结为知己，但也算得值得相交的友人。后话还没来得及打好腹稿问出，音楠便仍了一句话来：“阿玉这丫头，前一阵子可中邪不成？”我估量着出去一遭一直在我身边也未曾有邪魅攀来，于是沉重地摇了摇头，可自己要问什么却半个字眼都想不出。
“噢，”音楠泰然道：“便终于被小默你带成了这般模样。”我暗自踩了音楠一脚，大步上前慷慨激昂地拎着阿玉跨出了音楠的大门。今晚我是要干嘛来着？大晚上不睡觉。
翌日一大早便收拾好预备着去拜见师傅，阿玉与我的关系从昨晚便开始有些生疏，让我在窃喜中带着淡淡的忧伤，起床后豆子端来餐点，我顺口问了句你阿玉姐姐现在何处，因常日里这般事情都是她在做，豆子眼睛转了半晌，说阿玉天微亮便刁了个酥出了门去，现下也不知道在何处。独自一人从桃树上摘了两个半青的桃子边啃便去往师傅那处，揣着些心事，心中便不得已有些惴惴。
师傅的宫殿题了个好名字，沐照，与君上我的宫殿名字相衬，沐昭。这般提起名字的事由，也不过时因着师傅今日唤我去的目的也与名字相关。师傅说若末址君上的修为可护自身灵气不受外界干扰便已是熟成的兆头，他因我困苦劳顿了这几千年也算是功成身退，便想着要过些风情茶淡，醒时明月的安生日子，便考量着前去小次山清修，而小次山之阴一处洞穴夏凉冬暖灵气宜人，偏缺了一好名字，便唤了我来想想。曾听说这末址大大小小长街深巷，殿宇宫门全都是师傅曾经手把手题下的，便深谙此时对于师傅来说有多枯燥，也欣然接受。师傅向来温润优雅，情趣高远，翻阅了半天上古典籍，连梵境中的佛理文本都翻了全未找到一个像样的字眼。午膳时，与师傅在一同吃饭，我估摸着他见我一心想着名字的事情有些索然，便听见师傅淡淡地道了一句：“也不算多么大的事情，闲时想便可。”我便端起碗来肆无忌惮地扒饭。
唔，等的便是这句话。
我先前原怕的是师傅估摸已经知晓这末址来了个尘世之人，偏此人与我有些不太好清算的渊源，回来之时与师傅论起的一番道理，此番悉数推翻，便心情有些沉重。直到午膳之后师傅才提起这件事情，我估摸前夜师傅前去沐昭想说的也是这件事情，名字的事情不过是来热热场子罢了。却万没有想到的是，师傅却又十分淡然地告诉我，箫络是他遣了无根山的槐树仙君带来末址的。我牙关不稳，脱口而出“为什么？”
师傅放下茶盏，意味深长地看着我：“身为君上，不得无信。”八个字堵地我哑口无言。灰头土脸地离开了师傅这处，想着回来之时师傅像是并未对此事伤心，原是将了我一军，此处等着我的。可考量半天又是不对，师傅又不是耍小性儿的人，那八字不过是迂回了一遭而已。这么想后虽心中早上的不安转为各种疑惑，若换做平日，定是要发挥我好问的情操，磨一番的，而现在却也不愿意再打道回去再问一次，毕竟知道的事情愈多牵扯便愈深，我此时此刻的想法便是不能与此人牵扯太深。
若命中运数常常如人所想便不存得遗憾之事，换句话说，如果命运听你的话，你便不会时不时想破口大骂几句。事与愿违四字含着的是是非非在近几日中本君上身上不断上演各种戏码。
回殿中时，豆子在门口摘豆角，我说晚膳炒两碟毛豆，弄清淡些便好了。豆子看了我一眼，说：
“君上可回来了，阿玉姐姐带了个人过来，虽言语不凡，可我瞧那个模样像是个凡人。”这般？可真不该回来。
阿玉这几日欠抽，特别是当我见着她喜滋滋的脸是便特别不爽。往日里叮咛再三，本君上的中殿是不能带外人进来的，她那哥哥声声儿唤的妙，便忘了这么一层了么？唔，是讨打的兆头。
“阿玉，今晚与明日全沐昭的人都吃毛豆，豆子一人忙的辛劳，你便与她换上一换吧。”我沉吟半晌，继续道：“前些日子我默的那些佛理，你便也默上一默吧。”
我自认为没有失了君上的气度，特别是在箫络面前。阿玉茫然地望着我走进殿中，听完这番话头便垂着脑袋不解地走开了。我拉开一枚瓷杯，坐在常日的位置，唾了一口茶出言道：
“箫公子此番来这里可找我有事？”也不知道为甚，只要是与他说话，我便不由得正了语气，冷了面色，这周遭的空气似乎都冷了一截儿。想来今日这番，多半都是源于被师傅像模像样训斥了。
箫络顿了顿，瞧着我，我被瞧的有些不自在，兀自摸了摸额头上的浅淡莲印，也直勾勾地瞪着他。箫络半笑了一声说：“当日在下与姑娘诺约之事姑娘可还记得？”
哟，说真的，我快忘记了。
“嗯，记得又如何？”依然声音不温不火。
箫络一贯声音幽幽，现在却换作了一番正直的调子：“在下舍了尘世浮生，不过报姑娘之恩。当日约的便是前来护姑娘周全，怎么此番来了之后姑娘却言语清冽寡淡。萧某可无意得罪了姑娘不成？”
我本是该恼他一恼的，偏这番话说的让我心头有些没底气，向来我也不是那般色厉内荏之人，我向来其实比较自然熟的，我向来其实比较随和的。我的清冽寡淡，不过是，那什么，心头有些嫌隙而已。说白了我就是羡慕嫉妒你身上的气质行不？自从认识了你我的日子怎么就越来越脓包？你一凡人俗骨凡胎怎就衬的我堂堂末址君上一身气息很是乡土？
我意淫半晌，扯出淡淡笑意。“箫公子从未得罪过我，这几日背的很，心绪有些不宁。若说当日之约应了就是。”阿玉在外边与豆子说笑，声儿很是响亮，衬的屋内气氛更冷了。本打算几句话遣了箫络，现下我着实不需的什么保护，这话我也未曾实打实地放在心尖儿上过。估计他现下正是在音楠那处落脚，也不用考虑是不是会露宿某莲池边上。可想到师傅的教诲，若遣人离开，为表达尊重和挽留之意，通常都会假吧意思地留一句。
于是乎我便假吧意思地说：“箫公子不如留下来吃了晚膳再走，算是末址君上对客人的招待。”常理来说，此时对方便推诿说自己有事，我则顺势推舟。一切妥当。
“也好。”
我失策了，这箫络从认识以来便从来未曾遂我的心意行事。我便朝外边唤了一声：“今晚再加一碟毛豆。”我猜想，这与箫络之间的纠葛便怎么也理不清了。关于他的事情忽然就有种很想了解的冲动。
唔，也但愿这能只是一个冲动而已。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正文（九）清许日子之结识本自作欢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