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淡由它冰雪中》小醉猫

90、90

　　自打玉瑾那日出血后，星彤每日勤于修炼，因为师傅告诉她，玉瑾生病了，在静养，她不能去打扰。但是师傅也答应她，不让玉瑾参与捉拿空空，而且只要空空事了，她就可以见到他。

　　捱到两人分别后的第十日，虽然雪凝觉得星彤对于以青果克制黑暗灵力学的还不是很熟练，但是星彤一心记着早点见到玉瑾，便请求开始捉拿行动。考虑到实际上不用星彤动手，只需自保，九离他们还是同意了。

　　当星彤祭出青果的时候，没见过的人当场都有些惊讶，说是青果，但随着星彤灵力的增长，早已褪去实体，看上去就是一团青色火焰，与当年冷梦尊者的地焰之火何其相似，地焰之火属火，青果属木，其他的，看不出分别。

　　而本来预备是分几日一片片搜寻，从边界开始，搜过之后派人以结界封存把手的，星彤却坚持要求在天宫进行，天宫属于仙界中心位置，可以将灵力向四面八方散射，但是对施法本人而言，消耗极大。她是施法者，众人扭不过她，只有随她了。

　　星彤坐定之后，环顾四周，没有看到玉瑾的身影，心下黯然，对自己道，一定要帮助师傅他们拿住空空那老儿，早点见到师兄。催动灵力，片刻间，青山碧水微风拂过，每每有可疑的波动传来，立即有天将前去查探，过了约莫两个个时辰，那阵微风已经要遍及整个仙界，星彤额头渗出汗来，身影也有些摇晃，雪凝知她十分吃力，已经达到极限，正想上前助她，一阵巨大的波动传来。

　　众人心中一顿，知道那个人找到了，大队人马立即赶向那个方向，霎那间，天宫只剩稀稀落落几个人。雪凝赶紧扶起星彤塞给她一颗丹药，星彤捏在手里却迟迟不吃，雪凝叹道，“你把这颗吃了吧，一会我再给你一颗，你留给你师兄便是。”星彤这才把药吞下。

　　雪凝带着星彤回了住处之后便让她休息，然后吩咐纤纤准备各种疗伤丹药和器具。果然不一会，陆陆续续有天将前来，星彤先还在内室休息，后来按捺不住也出来等消息。

　　“空空如此厉害吗？师傅和那么多天将一同去居然这么长时间还没有结束。”看着日渐西沉，星彤心里不安起来。

　　终于，当玄空被扶进雪凝居所的时候，同来的人告诉她们争斗有了结果，空空被就地正法，魂飞魄散，不得超生。星彤还来不及高兴，就看玄空尊者摇摇头，想说什么但是神色委顿又停下了。

　　随后她看到九离尊者进来，飞奔过去，焦急的问道，“到底怎么样？为什么有人说空空死了，玄空尊者又摇头呢？”

　　九离神色凝重，“空空的确是死在了玄空尊者的‘大般若功’下，但是他临时前说，‘我不会就这么死了，我一定会回来的。’大家忌讳那妖后的金蝉脱壳之法，担心其中有什么变故，何况，最后大家没有发现魔晶的踪影。”

　　“那怎么办？”星彤有些愣住了，这人死了就是死了，何况都魂飞魄散，难道还有变故不成？

　　“或者这只是空空故意让大家不安吧，无妨，难道明日有雨，今日便不晒衣服了么？”九离笑着安慰星彤，“以后多加防备也就是了。”

　　星彤见师傅胸有成竹的模样，也放下心来，问道，“我现在可以去见师兄了么？”胸口还捂着雪凝给玉瑾的药，想到要见玉瑾，什么疲惫的感觉都消失了。

　　九离脸色又有些沉重，“明日再去吧，今天你好好休息。”不忍心告诉她，明日他和玉瑾就要到积玉峰思过，这次他们见面，不知下次见面是何时了。

　　星彤虽有些失望，但是想到明日便见到，也不强求，“也好，我今日便收拾东西吧，空空已死，我们可以不用在这里呆着了。”

　　--------------------
　　星彤带着大包小包走出来的时候，雪凝有些不舍。“这里随时欢迎你回来，你有空时就过来看看你师姐和我。”

　　星彤想到马上就要见到玉瑾，笑得轻松自在，“那是当然，那日尊者不是跟我说有个什么珠子想跟我一起补补看么？等我见过师兄，和他说好时间，自然会过来的。何况还有好些仙丹的方法要跟尊者学呢。”

　　雪凝勉强露出一丝笑容，不知她知道玉瑾要去积玉峰之后，还会这么快乐么？

　　星彤到那个院子的时候，九离上仙还没到，或者也是想留点时间两人话别。玉瑾接住飞奔而来的星彤，毫无意外的又把衣服贡献出来接受泪水洗礼，“不过是几日没见而已，不要哭了，让我好好看看你。”

　　星彤勉强忍住泪水，仔细看着玉瑾的头发，没有白发了，心中这才安心点，拿出怀中的丹药，“人家担心你嘛，这是雪凝尊者给我的药，应该是很有效的，你吃了吧。”

　　玉瑾笑着服下丹药，拉着星彤坐下，听她讲捉拿空空的过程。又拿出她放在这里的酒壶，这里只是暂住之所，没有什么东西可收拾。星彤拉着他就准备离开时，九离尊者来了。

　　“星彤，为师和玉瑾要去积玉峰，恐怕有一段日子不能见你了。你还是回雪凝尊者那里和你师姐一起修炼吧！”

　　星彤来回看两人，片刻后明白了过来，大声喊道，“师傅，您诓我！你说解决完空空的事情让我见师兄，难道就是让我眼睁睁看你们去积玉峰吗？”

　　“小星，不要无礼，”玉瑾忙拉住激动不已的星彤，“我做错了事情，理该受罚，连累师傅，已经十分不安，你不要再任性，惹师傅生气了。”

　　星彤盯着玉瑾，胸口起伏剧烈，好容易平复下来之后，咬牙道，“好，不就是积玉峰么，不就是思过么，我跟你们一起去。”

　　玉瑾知道星彤没那么容易接受这件事，笑着道，“那个地方冷的很，你不是最怕冷的么。乖乖回去雪凝尊者那里，多炼些好丹药给我，过一段时间我便回来找你了。”

　　“不！”星彤挣脱玉瑾，跑到九离身边拉着他的衣袖道，“师傅，我知道我一向不懂事，都是您和小玉护着我，小玉受罚一定和我脱不了干系。既然要思过，便让我和他一起去吧。”

　　“星彤，你没有错，事情虽因你而起，与你有关，你却无罪。”九离叹道，“难道你还不相信师傅？师傅这么做也是为了玉瑾好。”

　　星彤拉着九离的衣袖不肯撒手，好像这样他们就可以不用走一样。玉瑾过来拉开她，星彤突然面色凝重看着九离道，“师傅，您一向对我们说，道法自然。其实，你对我如此宽容，对玉瑾严苛，只是您对他期望更高而已。如果玉瑾并不想要走您安排的路，您还会这样吗？”

　　九离一愣，继而一惊，看向玉瑾，后者也是一脸惊讶，似乎想不到这样的话语会从星彤的嘴里说出来。

　　“小玉，你想成为天宫的主人，还是和我一起闲散度日？如果你不想当天宫的主人，就跟师傅说清楚，我们可以离开这里，到没有人约束的地方去。”

　　“胡闹！”一个小辈居然当着他的面说这样的话，任是九离修养再好，也有些恼了。

　　“师傅息怒！”玉瑾忙对九离尊者行礼，然后看着星彤道，“小星，我的确不想成为天宫的主人。但是并不是说不成为天宫的主人就可以任意妄为，仙人修道是片刻不能间断之事，就算我们离开这里，也不能忘记修道的本分和作为仙人的责任。”

　　星彤双目闪闪，泪水似有喷涌之势，看着玉瑾的笑脸，又看看有些生气的师傅，“我知道了。不过师傅，刚才我说的那些话肯定是不对，您干脆也让我去积玉峰思过好了。”

　　九离哭笑不得，摇摇头道，“你即便要思过可不可与玉瑾同去，便在天宫的静心殿吧。”

　　星彤这次倒没有争辩，只是眨眼道，“还有一事，雪凝尊者让我协助她修复一个什么珠子，不知我每日是否可以去她那里一个时辰？”

　　“既然如此，你就在雪凝的宫中修炼吧，她那里地方宽敞，人又少，也无人打扰你‘思过’。”九离在思过上加重语气，其实也知道让星彤自己思过，多半是思念玉瑾罢了。但星彤孩子心性，一向心善，一直以来，除了在感情上过于直扭，其他倒没什么可思过的。想到百年前累她失去记忆和灵力，九离心中多少有些愧疚。

　　------------
　　星彤回到雪凝那里，纤纤有些奇怪，当着雪凝尊者的面又不好问，倒是雪凝尊者什么也没说，安排她住到原来的屋子，过了一会，一个天官来传九离尊者的示下，说是让星彤在雪凝尊者这里帮助修复亮珠，其他时间闭门思过。

　　瞅着雪凝尊者不在的空隙，纤纤过去挨着看孤本的星彤坐下，想说什么，又不好开口。虽然她们都是九离门下的弟子，但是还没有好到互相关心这种私人的问题。

　　星彤见纤纤，倒是主动开口，“师姐，忙完了么？”

　　“嗯，”纤纤点点头，看着星彤脸上表情还算正常，不似受到打击的模样，也放心了一些，小心问道，“你没事吧？”

　　星彤放下薄薄的册子，双手抱膝，把头搁在手上，看着纤纤幽幽道，“师傅拉着玉瑾去积玉峰思过了，还不让我跟着，我要去思过，他就让我来这了。”

　　纤纤一惊，“怎么会？”和她们半路认师不同，玉瑾是九离尊者一手带大的，亦师亦父，九离虽然对弟子一向要求严苛，但是玉瑾在众小辈中算得上出类拔萃，九离也对他期许甚高，怎么突然就罚他到积玉峰，而且九离尊者自己也去了。发生了什么事？

　　“怎么不会？师姐，你也知道在师傅三个弟子中我是最笨的，你都想不出来，我怎么知道。”星彤叹口气，闭上眼睛，有些丧气，“他们各个都说的有道理，我就不明白了，明明是去那苦寒之地受罚，他们怎么那么积极，好像赶着赴宴一样。”

　　“算了，师傅这样自然有他的道理，何况师兄一向修行诚心，想来过不多少日子就会放他回来了。”纤纤看着星彤，又遥望窗外的天空，目光投向不知明的远方，星彤和玉瑾虽然见不着，总还知道彼此的心意，而且时间不长，有个盼头，可是紫竹呢？在那幻境之中，可还记得她？

　　纤纤回过神来，发现星彤正盯着自己，淡淡笑笑，起身准备离开，听得身后星彤道，“师姐，你与紫竹君不能相见，心中是否也总是挂念？”

　　纤纤苦笑，低头道，“挂念又何用？修炼之人当知该断则断。即便我苦抓不放，他日他转世或者还觉得是负担。”

　　“不会的，师姐，虽然紫竹君跟着空空，算不得好人，不过，感情与他行事又是两回事了。师姐，你别灰心，总有再见的一天的。”星彤爬起身赶到纤纤身边安慰她，说着又亮出掌中的那团青焰，“你看，我这青果炼的也有些火候了，今日我看那册子上说，医官的法门炼好了，可以聚魂魄，度死灵。等我修炼好了，帮你救他出来可好？”

　　“如此，多谢了。”纤纤也有些激动，星彤说的这些她当然是知道的，当日也是存了这样的心思才来雪凝门下修习，不过靠她自己的力量，恐怕没有个数千年是办不到的。

　　“师姐不用客气，我只怕到时候学艺不精，反而出什么岔子就不好了。”星彤吐吐舌头，两人相视一笑，倒是把彼此的忧心事都撇下了。

　　玉瑾与师傅道别之后，回到洞中休憩。一日转眼又过，上来也有十日了，整日看茫茫雪山，受刺骨寒风，虽然心情平复很多，但心中总是有根线隐隐拉着他，让他不时的痛上一痛。当日星彤虽然走的很认命，但是她那种性子，总让他时刻担心着。

　　叹口气，看洞外风刮雪飘，以前还道积玉峰是个什么样的苦地方。原来只是渺无人烟的雪山罢了，说是雪山，不如说是冰山，整个山上的雪全凝成了硬冰，滑不溜手，行走时需十二分小心。虽然来这里的都是仙人，但是一个失足也够丢脸面的。

　　整个山峰被分成了十二层，每层有一百多个个岩洞供人休憩，一二层是天宫的守卫，上面是受罚仙人呆的地方。自玄空尊者退位之后，积玉峰上人少了很多，原先满满的十二层，如今才排到第八层，他和师傅同在第八层，每日早晚请安接受问询外，便是自行在洞中打坐修炼。这里是无人送饭的，好在上山前星彤的那颗药丸，让他灵力恢复许多，这十日靠着喝雪水倒也熬了下来，精神反而更好了些。

　　这些日他恢复修炼之后，想着该怎么把魔晶化掉，可惜，这个东西修炼容易去掉难，如今尾大不掉，让他无可奈何。当日也是为了保命，何况那魔晶与他血缘天生亲近，修炼起来不知较平日进益多少，初时也没看着害处，谁知却与星彤的青果相克。

　　青果和魔晶，总要有一个被毁掉，他实在不想日后怀抱爱人，却总担心亲热之后身家性命是否安然的问题。照今日的情形看，让星彤去掉青果是不成了，先不说去掉去不掉，就仙界还指着这青果修复亮珠，整顿医官，众人定然不许的。也只有想法子去掉魔晶了。

　　正想着，外面一阵骚动，然后一个影子探头进来，一眨眼功夫，已经飘到他身前，玉瑾惊得坐起来，他在做梦么？星彤居然又魂魄离体，而且寻到这里来了？

　　“哎呀，真让我一顿好找，这冰山上居然这么多人？！师傅也是，多我一个又何妨，偏偏不让我来。”说着星彤还抱怨似的叹口气，然后踱步到玉瑾身边坐下，拉住他就往那硬梆梆冰凉凉的石榻上躺。

　　玉瑾小心翼翼问，“小星，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莫不是她又以为自己是做梦？

　　却见星彤横眼过来瞪他一下，不过目光娇嗔，倒似撒娇，“你在上面待糊涂了么？还是以为自己在做梦？我是想了法子脱出魂魄来看你的，谁知这山上这么些人，一天找一层，找了八天才找到你。”说着爬到他身上，找到一个舒服的位置闭上眼又道，“可是累死我了，让我歇歇。”

　　玉瑾搂着星彤，身下是冷硬的石榻，心里却有炉火在腾腾烧，只觉得这十日修行怕是白费了，下次星彤若有事，他行事前难道就能顾及方法对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