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继续吹》BFD

24、风继续吹24

　　时间在指间流水一般悄悄溜走，无声无息，不变其形。生活日日重复，仿佛是不断循环，在某个固定的地方打转，然而事实上确实在前进，以悄无声息的方式，只有到了某个关节点（总会有关节点，再寻常的生活也会有，或者说是转折点，生活毕竟不是以直线的方式延展开的），它才会显露出来，告诉你时间的移换，告诉你周遭的一切所发生的不明显然而确确实实存在的变化。
　　转眼到了八月底，我将要离开家乡，去市里上学。这期间发生了一些事情，事情本来无关紧要、无足轻重，但对我来说却不是轻易可以划归到生活的寻常之中去。
　　楚越给我打过一次电话，只一次，我看着手机，响了40秒之后按下接通键，接通以后电话那头安安静静，我默然不语，等她开口，她开口花了些时间，这时间好像很漫长，漫长得令我窒息。
　　“最近可好？”她问，语气里其实听不出真正想要关心的成分，只是作为开头的客套话罢了。
　　我也象征性地回答：“还好。”
　　“快开学了吧？”
　　“确实。”
　　接下来她说了些工作上的事情，大意是：一来她很忙（听言外之意应该是充实），二来她的工作还不错，待遇也好发展前景也好。
　　说完工作以后她沉默了一会儿，令人心怀不快的沉默，我也没主动开口，耐心等着她说话或是挂电话。
　　不知过了多久（沉默难以把握时间），她再次开口：
　　“最近交了个男朋友。”
　　“是嘛。”我毫无准备地一时语塞，有什么东西在口中沙沙作响，却又难以化为语言。
　　“同事？”
　　“嗯。”
　　“对你可好？”
　　“好。”
　　“想必是很有进取心、很有潜力。”我半开玩笑地说。
　　电话那头传来笑声，“算是吧。”
　　“你呢？”
　　“什么？”
　　“没遇到喜欢的女孩？”
　　我沉默了一会儿，沉默中忽然体会到一股莫名其妙的类似气忿的情绪。
　　“可这与你无关吧？”
　　她没再说话，停顿了十秒后，我挂掉电话。
　　某天（也就前几天吧），我上网，去高中女孩的人人主页看了看，近乎无意识地（本来已经打算不再追问她的消息）。她的工作还不错，没看到有什么不中意的地方。与男友经营着幸福的感情。父母亦很好，父亲喜欢运动，母亲现在看起来还十分漂亮，她像母亲。
　　总之，一切都很好就是了。
　　我下线以后，关上电脑，花了好些时间来平复自己的情绪。我当然是高兴的，然而这高兴之中又不可抑制地混合着失落沮丧的心情——因被人遗忘、离人渐远而失落，因回忆无迹可寻而沮丧。
　　时间真是残忍的东西，它总是默不作声而又不由分说、毅然决然地把你向前推去，不管你是否希望向前，也不管你是否有什么不愿落下的东西落在了身后面。在时间面前，所有的一切都只是有限的可能性，人们现在得到的，就是将要失去的。
　　我所能做的，就是处理好眼前的事情，收拾心情收拾行囊，抛弃回忆告别过往，向下一站走去，在那里驻足、经营，然后到了一定阶段，再起身离开，继续启程。如果忘不了，如果过不去某个坎，也不必挂在嘴边，不必认为自己多痴情多悲惨，只是藏于内心，孤独的时候、失意的时候想一想，从中汲取温馨、鼓舞和力量，这便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