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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三十章 柳暗花明隔一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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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出声!”
那人紧紧捂住我的嘴,细腻的掌心温热干燥还很柔软。
没等我缓过神来,耳旁呼啸过慌忙的脚步声,从杂乱程度来看人数倒也不少。那些人停在巷口直喘气,边骂骂咧咧。
那人警惕地俯下身,全身重量几乎压在我身上。
有人说:“大哥,我们明明看见那小子往这边跑的,怎么突然不见了?”
“这边只有一条死路,那小子跑不远应该就躲在附近。”那大哥哼了一声,“先别急,大家分头找!”
那个叫大哥的还不至于那么笨,他们说的‘那小子’就是宋玉吧,我心里嘿嘿一笑,你也有狼狈的今天啊宋大官人。
宋玉整个身子紧紧贴着我,绷紧肌肉里力量暗涌,似乎时刻准备爆发,他紊乱的呼吸一点一点打在我额头上,有些痒又不能挠,他指尖有些烟草味混合着……草莓味?
于是我伸出了舌尖……
宋玉察觉手心的湿热滑腻,微微眯眼警告我,手劲儿又紧了几分,这一下连鼻孔都堵上了。
越挣扎越使劲儿,再这么下去,估计明天我就得上头条了——酒吧后巷惊现神秘少女尸体?!
趁他不留神之际,胳膊肘迅速朝他小腹位置一撞,他没料道我会反击,微微一怔,掐住这个点我快速从杂物堆里连滚地爬钻出来。
不远处正翻得热火朝天的几人听见响动,齐刷刷回头看过来。
我装模作样拍拍身上的泥巴,“几位大哥在找什么?”
“你是谁?”那个大哥带着身后一群小喽喽走到我跟前,边斜着眼打量我。
暗自数了数,眼前有五个人,巷子口还有三个人蹲点。
宋玉臭人是杀了人爹还是抢了人老婆,出动这么多人马。
虽然都不是善茬,眼前这帮人却和顾闵那伙不一样,人顾闵好歹是□□某著名组织二把手。江湖上有势利有地位的主儿,自然穿着谈吐不一般,连带着身边的手下都是训练有素。
哪像这帮人,老大还没说话,手下你一言我一句已经嚷开,没规矩。
那老大一身花里胡哨的衬衫,脖子上挂着小指粗的金链子,倒有些像土暴发户。
我指了指‘流光溢彩’的后门,“我是他们家打杂的。”
“都他妈给我闭嘴,你们是老大还是我是老大!”老大回头吼了一声,乱糟糟的小啰啰马上安静。
那大哥似乎对我有怀疑,眯起小眼问道:“你是他们家打杂的?为什么一个人站这里?”
随手拢拢另一旁的废纸盒,我认真地说:“我们老板吩咐让我先把垃圾杂物收拾干净,一会儿还得回去和他报道。谁叫我是他的贴身心腹,好多事情一定要我亲自动手他才放心。”潜意思就是说,我有西风给罩着,你要动我上头人肯定知道。
花衬衫见我穿着没来的急脱掉胸前印有‘流光溢彩’logo的制服,态度也挺老实,嗯了一声又问:“刚才你看见有人从这里经过吗?”
我装样子想了想,似模似样比划,“是不是一个高个子穿着白衬衣的男人?”立马指指相反方向,“他跑那里去了!”
众人大喜,小啰啰们头脑发热大喝一声就要往那头冲。
“慢着!”
预备放松的神经立马绷紧。
大哥到底是大哥,明显比手下长个心眼。他从头上下审视我,满眼怀疑,“我又没说,你怎么知道他是男人?那小子跑得是挺快,黑灯瞎火的,你又怎么知道他穿白衬衣?”
呵,看不出一乡村暴发户的款型还有做侦探的反侦察头脑,果真人不可貌相。
舔舔干燥的嘴,我故作平静说,“绝对是他没错,刚才他跑过去的时候狠狠推我一把,你看,我这里被墙壁划了好大口子。”
说着撕下胳膊上的胶布,上次打网球嗑坏伤口还有些淡淡血痕,后巷光照不明显不仔细看不出来,原本好的差不多的痂又给强力胶布扯开细口子。
花衬衫瞥了一眼半信半疑,我又讪笑,“这位大哥,我都告诉你们他往哪跑了,难不成他躲在这。”明知道宋玉在我脚边,料他不敢贸然冲出来,我报复性故意冲里使劲踢了两脚,触感柔软,恩,应该是中招了。
有种,一声没吭。
我继续虔诚胡诌,“我又不认识他,干什么帮他骗你,又没好处。”
花衬衫开始有些动摇,我赶忙添油加醋,“他就朝那里跑了,速度特别快,大哥要是抓着他记得狠狠再给他两脚,算是顺便帮小妹报仇。”
话还没所说完,将信将疑的花衬衫领着头脑发热的手下们往反对方向跑,还不忘声嘶力竭叫唤。我抚额,那帮人是不是缺心眼儿,这不摆明打草惊蛇吗,人不跑路还等着你唠嗑啊。
怕那大哥突然抽风折回来,气儿都不带喘,拽起墙角的宋玉赶紧开溜。我不敢回头不敢停,天知道刚才我心脏都跳到嗓子眼儿。宋玉没出声,任我一路拉着飞跑,直到肚子胀气得实在难受之极,才找了个有遮盖物的犄角旮旯稍作歇气。
我大喘着粗气,喉咙干涸地说不出一句话,宋玉闭目倚靠在墙面,胸前也是起伏不止。老半天才憋过气来,“你、你怎么着他们了,弄得人家劳师动众要抓你。”
宋玉一直靠在墙上,没说话也没动。
这家伙,死都临头了还嘴硬装淡定。
我撇撇嘴,“大帮子人急着抓你,我看你不是杀人全家就是欠债不还。”
半晌,他缓过神,嘴角慢慢蠕动,“欠的不多。”
宋玉没否认,我随口胡说的这也能猜着,乖乖,着实吃了一惊,自负骄傲的宋玉居然会为了钱被人追杀,如此狼狈逃窜的模样实在不适合他。
“不多是多少?”
他朝我转过头,定定凝视我,月光射在琥珀色的瞳仁有丝嘲讽,“五千……”
他再一副冷淡不近人情,说到底总算和我相识一场,又加上是我朝夕相对的室友,顿时有些不忍心。
五千还真不多,把心一横,我摸出口袋一沓红票票,“我恰巧发了工资,赔偿几个打碎的水晶酒杯,还剩下四千,你先拿这些急用,要是不够我再想想办法,一个大男人为了钱躲躲藏藏地多难看。”
对于我的感慨就义,宋玉似乎没有缓过神来。
他只是直勾勾地盯着我,忽然一弯嘴角,“你听好了……”接着伸出无根骨节分明的手指,“不是五千块,是五千万。”
我的天王奶奶,那随意的口气当卖白菜呢!我……你个王八羔子究竟干了些什么,五千万,抢十个银行都搞不定啊!
我僵硬的面皮变化着各种不同色彩,和误食掺入敌敌畏的果汁似地,五颜六色全部聚齐。
“南芯……”
这是宋玉第一次叫我名字,也不用‘你’‘喂’什么的开头。
“干、干吗?”我惊愕得差点咬到舌头。
他靠近我,慢慢贴过来,几乎能感觉到他蒲扇般黑羽睫毛扑闪的风,秀挺的鼻尖微微戳在我脸颊,“忘记今天你看到的,拜托。”
今天雷点太多,我一时缓不过来。他宋玉是哪根儿筋不对,平时和我好好说话都嫌麻烦,今天居然肯拉下脸亲自求我。
愣了愣,我又说:“那你也别说我在酒吧干活,咱俩一言为定?”
他重新阖上眼皮,缓缓点头。
宋玉没有跟着我一起回去,说是有事没处理完,然后只将我送到大门。走之前我鬼使神差叫住他,逼他收好我硬塞的胡椒水,毕竟大家认识一场,又是同病相怜的室友,我也不愿眼睁睁看着他出事。
又过了几日,宋玉似乎还是很忙,经常是三四点回,后来几天干脆连人影都没了。偶尔上课还来一两次,想问问他巨额债务处理的近况,又怕人觉得我多事,于是也没吱声。
他明显有事瞒着,脸色有些苍白,整个人连假笑的精神都没有。我心里念叨,这样下去宋玉真不会出什么事吧。
哎,世间造化弄人,他没出事,我倒先有了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