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阿常

63、第 63 章

　　王大祺狠狠的将屋子里的东西砸了个遍，等发泄够了，才笑起自己的多疑，可终是心有不甘，林一辰有事瞒着他，从很早以前，他就不再像以前一样坦然的对待所有人，仿佛小心翼翼的守着什么东西一样，跟所有人保持了一定的距离。这让王大祺无从下手，你对他好，他也是这样，你跟他闹，他也是这样，好容易他有点反应了，却是因为别人的事。

　　王大祺不开心，他想到要不要去玩玩，给自己找找乐子，可一想到以前是为了这事跟林一辰闹翻的，便也算了，找几个哥们喝喝酒就算过了。

　　已经是深夜，林一辰趁着没什么人的时候飙起了车。

　　他很喜欢自己骑着摩托车的样子，总让他想起刘德华在某部电影里的感觉，很帅。那部戏的结局像找不到出口的公路，一个又一个的隧道口，你只能朝前，没有别的方向可选择。如同他的感情，找不到出口。黄线在自己轮胎下一条一条压过，风把裤子吹得凉凉的绷在腿上，林一辰想起邢家栋说的你以后常来，想起那小不点管邢家栋叫爸，想起小时候连绵的甘蔗田，想起乡下河水泛着粼光，想起自己那时走了一晚上的路，想起自己跟邢家栋说你永远是我哥哥，想起自己趴在邢家栋的背上吃冰棍，想起一切一切……

　　迎面而来的大车灯光太刺眼，林一辰下意识的转了车把的方向，前面一辆土方车蹦下的几个小石块这会硌在轮胎下，车速太快，硌到石子的轮胎倾斜了下，整辆车便斜着冲出了路面，脚踏在水泥路面上划出闪亮的火花，人从车上摔下来，朝边上翻了几翻，不再动弹。

　　仰头映在眼帘的是墨蓝的天空，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林一辰咳了一声，尝到了铁锈味，真不浪漫，跟电影里的不一样。林一辰笑到。

　　陷入黑暗的刹那，是自己十五岁时的样子，抱着膝盖坐在角落里。

　　对不起。林一辰喃喃的阖上眼。

　　邢家栋去阿海那帮忙，明面上是经理，可公司毕竟刚开始，人手不够，他就下去添。公司的车是阿海贷款先买的，客户倒是联系了好几家，已经有固定在他们这运送的了，这些都是以前阿海走南闯北打下的基础。邢家栋跟过几次同阿海去谈生意，谈到最后对方总会问一下‘陈远怎么没跟你一块’或者是‘上回跟你一块来的小伙子呢’，还有‘替我跟陈远问声好，这都多久没见了，欠我顿酒啊’。

　　阿海一面笑着说我请不也一样，咱们定个时间，不醉不归。转头醉了跟邢家栋说我倒哪都逃不开他了是吧！

　　邢家栋也不好劝，也不知道怎么劝，他自己都是那个泥足深陷的人。他能做到的便是能帮尽量帮，在分担阿海的辛苦时，也能少点去沉在自己的难过里。

　　今天有单货从A城拉去临县，数来数去还是少了下司机，理所当然的，邢家栋上马了。来回正好一天的时间，满满当当，为了不耽误下面接活的人，也不在临县过夜。阿海说你辛苦了，回来补你假。邢家栋说少来虚的。阿海说实的也少不了你，你放心啊，泡面啊茶啊都给你备好了。

　　开往临县的路会经过大片大片的田地，邢家栋很喜欢这样的景色，经过甘蔗田的时候，他会想起以前有个小混蛋沿着这样的路走了一夜。

　　这回领的车队倒是平平安安准点准时，卸了货后为了不浪费油钱跟过高速的费用，阿海早联系好当地另一家公司，又载了半满的货往回拉。两司机一辆车，去的时候是邢家栋开，回来就换了另一司机。邢家栋睡了一会儿，就跟那司机聊起家常来。

　　那司机是邢家栋以前的同事，跟他差不多岁数，最近媳妇刚生了娃，他想多赚点钱，这才跟着邢家栋跳槽到阿海这。

　　司机说最近怎么没看到你弟，以前见天就瞅到他来接你下班。

　　邢家栋说忙。

　　司机说也是，主持人嘛，你不知道咱们以前那单位那些个小姑娘，个个都想着能认识你弟，怎么说也是个明星啊，长得又好看。

　　邢家栋乐了，说哪啊，就一小屁孩。

　　司机说不能这么说，咱们一辈子能上回电视不？你弟那可是常露面的啊，虽然那节目我也看不多，你知道，大老粗听啥歌啊，我媳妇挺爱看的，怀孩子的时候非让我去找你要签名照，说是以后生出来的孩子要长得像你弟就好了。我说哪成啊，这自己家的孩子不像自己像话吗！

　　邢家栋乐得哈哈大笑。

　　司机又说，你跟你弟长得也不像，一个像爹一个像妈吧？

　　邢家栋说哪有哥俩长一样的。

　　司机说那是少，长一样的是双胞胎。哎哟你不知道，当时我媳妇那肚子贼溜大，我以为是双胞胎，结果没乐多久，B超一照，还是只有一个。

　　邢家栋说国家支持优生优育，一个就够了。

　　司机说话是这样说，你说咱们小时候那会，谁没个兄弟姐妹啊。人多才热闹啊，就一个人，我现在就开始担心以后上学被欺负了怎么办。

　　邢家栋说你想得也太长了点。脑子里却想起以前打架那会，林一辰呜啦啦的操着块砖头就冲过来帮他。小细胳膊小长腿的，打起架来倒挺狠。

　　邢家栋把这事说了。司机直嚷嚷看不出来啊，你弟看上去挺斯文的，跟咱们这帮老粗不一样，当然你也挺斯文的。

　　邢家栋谦虚了下，说我读书时打架还凑和。

　　阿海来电话时邢家栋正眯着觉，被推醒时还有点迷糊，已经是半夜，整条路上只有他们几辆车的大灯照着眼前的路，更远点就黑乎乎的一片，两边的田里偶尔散播着星星点点灯亮。林一辰那时应该也怕吧，邢家栋拨空想着，可惜自己当时没陪在边上。

　　阿海问说老邢你们到哪了。

　　邢家栋有点犯迷糊，问了下司机说过镇了，再有三个钟头就能到了。

　　邢家栋照着这么跟阿海说，又问有急事啊？

　　阿海说好好开车，到了再说。

　　邢家栋有点生气，说事打什么电话呢。不怪邢家栋生气，他好容易梦见跟林一辰两人小时候的日子，无忧无虑的那时候，两人正在河里玩，水冰凉凉的，小鱼儿在水底下游着，林一辰叫着笑着，可开心的样，而他正忙着给林一辰泼水，被林一辰叫着躲着瞅空跳上自己的背。

　　林一辰说哥咱俩过一辈子吧。

　　邢家栋赶紧闭上眼，看能不能抓住梦的尾巴，他还没给梦里的林一辰回话呢。

　　那一边，手术室的灯还亮着。