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之我不是林黛玉》醉了袈裟

18、第十八章 生无可恋喜儿赴死

　　林黛玉在门口早听得脊背冰凉，听闻平儿要出来，放眼四看，竟是无处可躲，灵机一动，闪身进了空间，然后在空间里呆呆地看天。
　　空间里明明阳光明媚，暖如三月，林黛玉却只觉得浑身一阵阵的发冷。刚才，喜儿虽没有明说什么，但是其中的意味已经出来了（不然平儿也不会被吓走），其实，这些事情她早在电视里、书里看过了，红楼原书中尤二姐就是一例，可如今真在身边发生了，她才体会到是何等令人冰寒，这种冰寒深入骨髓，阳光怎么也照射不透——人命果真如此轻贱吗？
　　林黛玉握了握手，深吸一口气，出了空间。
　　所幸没人撞见，林黛玉毫不犹豫地闪身进了喜儿的房间。
　　喜儿满怀激愤悲切，毫无睡意，但终究伤到了身子，又有些神思不守，好一阵子才发觉林黛玉来。
　　“林姑娘，你怎么来了？”喜儿淡淡的问道，因为刚刚没了孩子失去了原本因有的恭敬和热情。
　　林黛玉叹息了一声，说：“走吧。”（我们家傻姑娘又来了。。。）
　　喜儿有些讶异的抬起头来。
　　林黛玉接着说：“我也顾不得你说我冒昧了。我只说，这过年我刚得了些金银锞子，另外，值几个钱的家什我也有几件，化作银子，估计也够你过段时间的了。一会我回去悄悄的让鹦哥拿了给你，这天无绝人之路，你有手有脚，挣得命去，日子总会慢慢好起来。”
　　喜儿讶异地看着林黛玉，突然想起一事来：“可人也是姑娘帮着逃走的？”
　　林黛玉点点头。
　　喜儿眼神越发讶异了，突然却黯了下来：“是我对不起可人。”
　　说着，她就在床上慎重地给林黛玉磕了个头：“谢谢姑娘好心，只盼着可人命大，能挣出命去，否则，我只怕是做了鬼也不会心安。”
　　林黛玉倒没料到她突然会说这个，一时怔了一下，倒也没听出喜儿的言外之意，只是有些唏嘘。。
　　其实当时听可人说过原委之后她心底里不是没怪过喜儿的，怪她只眼睁睁看着。现在想来，她也是不得已吧，主子行事，哪有她一个丫头干涉的余地？她也就只能眼睁睁看着，就算她当时叫嚷起来了，被人知道，会死的还只是可人。
　　何况，她看来也为这事受了不少煎熬。
　　林黛玉因此都消了那些怨怼，更加诚信劝告起来：“既然可人能走，你也是能走的。”
　　“只是，不知道可人先下如何了？”喜儿委婉地问。
　　林黛玉还是没听出其中的意味，只说：“离了这里，才能逃出生天。”
　　喜儿不语，半天方说：“看来，我的状况姑娘是知道的了……”
　　说着便不由哽咽起来：“原以为会带着这冤屈死去，如今总算知道，这人间总有人知道我是冤屈的。姑娘，你都不知道我这段时间过的都是什么样的日子……”
　　说到这里，喜儿泣不成声：“只做丫头的时候还不觉得，后来才知道她的心是这样的狠。一开始我就悔上心来，想着，这是不是我眼睁睁看着可人被糟蹋而得的报应。我几次想过死，后来怀了身子了，才熄了这样的心，想着，自己总有了一个盼头——不管是男女，总是我的骨肉，无论如何，我可以守着它过下去，可如今，我连这唯一的盼头都没有了。”
　　林黛玉有些儿惘然，按现代的观念来说，喜儿应该算是小三，得了这样的下场似乎可以算是活该。只是，这毕竟不是现代，这制度，这规矩如此，又有，这小三又是她情愿做的？这些丫头最终会做什么，不过是主母的一句话。
　　林黛玉叹息：“我也没法帮你什么，我在这府里的位置你也是知道的……她那边，我也没什么置啄的余地。我劝你，你如今既是知道了，还是走吧。你又不比我这样的，但凡行事举动都有人看着跟着，你随意找个借口，总能偷偷溜出府去。”
　　“姑娘有这份心我就感激不尽了。只是，如今我这样……”喜儿惨然一笑，揭开被子：“还怎么走得掉。”
　　床上垫着草纸，草纸上触目惊心，全都是血，林黛玉唬了一跳。
　　“不是请过御医了么？”林黛玉惊问。
　　“御医也只治得了病，治不了命。”喜儿自己倒不以为意，先就定了死志，如今知道有人明白了自己的冤屈，更是觉得毫无遗憾。
　　“不瞒姑娘说，药也得了，只是我没喝。我都这样了……还喝药做什么呢？”喜儿又盖上了被子——既是要死，这干净不干净也早就顾不得了。

　　林黛玉脑子里还只是刚才那一摊子血，这才明白自己终究经验浅薄，不能把事情想周到，喜儿刚流产，哪能是说走就走的。（她没想到的事还有很多。掩面，这章这种吐槽型小括号太多了，只是我想表明一下是女主没想到，不是作者。）
　　林黛玉也不想毫无意义地安慰她养好身子再说，既是有人存心算计，又怎么会容她养好身子？何况，喜儿自己此刻也萌生了死志。
　　如果把事情捅到贾母那里去……林黛玉只一这么闪念，就在心里摇了头。老太太终究是信凤姐的，不然也不会把贾府这么一摊子事交给她，因此只不过一个通房丫头流产的事，她绝不会疑凤姐什么，不过痛惜一回自己未及出事的孙儿罢了，连嘱咐人好生照顾喜儿的话都不见得会说。
　　思来想去，竟全没个生理，林黛玉心下悲戚，眼泪刷刷的流了下来。
　　喜儿倒笑了起来宽慰她：“早听闻姑娘是水做的，今日方知，果然如此。只是，为我这样的人不值得，不过一个丫头罢了……”
　　林黛玉愣愣的伸手擦眼泪，她来贾府也没哭过几回，怎么就传出了她是水做的话来了？就算那有数的几次有几次是笑出来的，只别人不知道她在笑什么罢了；还有几次，完全是风大，吹得眼睛痛。
　　不过说来也奇怪，这眼泪一流起来，就怎么也不住，林黛玉有些纳闷的想，这林黛玉以前，莫非是个沙眼？
　　这样的念头只是一闪而过，林黛玉一边擦着眼泪，一边乱纷纷地在心里想究竟该怎么办。好容易擦干净眼泪，她终于拿定了主意：“你也再不要说什么死不死的话，从今天开始，我日日来陪着你，总等你养好身子，离了府才罢。”
　　喜儿一怔，禁不住流下泪来，又重重的在床上磕了个头：“姑娘有这份心，喜儿心里领了。只是，喜儿万万不敢让姑娘因此得罪了她。”
　　那句“还有，就算逃出去又怎么样，被人当逃奴拿回来终究是个死”却咽在了喉咙里，没好意思说出来，也是不愿见到这样热心天真的姑娘因此忧心可人罢了。
　　又说：“姑娘自是不用怕她什么，只是，被这样一个人记恨着总是不好的。”
　　“这时候还顾着这些做什么，总是活生生一条人命！”林黛玉斩钉截铁说：“你不用管这些，只是安心调养好身体就是。”
　　说着，扶她躺好，给她掖好被子：“你先睡吧，再有药来你就吃。”
　　说到药，她想起空间来：“我记得我好像从南边带过来一些偏方的，也不知道有没有管这个的，回去找找，若是能找到了，也许你能好快些。”
　　空间里的那本小册子上，不知道有也无。
　　林黛玉心急去看看，便匆匆走了，临走千叮咛万嘱咐：“留着命比什么都强！”

　　林黛玉这里走了，喜儿却仍在感念不止。
　　说实话，虽说林黛玉是个姑娘，不过是个从南边寄养来的，这几年凤姐在贾府当家，她跟着眼也大了，心也大了，虽说向来见了面上仍是亲热恭敬，心里却是从来没把这个孤女放在眼里过的。事到如今，却只得这么一个孤女来宽慰劝解她，并为她的事来操心。
　　是的，平儿也来劝过她，可是后来呢，她不过才猜到些什么就赶紧逃了。
　　（这里不是黑平儿呀，只是平儿的身份立场都在那里，而且这也是喜儿一时气愤的主观想法罢了。）
　　其他人呢？
　　多少总有几个了解她的遭遇的吧——就算猜也能猜到，可是，有谁说什么了？
　　喜儿只觉得这屋子，这院子，这贾府像一个巨大的冰窖，冻得她浑身上下冷冰冰的，因此越发突出胸口那点林黛玉给带来的暖气来。
　　不能再给林姑娘添麻烦了！
　　喜儿越发坚定的要死的念头，看了看房梁，看了看自己软弱无力的胳膊，最终决定还是吞金。去自己的小匣子里翻了一通却只翻出了几块碎银子，想着银子跟金子好像也差不多，便躺回床上，张开嘴，放进口中。
　　刚想死命咽下，突然想起自己的哥哥来。
　　自己是陪嫁过来的，兄弟还在王府，也还是个下人，似乎这一辈子都绝不可能帮到林姑娘什么，不过就像林姑娘一样，做人存乎一心，只当是为自己心安也好。再说，以后的事谁知道呢。
　　喜儿又吐出银子放下，挣扎下床，寻出纸笔。
　　好在随王熙凤也稍微认了几个字，虽说文笔不通，笔迹幼稚，也将将的写出一封能让人看懂的信，郑重的封好，在封面上写下：王安收。

　　待之晚饭时分，平儿又来看她，看着她平静的样子，颇为诧异，却是安心了不少。
　　不等她开口，喜儿就抢先说：“姐姐，你虽只比我大几天，我却一直叫你姐姐，今天妹妹求姐姐件事情。”
　　平儿摸不着头脑，怔怔地说：“你说。”
　　喜儿静静地说：“在这之前你需得发个誓，千万不能让别人知道。”
　　平儿以为她要说那一件事，那自然是不能让别人知道的，当下慎重起誓：“我发誓，今天的事我若是让别人知道了，五雷轰顶，不得好死！”
　　喜儿这才从枕头下抽出那封信来：“我有个哥哥你是知道的，我求你帮我把这封信送到我哥哥手里。不论早晚，总是不让别人知道为要。”
　　平儿没想到是这样的事，疑惑的接过信来，心中涌起种不祥的感觉。
　　喜儿又说：“下午我跟你说的话，你放在心上，我这不是害你，也不是危言耸听。”
　　平儿越发觉得这话不祥了，之前那是嘱咐后事，现在又像在交代遗言一样，心不由一拧，眼圈也红了：“你不好好养身子，在乱说什么……我答应你，一定亲手把这封信交到你哥哥手里就是。”
　　“那就谢谢姐姐了，姐姐请回吧。在我这里呆久了，那人总要有感觉的。”喜儿温和地笑着补充说：“我也累了，要歇下了。”
　　平儿直觉得满心像要被绞碎了一样，却混乱全没个头绪，只好说：“那你睡吧，我明天再来看你。”
　　待她明天再来，看到的却只是喜儿平静的遗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