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订三国》孟小能

55、你侬我侬 忒煞情多

　　一阵凉风袭来，我打了个冷战从睡梦中惊醒，打量着四周，帘幕已垂落下，自己竟和衣躺在船中睡着了。
　　“我怎么会睡着啊？”
　　兰玉见我醒了，“还说呢，昨晚您喝了好多酒，就睡在船上了。”
　　“那陆逊呢？”我摸着尚未清醒的头脑，宿醉的滋味还真是不好受。
　　“陆大人见你睡着了，自己离开了。只吩咐我们好好照顾您。”
　　“啊切。”我被冻得打了一个冷战，“我们回去吧。”
　　“你去哪了，怎么才回来？”孙权一见我回来，披头就问。
　　“我在船上睡着了。”我低头看着脚尖，小声嘟囔着。
　　他见我一副犯了错的模样，眼中是又气又爱，“五月的天，虽说已经立夏了，可夜里雾气甚大，你这么睡在湖上，着凉了怎么办？你们两个是怎么伺候主子的！”
　　“都是奴婢们的失职。”兰玉、青曼连忙跪下。
　　“你别怪她们，是我自己睡着的。”我自责地说，头还是有些昏昏的。
　　“当然要怪你了，害我担心好久。”他打横将我抱起，走回屋里，“你们两个都下去吧，这儿有我呢。”
　　“诺。”
　　他将我放到床上，脱去鞋子，盖了个严严实实，自己则坐在床边，大吐苦水，“不是说去去就回吗？”
　　“我……”一时找不出有分量的借口来为自己开脱，只好睁着大眼睛呆呆地望着他。
　　“你这个小家伙……”他亲昵地弹弹我的耳朵，在我耳旁说道，“我只想让你陪。”
　　我心里甜甜一笑，枕在他的双腿上，娇嗔道，“那你怎么不早说。害得我白白伤心了一个晚上。”
　　“我就知道你这心眼小得很。”
　　“我就是小心眼儿，人家还给你准备了粽子呢。”我小声地嘀咕。
　　“哦～正好我有些饿了。”他的手指像梳子般轻轻地划过我的长发，爱怜地说。
　　“被陆逊吃了。”我撇着嘴。
　　“你刚刚和他在一起？”他捧起我的身子，瞪大眼睛看我。
　　“是啊。”我耸了耸肩，又看他一副严肃的样子，“你别误会，我们只是聊了几句而矣。”
　　“最近你倒是和他走得很近。”他似有些生气，又将我放平在床上。
　　“只是最近经常能碰到罢了。”困意再次袭来，我的眼皮开始打架，疲倦地打了一个哈切，“我好困啊，你也早点回去睡吧。”
　　“我想看着你睡。”
　　“可是……”我脸红有些红了。
　　“你放心，我看着你睡着了就走。”他猜到了我的心思，握住我的手，叫我安心，又轻拍着我的背，“睡吧。”
　　“嗯。”我在他脸上轻轻一啄，“晚安。”便闭上眼睛睡去，在迷迷糊糊中听到他说了些什么，可是转天醒来的时候竟什么也不记得了……

　　阳光明媚，天空被洗得湛蓝，马车晃晃悠悠地走在街道上，刚一拐歪，便停在了一边，我和孙权下车步行穿梭在弯弯曲曲的小巷中。
　　“怎么堂堂一个将军，竟住在这种地方？”我疑惑地问道，“会不会是走错了路啊？”见前方一滩低洼，不禁皱起眉头，今儿早上才换的新鞋子……
　　孙权看出我的顾虑，二话没说，打横将我抱起，从水洼中走过。
　　“快放我下来，让人看见了成什么样子了。”我伸手推却着他。
　　“我抱着我喜欢的人，别人议论得着么？”他不理会周围的环境，而我躲在他的怀里瞄着后面下人的反应，果然一个个都识相地垂下了头。
　　“公奕为人低调，体恤士兵，经常将自己的钱财发给困难的士兵，自己的家却是极其简陋。”孙权气息均匀，一点也不像是身上抱着一个人。
　　走了大约一百多步，我见还没到，又问，“怎么还没到么？”
　　“快了。”他停下脚步，将我的身子向上抬了抬，“你知道周文王曾经为姜太公拉车步行了四百步么？”
　　“当然知道了。”我得意洋洋，我的历史还是有点好的，“所以姜太公保佑了周王朝四百多年。”
　　“那我这样抱着你走了一百多步，你总得陪着我一百多年吧。”
　　“哼。”我扬起脖子，原来他在这儿等着我呢。走到了一户看似相貌平平的房子前，孙权才将我放下，轻轻扣起了有些破旧发黄的门栓。
　　过了许久，门扉被渐渐打开，一位头发苍白、面带慈祥身穿素衣的老妇人将门打开，沙哑地问道，“你是？”
　　“孤来看看公奕。”孙权笑着回答。
　　老妇人迟疑地看了看孙权，楞了半天神，什么话也没说出来。
　　“娘，是谁啊？”蒋钦走来，见自己的母亲面色凝重，也眉头皱起，待转头见到孙权之后，大为惊骇，“吴……吴侯。”
　　“怎么不请孤进去坐坐吗？”孙权见他失了魂儿一般傻愣着，打趣道。
　　“当、当然，吴侯不嫌弃的话，我实在是倍感荣幸。”说着，将门打开，恭请孙权进去，“夫人，来客人了，快去沏壶好茶。”
　　“孤可不喜欢喝茶。”孙权又开起玩笑。
　　“是，是。”蒋钦笑着颔首，一手搀扶着自己的母亲，一边朝着里院大喊，“快去拿壶好酒。”
　　我和孙权脱了鞋子走进内堂，里面摆设简朴，唯有几张桌子和蒲席，昏暗的光线照射在屋内，显得黯淡无光，可我们走了几步，足下居然纤尘不染。
　　“整天就知道喝酒。”还没见到人，女人的声音传入我们的耳朵，接着一阵稀稀疏疏的脚步声，只见一位布衣荆钗的妇人嚷着走了进来。
　　“你在这里吵吵什么，也不看看是谁来了？”蒋钦尴尬地责备着自己的妻子，又朝着她一个劲儿地使眼色。
　　“谁来了也不能喝酒。”蒋夫人哪里肯依着蒋钦，旁若无人地说。
　　“吴侯大驾光临，你还不允许我喝点酒？”蒋钦急得哭笑不得，恨不得将自己夫人的嘴封上。
　　“吴？吴侯？”蒋夫人的反应与蒋钦之前如出一辙，睁大了眼睛盯着我们。
　　“是啊，孤听说蒋钦惧内，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哈哈。”
　　蒋钦傻傻地呵呵一笑，请孙权上座。可孙权执意要蒋老妇人坐在上位，二人争执了半天，最后孙权见蒋老妇人已在东边坐好，自己对着她深深一拜，面东而坐。
　　我笑着瞧蒋夫人下面的反应。
　　她从容地俯下身子请安，脸上毫无惧色，“虽然吴侯光临寒舍，令我们这破旧的茅草屋蓬荜生辉，可俗话说要以理服人啊。公奕的身体本就不好，还总是贪杯，我若不是时常拦着他，他的身子不知早就成什么样了。依我看，吴侯平时也不妨少喝点，我做的梅子汤，不仅清热去暑，而且养阴润肺。在夏季是最好不过的了。我不是自夸，没准啊比您府上的那些厨子做得还要好呢。我再去炒几个小菜，保证让您满意。”
　　我暗自用胳膊肘杵了杵孙权的胳膊，用了只有我们二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上有所好，下必甚焉。”
　　他给了我一个意想不到的笑容，又对着蒋夫人说道，“好，今日就喝梅子汤。”
　　蒋夫人笑着离去准备。
　　孙权问蒋钦，“徐盛之前与你有私嫌，你如今却举荐徐盛，难道是想学祁奚那样推荐有私嫌的人？”
　　蒋钦回答说：“臣听闻主公举贤，应不怀有私人恩怨，徐盛忠勤而强勇，有胆略器用，是万人指挥的好人选。如今大事未定，臣应当帮助国家求取人才，岂敢以私嫌来蒙蔽贤才呢！”
　　孙权点头称赞。
　　我见他们谈起了公事，退了出来。走到厨房，看看有什么需要做的，蒋夫人此时早已忙碌了起来，我悄悄地注视着她那双轻盈的手熟练地游刃在炉灶上。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我问。
　　她满脸堆笑，推搡着我快离开，自己则挽起袖子，露出的胳膊丰腴且白里透红，“哪里能让你做这些事情呢？你去和他们说话吧，我这一会儿就好。”
　　“没关系，反正他们说的我也听不懂。”我耸耸肩，随手捡起灶台上一颗野菜剥了起来。
　　“唉，你可能会笑话我怎么会住在这么破旧的地方，可是呢，个人有个人的命。我知道自己不是那飞进皇宫里的金凤凰，我也不期待那样的生活。苦点就苦点，只要能一家人平平安安的生活在一起，比什么不强？你说呢。”
　　我频频点头，暗自为她竖起大拇指，“只要自己觉得幸福就好，何必在意旁人。”
　　“我没念过什么书，大字识不上几个，可这生活的小道理还是懂一些的，做人啊，得失就要计较得少一点，这样才能过得幸福一些。”说话间，一盘溜黄菜已跃然呈现在小碎花边的瓷碟子里了。我凑到跟前闻了闻，嗯，清香扑鼻，馋涎欲滴。之后她又做了狮子头，两做鱼，爆双脆……
　　我帮着她将一盘盘色香味俱全的菜端出给众人。
　　孙权居中，左边依次是蒋老妇人、蒋钦和蒋夫人。我则自己坐在右边。孙权举起酒杯，先向蒋老妇人说道，“公奕一心为公，真是我江东的荣幸，这一杯，先敬老夫人您！”
　　“吴侯过奖了。”蒋老妇人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怎么这么热闹？”陆逊不慌不忙地提着两壶酒走了进来，见孙权在座，愣了半晌，慌忙行礼。
　　“来得早不如来地巧，伯言来的真是时候。”孙权笑说。
　　“没想到吴侯也在，我正好带了两壶好酒。”陆逊将酒壶递给蒋夫人，目光扫了我一眼。
　　蒋钦示意蒋夫人去厨房再拿一副碗筷。
　　陆逊看了看四周，挨着我坐下，我客气地对着他笑了笑。
　　“看来今天你这酒是喝不了了。”孙权盯着他手中的酒壶说道。
　　“就是，吴侯您说说他，以后可不准他再来找我们公奕喝酒了。”蒋夫人替陆逊摆好碗筷，也风趣地说道。
　　陆逊语噎，兀自低头笑笑。
　　我见他一时说不出话来，憋屈的样子，“嗤”地一声轻笑了出来，却引得众人都抬头看向我，我只好灰溜溜地埋下头吃饭，可吃的过猛，一口饭噎到了嗓子眼里。
　　“你慢点。”陆逊边轻拍起我的后背，边倒了杯梅子汤给我，“喝点水。”
　　“谢啦。”我被呛得满脸通红，咕嘟咕嘟地把水喝下才算缓解。
　　众人见我好了，相视一笑，吃起了饭。
　　孙权回府后即刻命人为蒋钦造了一所大宅，为其母作锦被，改易帷帐，妻子衣服悉皆锦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