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继续吹》BFD

2、风继续吹2

　　我注意到她的时候，她正在讲台上读着事先写好的稿件。演讲内容本身百无聊耐，是应老师的要求写的所谓对大学生活的展望。引起我注意的，是她朗读时的架势（思来想去，只想到这个不完全恰当的词）。按理来说，第一眼即被某个人吸引，往往是由于外在的东西，或曰相貌，再抽象一点，可以说是气质——然而气质这东西，大抵也是和长相脱离不了关系的。
　　但是在她身上是个意外。论及样貌，她算不上有多漂亮，说普普通通怕也没什么人反对，绝不是那种走在路上会有男人回头张望的女孩。个头虽然不矮——我比划了一下，大约1米64，但不算高挑。身材更不是魔鬼，和许多窈窕的妙龄女孩相比，还略微——只是略微，有些发胖。因此，她吸引我的并非外在的什么。

　　吸引我的是她身上焕发出来的某种“气场”，这所谓气场无影无形，但我真真切切地感觉出它的存在，大约可以等同于“正气”，她身上有一种正气洋溢的味道，在她周围，仿佛别的一切——人也好物也罢，都变得普通变得渺小变得不值一提。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感觉，别人是否也如此认为我无从知晓，而且，我隐约感觉到，这气场别人察觉不出来——换言之，是“单独为我准备的东西”。

　　为了寻求这“单独为我准备的东西”，我渐渐有意无意地去接近她。

　　接近以后，慢慢发现她并非如外表上看去的那样是个绝对普通的女孩，较之大学生，她更像是高中生——或者说，还未从高中的生活中转换过来，当别人收拾行囊乘上公车赶往下一站时，她仍然停留在原地，忘了出发。从高中进入大学，大多数人如同得了解脱，开始筹划如何享受新的生活。然而她却是个另类，每天依然用功学习，丝毫见不到放松的迹象，上课永远坐在第一排，全神贯注地听讲，认认真真地记笔记，晚间上自习也一个人坐在第一排，不停地写作业、看书。

　　学习在她那里恐怕真是十分有趣的事，否则也不至于在无人监管的情况下还能如此投入。

　　我找机会接近她，白天上课和晚上自习刻意坐在她后排的位置，寻找各种机会和她搭话。

　　“哎，”我轻轻拍拍她的肩膀，说，“能不能把你笔记借我看看，刚才上课的时候没来得及记完。”

　　她不说话，略一迟疑，把笔记递给我。
　　上晚自习，“哎，”我故意问她：“这个问题我搞不懂，能不能教教我？”

　　她想了想，转过身来简单给我讲讲，这种时候我得以近距离看她，心脏每每跳得很快，仔细观察，她不算美丽动人的脸上其实自有不太明显的能够打动人心的东西。

　　但每次问题都不能太多，问得多了，她便爱理不理，忙着做自己的事了。

　　有次我照例找借口跟她搭话，刚说了一声“哎”她便打断我，眉头微皱，显得有些不满：

　　“我有名字。”
　　“你有名字这件事，”我不好意思地说，“我当然是知道的。”
　　“可是，”我开始胡扯，“称呼名字会觉得生疏，容易产生距离。”

　　她一副凛然不可侵犯的样子：“每次‘哎’来‘哎’去的怕也不礼貌吧？再说，我们还是保持距离为好。”然后别过身去，继续一丝不苟地看书。

　　“我们还是保持距离为好。”我把她的话念叨一遍，觉得十分好笑。

　　往后我再同她讲话，便直呼她的全名，她的全名是楚越。叫了几次，我改口叫她“楚楚”，她一开始觉得别扭，时间长了也就不说什么了。

　　“楚楚，”我望着一直低头看书的她，问：“你怎么学习这么用功？现在可不是高中哦。”

　　她理都不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